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就这么溅滴在思羽受伤的手掌上,也许是感觉到了疼痛,他的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我急忙心疼的对着他的手掌轻轻地吹着气,希望借此能减轻他的疼痛。
“不疼!念儿不碍事的!”思羽终于有点反应了。他向我投以一抹温柔的微笑。可眼里的伤痛是那么明显。
我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思羽我知道你很痛!……我这就帮你处理伤口”
我手忙脚乱的帮他处理伤口,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样的吧!
等我终于把思羽的伤口处理好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一些时日,他手上的伤口就会愈合,现在,让我担心的是,思羽心里的创伤该怎么办?
我抬起头迎向思羽的目光,虽然他现在依然在笑,可是,笑容里的苦涩,我想忽略都难。
“思羽你别再笑了!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再也看不得他这么强装的笑容,我抓住他的胳膊,喊道。
“哭?我不能哭!再说,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现在就连哭的勇气也没有了……”
“不你可以哭!你就这么放纵自己一次,可好?把心中的委屈,难受都一次性的发泄出来,等明天太阳高高升起时,你又是那个温文尔雅,微笑自若的黎思羽”
“念儿我该怎么办?”突然,思羽扑过来,死命地抱住我的肩部不放。由于冲击太大,我本能的倒向身后的床铺,而紧抱住我的思羽就趴在我身上,他那重重的身躯压上来的时候,我感觉肺部的气体全被挤出了,差点被压死。可见到他难受的样子,我的心又没来由地一紧,深深地蹙起眉。
“我和莲儿从小就认识,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曾经山盟海誓,发誓永不分离。曾经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化解两家数十年的恩怨,呵那时的我们,真的很傻!当我们知道即使自己再努力,都无法如愿时,莲儿跑来找我,要求我带她远走高飞。我因此想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带她离开!……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的身世,为何我偏偏是那个人的儿子?为什么?……那个人一直想让我认祖归宗,可我不愿,功名利禄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只要自由。……你们那里,不是流行一句话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自由与爱情,我选择了自由!……可是,虽然早就有所觉悟,可当得知莲儿有孕时,我还是会感到痛苦……我好恨自己,恨自己爱莲儿不够多,不够深,也恨自己不能彻彻底底的忘记她……”思羽轻声道,趴在我身上莫名的啜泣起来。
他这样趴在我胸口上哭泣,让我浑身的神筋都跟着牵动起来。
一时间,我手足无措。
听到他这句心声,我的鼻子微微泛酸。
平时见思羽总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到他的心里隐藏着这么多的事情!我现在终于明白,莲儿当初为何要告诉我是思羽先负了她!
“思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在我怀中哭泣,没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轻轻地叹了叹气,柔柔的拍打着思羽的后背,希望以此给他安慰。
“念儿我现在很彷徨,不知道放弃了莲儿究竟是对还是错?”思羽的声调一直都是柔浅如风,直至最后,才像个小孩一样趴在我身上,无助地哭着。
我的喉咙比堵了铅的还要难受,这一切原本就不是思羽的错,要怪只能怪命运作弄!如果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如果他没有遇见莲儿,如果……
可是,世界上终究没有如果,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挽回不了,除了勇敢面对,勇敢接受,没有他路可走。
我哽咽道,“思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失去了所爱,所要保护的人,那就再找一个!只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爱她够多,也够深,这样,你就不会再彷徨不安……”
“再找一个可以守护的人吗?”他突然兴奋地抬起他那张清俊的脸,歪着头抽泣道。
“恩睡吧,睡着了就会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像哄个小娃娃一样,我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着他睡觉,直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我才定了心。
我想拿下他依然放在我肩上的双手,想将他的身子往一旁轻移一点,但沉睡中的他却怎么都不肯松手,我稍稍用了些力,他却连人带我反转侧过了身,双手改抱住了我。
算了吧,抱就抱吧!无奈之下,我瞥了他一眼,瞅见他那张俊秀的面容上还挂着先前未干的泪痕,忍不住地为他拭去。
我捋了捋他额前微乱的发丝,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思羽我可怜的孩子!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请你为了我们,一定要幸福啊”
当一滴泪顺着滑进我的耳廓,我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原来也早已挂满了泪痕,轻轻抹了去,闭上双眼。
希望他今夜能安稳地睡个好觉。
夜色已经深重,我从梦中惊醒,抬眼便是思羽的睡脸。掀开重重耦合纱帏,烛台上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青花缠枝香炉中淡淡细雾飘出,空气中迷漫着馥郁的佛手柑香气。我无法入睡,总感觉又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白纱窗外柔柔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映在思羽白皙的肌肤上,说不出的美丽和祥。想必外面的雨早已停歇。
我看着思羽安静的在自己的枕边熟睡,他好像是在母亲身边酣睡的小兽,美丽得近似纯真的睡颜无比的惹人爱怜。
心一动,我伸出手细细抚摸着他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头……但愿明天一早醒来,他能忘记所有的烦恼……
我缓缓坐起了身子,黑色的发丝在白色的锦被拖曳出优美的弧度,我轻轻的勾了一下嘴唇,思羽的手臂还紧紧的搂在我的腰上,丝毫不放松。
似乎觉得我的远离,思羽下意识的收紧手臂,把我重新拽回他的怀抱,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和温度,他满意似的依偎着我的身子,继续熟睡。
而看到思羽无意识的动作,我忽然有非常温暖的热流滑过心间。现在的思羽,内心应该是孤独和彷徨不安的,所以就连下意识的举动都是寻求别人给他的温暖。
轻轻抬手,我抚摸上思羽蚕丝一般纤细的发丝,感觉掌心有如水的触感流淌而过,我殷红的唇不自觉的又勾勒出一抹笑意,重新躺下了身子,轻轻的合上了双眼,仿若是母亲给孩子的安慰似的,我轻轻地拍着思羽的后背,这样温暖的拥抱,在这样的夜晚,听见他的心跳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耳边。
发丝纠缠在指间,黑色的发丝衬着苍白的肌肤,温柔纠缠如流水绕枝,似理还乱。
浑浑噩噩中不知睡了多久。
当脑子里想着思羽还睡在身旁,不知醒了没,我猛地睁开双眼。
我深呼一口气,思羽还安静的躺在我身边,就在一刹那,他突地睁开双眼,迷离的望着我。尔后,仿佛恢复了清明,他开口道,“念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庞。
“思羽昨天的一切,你还记得吗?”
过了一会儿,我才低低的说道。
“昨天……,昨天”思羽茫然的眼色突然出现了异常,很好!看来,他已经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看着身旁的男子又在不自觉中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无言的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浓密发丝之间,像是无力似的发出呻吟一般深深的叹息,那灼热的气息透过层层的发抚在了他的耳鬓。
“思羽答应我,坚强些好吗?你瞧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太阳依旧周而复始的从东方升起啊……”我柔柔一笑。
“念儿谢谢!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让自己快点振作起来的”思羽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突地,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一僵。
“怎么了?思羽”我困惑的问道。
“这个……念儿我们……这个……”思羽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只见思羽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手和脚,尽量缩到一边。他正在努力地让自己任何一处都不接触到我。
我先是被思羽的手足无措惊得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处境。想想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彼此相拥而眠,对于还不是很开明的古人来说,确实有点劲爆。
对于思羽,他是林姐姐的孩子,我一直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自然不会在意和他共处一室了!
在看到思羽脸红,惊惶不安的样子后,我突然涌起想要捉弄他的恶作剧心理。现在的他,耳朵红得像兔子眼睛似的,一脸羞愧难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