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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在喜娘的搀扶下,黛玉款步上前,缓缓坐进花轿。守候在前的水涵见状,浅浅一笑,亦翻身上马,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轻灵清婉的笙箫声中,向晴梦园行去。水涵策马缓行,神采奕奕。彼时,晴光潋滟如梦,白马银鞍上的他,风度翩翩,素来清冷如玉的俊颜,纵在喜服的映衬下,也只是淡泊如云,然而,眸底深处,却暗含着众人难以察觉的欢悦明光。

身后的花轿中,坐着他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女子。从今以后,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牵起她的手,一同笑看人生,不再孤单,不再寂寞。他们在一起,便是整个世界。

黛玉端坐在花轿中,手中握着花朝节那日,水涵特意送的千年冰玉,触手处,温润而清凉,心中百转千回,思绪万千。

这一天,终于近在眼前,却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几疑是梦,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一下,梦便醒了。

那一日,君王蓦然而至,风雨迭起,虽然已经定情,她心中犹自带了一丝疑虑,他却断然而坚决,没有一刻动摇。言语之间,一往情深,从容镇静,将她的一生彻底笼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携手面君,两情不移,终于散尽风雨,终于化险为夷,终于迎来明媚的阳光。

黛玉握紧千年冰玉,嘴角轻扬,唇边盈出一缕春风沉醉般的灿烂笑容,眉目间喜悦无限。

问尽世间女子,终生期盼,不过是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罢了。她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他。而如今,她终于可以,与他携手成约,修成正果。

滚滚红尘,他会伴在她身侧,相看月圆月缺,同赏花开花落,他会用自己的真心,为她撑出一片自由广阔的天空。

漫漫人生,她会陪在他身旁,风雨一起面对,欢乐共同分享,虽然前路茫茫,但有他在,她并不担心,反而一阵静谧安宁。

春风沉醉宜嫁娶,比翼连理当日愿。

行了大半个时辰,花轿很顺利地抵达晴梦园,稳稳越过火盆,入园落下,水涵当庭而立,神色潇潇,依制朝花轿虚射了三支红箭,取破煞驱邪之意,又含笑上前,踢了轿门。

喜娘掀开轿帘,扶黛玉下轿,又呈上结着红花的绸带。水涵带笑接了,自己拿了一端,将另一端递给黛玉,牵引着蒙了盖头的黛玉,步向正厅。

一路上,丝弦繁乱,鞭炮震耳,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不断。听着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和喜乐声,黛玉心神微荡,心头无端快跳了几拍,脚步虚盈,竟如踩在云端一般。

虽然如此,但有他牵引着,黛玉依旧心静如水,从容而淡定。

行到厅中,水涵与黛玉并肩而立,站在花烛前,交拜行礼。一叩一拜,都极其规范,极其认真。

每一叩,都带着十分虔诚和执著;每一拜,都许以相伴一生的盟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三拜之后,便将对方刻在了彼此的生命中,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即便时间流逝,岁月化作烟云,即便世事变幻,沧海变成桑田,他与她,他们已约定相守,不再分离。

拜完天地后,依民间俗例,双双引进洞房。黛玉低眉敛目,端坐在喜床上,一抹娇红泛上双靥,映着喜帕,更添几分妩媚娇丽,明妍不可方物。

灯烛齐辉,香烟缭绕,房内贵客盈门,拥挤不堪。众人的目光,只落在黛玉身上,均是一脸的好奇和期盼。

片刻之后,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听说新娘花容月貌,清丽无双,今日四哥大喜,是否能允我们一见?”声音清朗,轻娱带笑,却是曾与黛玉有过一面之缘的八皇子水澄。

此言一出,房中的王孙贵族已经一呼百应,闹着请看新娘,欢声雷动。

水涵目光一转,环视房中,见水泓与水溶均在,心中便有些不悦,眸光却依旧清冷,不见一丝波澜。

只是,心中再不情愿,看新娘的要求,却是不能拒绝的。因此,立时便有喜娘捧着紫玉盘走过来,内中搁着一柄镶金檀木如意秤,泛着清润的光辉。

水涵伸手取了如意秤,将喜帕轻轻挑开,再放回盘中,自己亦回过身来,深深注视着黛玉。

喜帕一去,众人眼睛便一亮,映入眼帘的,是耀目华美的珠冠,冠顶缀着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熠熠闪光,冠前十二串细长的南珠低低垂下,那绝世容光,便在珠帘中若隐若现,令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喧嚣的洞房,在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身穿凤冠霞帔的黛玉,惊叹不已,竟连呼吸声都轻了起来。

