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芬芳竞相争妍,初冬的姹紫嫣红格外的引人注目。
“玄儿,你觉得慕寒水是个怎样的人?”浅墨轻轻的折断一根细枝,娇艳欲滴的美人兰挣脱了根的桎梏,纵情最后的绝艳。
苍玄诧异的打量着面色如常的娘亲,语气沉着的回道:“不足为惧。不论娘亲的计谋是什么,这个女人都已经入局而不自知。”慕寒水根本不配娘亲的煞费苦心,这样的女人不只愚钝,偏偏还不以为然,自诩聪慧过人。
浅墨含笑着扯开一般娇嫩的花瓣,目光赞赏的凝视着小小的孩童。同归于尽,也许慕寒水还不明白什么叫做一语成谶。
梦漪似懂非懂的凝视着前面极为默契的一大一小,小嘴不甘的撇了撇,凤目却是含着浅浅的笑意。
“轩辕夫人请留步。”低沉的呼唤自身后而来,带着沙沙的靴底摩擦声。
浅墨依言极为配合的站住身子,却没有回头,如此悦耳稍带靡靡的嗓音在偌大的慕侯府除了慕昊锦不做第二人选。
墨色的桃花眼沉重的凝视着眼前清风淡雅的女子,慕昊锦不甘的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舍妹多亏了夫人相助才能重返夫家,本侯特意安排了宴席,望夫人赏脸。”时至今日,这个女人越发的让自己看不明白,他以为她对水儿是含恨的,偏偏她却用阎都的势力让水儿安稳的重回飞剑门。
“慕侯爷言重了,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利。”浅墨微微叹息,慕昊锦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看不穿不如静观其变,偏偏摆什么鸿门宴。你不是有勇无谋的项羽,不会放虎归山;我也不是刘邦,傻傻的把自己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慕昊锦一顿,语气有些生硬。“夫人难道不怕本侯食言?”蟾蜍在自己的手中,他就不信这个女人不屈服。
浅墨受此威胁,细长的眼微微眯起,琉璃的寒光辗转生辉。“慕侯爷可知道我要蟾蜍何用?”不怒反笑,唇瓣弯弯如一道玄月。
高瘦的身躯一滞,慕昊锦缓缓逼近青色的背影,这副纤细娇弱的身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让人怜惜。“夫人可会告诉本侯?”冷冰冰的反讽道,慕昊锦不以为意的哼道。
“有何不可?”浅墨笑的诡异,一张小脸如盛开的午后的青莲。
慕昊锦心口微紧,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全身,那样的笑淋漓的让人不敢迎视,太过耀眼,太过不安。那张肆意的笑颜是自己无数次期盼的,此时反倒让自己觉得手足无措的颓败。想要反驳却无从回击,下意识的慕昊锦不想去寻求答案,这个女人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浅墨笑吟吟的转过身,迎上挣扎的桃花眼,本来妖娆的瞳孔覆上了一层灰蒙。“慕侯爷不是一直在试探浅墨吗?”毫不掩饰的把慕昊锦的心思坦诚在青天白日之下。浅墨大方的承认道:“慕侯爷知道苍玄吧,凌苍玄。”缓慢折磨人般一字一字的自粉唇溢出。
慕昊锦一顿,目光淡淡的扫过眼前细眉弯弯的女子,干净素雅的容颜上是一层不变的疏远。凌苍玄,谁人不知,东旭国最尊贵的小王爷,甫一出世就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永安王,那个即使是堂堂东旭皇后的南清皇八公主也要礼让三分的小王爷。而且那个孩子也是眼前冷淡的女子的血脉,慕昊锦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浅墨。难道是?警觉到那个倾尽天下的传言,慕昊锦眯起狭长的水眸。
浅墨满意的看着那张妖娆的桃花面上出现一丝迟疑,指尖轻轻的摩挲着腰间的碧玺玉环。“需要蟾蜍的苍玄。”不紧不慢的垂下眸子,棕色的眼眸一闪而过的嘲弄。
呼吸缓了半拍,如同异常厮杀的僵局,这个女人却突如其来的回马一腔杀的人措手不及。慕昊锦狠狠的吸了一口幽幽碧水湖畔干净的气息,散发着温情的眸子迅速冷凝。如此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却让自己进退维谷,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反悔,不,她从来就不曾给过自己食言的机会。
