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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夺魂摄魄(7)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也可能是紧张的气氛让时间流走得缓慢,鬼猴儿的手臂举得有些酸了,他想或许那些警察并没有追赶过来,也可能他们找不到目标,晃晃荡荡地转到别的地方去了。鬼猴儿想要放下手里的枪,或许不必那么紧张,可是他觉得应该先征询一下大石的意见,于是他扭过了头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一声刺耳的巨响出其不意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刺得他浑身一阵哆嗦。

那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并不是从他的面前传来的,而是自他的头顶响起,大块的碎玻璃像猛烈的冰雹从天而降,鬼猴儿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脑袋。一个人影随着大块的碎玻璃掉落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华丽拉风的出场,鬼猴儿只感觉到胸口挨了一记重击,然后身不由己地飞出,很快就撞上了厚实的玻璃罩,随后瘫软在了地上。等到他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来,挣扎着想要爬起,一支黑洞洞的枪管已经顶住了他的眉心。

大石坐在他的对面,处境与他完全相同,那个在餐馆门口撞见的,剑眉星目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双手持枪,在短短的一瞬间制服了两位凶徒。

李林涛和管怡已经转过身来,傻愣愣地站在他们的对面,他们的脸与这位警察大哥的脸相距不到半米,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可以直接喷到对方的脸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热气,警察大哥的脸鼻头很快渗出一颗硕大的汗珠,他的心里不禁有点发毛。对于自己刚才的出场,警察大哥是很满意的,那样的表现确实称得上是神勇;可是对于眼前的局面,他却是不怎么满意,如果面前这两个看起来不怎么凶的凶徒在这个时候朝他扑过来,他可没有多余的手去料理他们。

警察大哥微微向外偏了偏脑袋,装出一副胜券在握、气定神闲的模样,朝外面大叫:“小赵、小周,毒贩已经被我制服,你们快点进来。”

外面一片寂静,连孩子们的读书声也听不到了,并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是因为玻璃罩的隔音效果太好,他们听不到吗?可是不应该啊,玻璃罩的顶部已经被他击碎了,声音应该能传出去才对啊。警察大哥又冲外面喊了两声,外面依然没有回应,警察大哥有些不满地扭头朝外望了咿一眼,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李林涛的脸上掠过,随即又猛地拉了过来,死死定在了他的脸上,警察大哥惊诧地张大了嘴巴。

“老七?”他犹豫着冲李林涛喊了一声,那模样像是在街头偶遇了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

李林涛愣了一愣,随即心头一阵激荡——他是在喊我吗?他认识我吗?他叫我“老七”,难道他是我的兄弟吗?我要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我也有自己的家人了!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李林涛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七,是你吗?”警察又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是我!是我!毫无疑问那就是我!

李林涛正准备回答,一旁的玻璃门却忽然被人推开了,一支枪管从外面伸了进来,准确地顶在了警察大哥的后脑勺。警察大哥一时僵在了那里,李林涛也忘记了回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少年俞沛华,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帅气男孩,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苍白。

俞沛华慢慢转到了警察的面前,选了张软椅坐下了,手中的枪始终直指警察大哥的脑袋。警察大哥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他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老九。”

俞沛华微微一笑,很客气地喊了一声:“三哥。”

李林涛和管怡在一旁都不禁愣了一愣,有点无语了,这闯荡江湖的少年还真是亲友遍天下啊,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而且总能够和亲友闹得苦大仇深,何苦来哉呢?

被少年称作“三哥”的警察皱了皱眉头,凌厉的目光从俞沛华和李林涛的脸上扫过,他厉声喝问:“老七,老九,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那语气,倒真像是一位严厉的兄长在教育自己犯了错的弟弟。

俞沛华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的神情,淡淡地说:“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有一个目的——找回我的哥哥。”

三哥诧异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一旁的李林涛,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丝毫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俞沛华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冲李林涛微微侧了侧脑袋,说:“三哥你看错了,这位不是我哥哥,他只是一个和我哥长得很像的朋友而已。——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三哥先让我们离开这里,小弟回头再向你解释。”

三哥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李林涛,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移开了目光,似乎是从李林涛的脸上找到了和“老七”不同的地方。李林涛的心头却是一阵冰凉,原来和俞沛华一样,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那么这两位呢,你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吗?”三哥用枪口指了指两侧的大石和鬼猴儿,吓得两人一阵哆嗦。

俞沛华点点头,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来帮我寻找我哥的。”

三哥直直地望着他的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比惋惜地说:“枉费父亲一直那么看重你,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和这些毒贩子搅到了一起。”

俞沛华摇摇头,辩解说:“我只是需要有人帮忙,找回我的哥哥。只要他们能够帮到我,我才不在乎他们是毒贩子或是什么人。我倒是希望能有一群警察朋友帮帮我,可是三哥能帮我做点什么呢?我的哥哥,也算是你的弟弟吧,他失踪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呢?”

三哥脸一红,有点气愤地大声说:“我已经尽力在做了,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老七。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俞沛华有点嘲讽地笑了笑,说:“三哥做事的风格我了解,向来迂得很,想来你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俞沛华冲坐在一旁的鬼猴儿偏了偏脑袋,“今天就放我的朋友一马吧。”

三哥冷哼一声,说:“我是一个警察,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带走这几个毒贩,哼,除非你开枪打死我!”