只因,眼前的女子,太过美丽,太过迷人,能让人屏住呼吸,忘记呼吸。

黛玉大方抬眸,如贝扇般的眉睫轻轻颤动,似两痕秋水般的明眸动了动,柔光潋滟,矜持中凝着柔情,清雅里隽着温婉,容色姣好,如一朵娉娉婷婷的凝露芙蓉,玉洁冰清,风姿绰约。

明眸流盼,辗转顾盼,落在水涵身上,黛玉轻抿柔唇,淡挑出一抹轻盈的笑容,清新如月。

房中之人再多,她在意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而已。

水涵眼眸含情,也目不转睛地望着黛玉,唇边漾开一丝清浅的微笑,如琼宇晴光一般,璀璨如梦。

两人相对凝望,情意深深,全不知房中有三位男子,须臾之间,心头已转过千头万绪,纷乱如麻。

新娘容颜清丽,妩媚娇艳,双颊晕着浅绯淡红,在水澄黑瞳中映出一抹清浅的桃色。水澄微微眯起眼,心头掠过一抹深深的惊艳和慨叹。

那年的晴梦园,惊鸿一瞥之后,他与黛玉,便不曾再见面。此刻,她蓦然出现在他面前,眉目间依稀有着当年的影子,却多了一份颠倒众生的美丽。

不是不爱美人,只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那个位子。即便当年被她的容貌震撼,他却不肯去关注她,害怕自己的心会被她蛊惑,害怕会为情所困。于是,毅然决定,不去注意她。

后来,听说水涵被黛玉所迷,坚决拒绝迎娶安平郡主时,心头震惊欢喜之余,也有一丝疑惑。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家境显赫的郡主,值得吗?

此刻,见到美丽如斯的黛玉,突然不再疑惑。若然设身处地,若然是自己,只怕也难放弃这样的绝色吧?

一切已成定局,再慨叹已是枉然。水澄扬起嘴角,以前,为了那个位子,他已经很努力了,如今,只怕要全力以赴才行呀。

只因,他清楚地懂得,只要得到江山,君临天下,一切,便都手到擒来,即便是她,亦然。

忠顺王水泓的心思,则是截然不同的。不是不知道,黛玉有多美丽,可是,在此刻,他方才发现,身着嫁衣的黛玉,浑身上下,散发着惊心动魄、动人心弦的魅力,颠倒人心。

她越美丽,他便越发嫉妒,越发愤恨,想得到她的欲望,也便越深。

一段情愁,化作千丝妒,剪不断,理还乱。

在水泓身旁,水溶深深凝眸,定定注视着珠冠娇红中的佳人,暗自轻叹,此刻,她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重山深梦,此生,已是可望却不可及。

水溶轻轻合上眼,定住心神,面上浮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掩住锥心之痛。

她终于得到想要的名分了,这样很好。即便,那份灿烂的笑容,并不属于他,但只要她幸福,便足够了。

今生,他只能做成全她幸福的人,却不能成为那个让她幸福的男子,无法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缘分如此,他绝不会怨恨。只是,他希望,下一世,自己能够早一些遇见她。

而一旦有幸遇上,他一定会牢牢握住她的手,绝不放开,一定,会让她幸福。

红鸾喜榻,芙蓉暖帐,佳人玉颜展露,一瞥惊鸿,百媚俱生,颠倒一室之人。

良久之后,水澄剑眉轻挑,脸上逸出一抹清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恭喜四哥娶得如斯佳人,大喜的日子,无以为贺,不如咱们各敬新娘子一杯,如何?”

说着,便看向喜娘,微微眯着眼,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拿酒来!”年轻的皇族子弟闻言,便跟着起哄闹酒,纷纷往喜床这边围来。

水涵见状,面上风云清浅,眸色深沉,掠过一丝清冷之意,极是不悦。

见气氛微妙,水润暗叫不好,正想开口阻拦时,身侧的水溶已经轻笑出声,温和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忙了这么久,新娘也该累了,哪里搁得住我们闹酒?何况,还要行合卺之礼呢,不如我们出去,尽兴饮几杯,再敬敬四皇子便是了。八皇子,你说可是?”

听了这温文儒雅的袒护之言,黛玉微微愕然,静静看向水溶静立的方向,心中波澜顿起。

芳心早落,终生已定,然而,这位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男子,却也印在了心中,从此不能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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