“慕侯爷。”低沉浑厚的嗓音自浅墨身后传来,纤细娇弱的身躯被揽进了宽阔的胸口。“轩辕家的人不喜欢开玩笑。”锐利的双眸逼人的扫过僵住颜面的慕昊锦,不轻不重的说道。不怒自威的冷凝神色足以让人明白他的严峻,铁臂却是格外轻柔的把握住胸口柔软的女子。
青白交错在慕昊锦面上,一句玩笑,把自己的威胁破碎成一地残片。不得不承认,眼前鹣鲽情深的两人远比自己还要笃定什么是真正的不露声色。自己若真反悔不交出至毒蟾蜍,那么不仅是得罪了阎都,更甚者让凌阒然师出有名。“是本侯唐突了。”天下风流的无双公子果真是变脸如翻书,即使心中恨极,亦可以做到表里不一。收起挫败的隐忍,慕昊锦保持着镇北侯的风度,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绝美的弧度,只是那样的笑却被漆黑如墨的眸色深陷的无影无踪。
浅墨悠然的依靠着身后温暖源,朝宽厚的胸口缩了缩,冬日的幽城比之阎都虽稍显暖和,却仍旧不是一件小小皮裘可以抵御的严寒。慵懒的睁开细长的眸子,浅墨微微侧过脸打量着面色比之寒霜还要呆板刺骨的刚毅面孔,粉色的唇不自觉的漾出一抹清水笑容。
“慕侯爷,在府上叨唠多时,我与浅儿就此告辞了。”如捍卫领地的狼首,轩辕御凛重重的咬着那声亲昵的称呼,面色松缓的低沉着头,迎着怀中女子扬起的秋水眸色。不喜欢这个长得俊美的男子看浅儿的眼神,一霎那的惊艳,那种露骨的怨恨、失望让自己不悦,仿如在诉说着对女子的相思入骨。轩辕御凛三十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尝试到占有欲,即使是奢望,他也不愿意别的男人窥视浅儿的美好。
不甘,恼怒交织在慕昊锦的心底,一种称之为嫉妒的毒药吞噬着他不曾浮动的灵魂。那抹浅浅的痕迹,如惊涛骇澜里的轻舟冲浪,直直的撞击着心口最脆弱的地方,这个女人的笑可以很温柔,可以嘲弄,更甚至是冷娆绝艳的,自己却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笑的如此单纯,淡淡的会心一笑,如破茧的碟肆意渲染着轻灵绝尘的气息。苦涩弥漫在眼底,心口挥之不去,可惜那样的笑太过短暂,如雨后的七彩稍纵即逝,而那样的单纯却不是对着自己。那声浅儿,温柔而沉重,一声称呼本不至于让自己如此在意,偏偏它却是出自那个以冷漠著称的阎都城主之口,只觉得如春日里乍然而至的春雷,轰鸣震耳,更是震得心口发麻。
“劳慕侯爷破费了。”清冷的嗓音不急不缓的擅口而出,浅墨扬起细眉,笑的不甚真心。“宴席就不必了,我怕宝宝会如那孙猴子一般大闹蟠桃宴。”自宝宝听过那肆意妄为的美猴王后,只怕立马把它奉为偶像,席无好宴却也尚不至于坏到让那小家伙闹个天翻地覆。侧过头似娇似嗔的恼了不动如山的高大男子一眼,浅墨难得娇态毕露的低声抱怨道:“小家伙可是被你们宠的无法无天了。”
孙猴子,蟠桃宴?自诩为天下无双的慕昊锦第一次愣在当场,完美的唇形轻轻的扬出疑问。任他较劲脑子也不能明白那样陌生的隔世之物,却也明白这个女子毫无同情的告诫自己,那声宝宝亲昵而温柔,却与自己不过是陌路之遥。指尖狠狠的贯穿掌心,慕昊锦不是不怨,不是不后悔,七年前自己放手丢掉了那个承欢膝下的小人儿,再回首亦是前尘随风,相见已为陌路。
宽厚的大掌轻轻的摩挲着女子细白的脸颊,轩辕御凛丝毫不避讳。满意于掌中晶莹似水的肌肤,鹰隼般薄刃的厉目,渐渐染上一层笑意。“谁叫她是轩辕家最受宠的小小姐。”浅儿啊,若是真要论及宠她,天下没人敢居于你之前。不需要刻意,那声妥协里饱含着这个男子最真切的柔软。
慕昊锦恼怒的瞪着眼前珠联璧合的一对,亲密无间的举止,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一下一下有最脆弱的地方划下去,在自己最柔软阴暗的角落扎根,血流成河却也是溃烂在心底,埋得最深的一道伤痕,不会致命,一经碰触却也足以生不如死。一字一句配合的天衣无缝,让自己有口难开,再无招架之力。
轩辕御凛手臂一紧,轻轻扣住浅墨乌黑头颅。把素雅的小脸不容置疑的埋在自己的胸口。幽城,浅儿与自己缘起于此,这个男人“功不可没”,但是自己决不允许他觊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珍宝。“慕侯爷,蟾蜍我自会派人来取。”语毕不由分说的抱起怀中粉唇微抿的女子步伐轻盈的疾驰而去,不留给慕昊锦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