俞沛华皱了皱眉头,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枪口重重地撞在了三哥的眉心,仿佛真的要一枪打爆对方的脑袋。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三哥直直地望着俞沛华的脸,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小孩看破了另一个小孩的恶作剧。

俞沛华依然紧皱着眉头,神色凶狠,可是过了不一会儿,他就放下了手里的枪,无奈地坐了回去——他手里的手枪,连保险都还没有拨开。

三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疑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先放下手里的枪,和弟弟好好地谈一谈。他的父亲收养了八个孤儿,也就是说,他有八个非亲兄弟,其中的大部分和他的感情都很好,除了眼前的这个九弟。老三不喜欢九弟,一来是因为九弟实在太过聪明机灵,揽尽了父亲的宠爱和夸赞;而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他身上那种仿若天生的孤傲、冷漠和狠厉的气息,就像是一头狼崽子。

然而现在看看,他的九弟或许也并非那么没有人情味儿。

“我调查这件事情,其实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找回哥哥,我也是为了给义父报仇。”俞沛华低着头,眼圈红红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乞求的味道,“义父刚开始着手调查千年眼公司的事情,就被人杀害了,这中间的缘故我想不需要别人多说,三哥也能够想明白吧?义父生前为这座城市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他死于非命,公安局那边查不出线索来,要停止调查。好,他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够在一个案子上花费太多的精力,我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可是你呢,你是他的亲儿子啊,你也可以从此不问不管,任何它变成一个悬案,永埋在故纸堆里吗?”

一番话说完,三哥的眼睛已经湿了,他眯着眼睛,竭力不让泪水流出来,腮帮子上的肌肉可怕地凸起,一下一下地抖动着。片刻过后,他默默收起了两把手枪,转身向外走去。走到了玻璃门前,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平静地丢下了一句:“如果查出了点什么,记得来找我。别让我去找你。”说完,三哥大步走出了玻璃罩,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鬼猴儿和大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刚想要对俞沛华说点什么,俞沛华却已经表情严肃地一挥手,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这一定是一个词语,李林涛听不懂这种语言,不过也能大致猜出这个词语的意思——快走。

四人不敢多做停留,飞快地走出了玻璃罩,离开了房间。在教室的外面,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远远地围在教学楼前面的小路上,怯怯地朝这边探头张望。看到有人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孩子们有些畏缩地向后退了退,几个校领导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大声地催促孩子们回教室里继续上课。

四人离开了学校,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正停在校门口,冷狗推开车门,警惕地探头向外望了望,然后朝四人招了招手,四人赶忙上了车,将车门关上。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边已经见不到夕阳的身影,只剩下最后一抹淡淡的霞光还在承受着暮色一波波的冲击。校门口的大路正好朝向正西方,车子迎着霞光飞驰在路上,仿佛正在驶向光明的出口,又仿佛是正在驶向永恒的黑夜。

尖刀颤抖着在木板上划过,留下了一条曲曲折折的惊恐的弧线。弧线延伸到了木板的边缘,刀尖自然而圆润地调转了方向,弧线带着愤怒的颤抖折了回来,与线头平平擦过,弧线的两端虚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饱满的椭圆形,那是一个没有多少意义的椭圆形。就在这个时候,刀尖顿了一顿,然后猛地挑起,在弧线的尽头留下了一个尖锐的折角,椭圆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目光阴鸷凶狠的眼睛。

“千年眼公司。”

在阴暗狭窄的小房子里,俞沛华微皱着眉头,手里紧握着尖刀,恨恨地说:“一切都说通了,千年眼公司就是这些阴谋的幕后主使。你们所说的这枚校徽,正是千年眼公司的标志。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们查了那么多的东西,居然没有想过去查一查这个标志吗?”

“我们没有。”李林涛心中千头万绪,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那模样活像是一个傻子。或许是被那些药物弄坏了脑子吧,他们的思维方式常常会显得单一而古怪,他们固执地认为这枚校徽实际上一定是某个地下犯罪集团的标志,不大见得光的东西,从来没有去怀疑过自己的想法。

俞沛华没有再多说什么,用力将尖刀插在了木板上的那只眼睛里,然后翻出了两份已经打印好的资料,递给了李林涛和管怡,开始向他们介绍千年眼公司的情况。

资料上的内容十分详尽,俞沛华不时在一旁解说两句,李林涛很快就明白了七七八八。真相一旦摆在了眼前,就不再显得那样诡异和神秘了。

千年眼公司建立的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年的光景,本是个寂寂无名的小游戏公司。可是公司发展神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就成为了在全世界都排的上号的大集团。

公司的创建者名叫北野锋,现年四十七岁,原本是个走私集团的老大,也“兼职”干些其他的犯罪活动。北野锋行事极为精明,从来没有让警察抓到了他的任何把柄,不过他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十二年前,千年眼实景游戏公司注册成立,北野锋停止了所有违法的生意,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实景游戏开发的事业中,貌似自此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了。

所谓实景游戏,就是利用全息投影技术,以及其他的一些相关技术,制造出一个立体的光影游戏世界,令玩家如同身临其境的一种游戏模式。不同于一般的平面游戏,实景游戏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和一些大型的投影设备,成本较为高昂,所有的实景游戏公司都拥有自己的连锁游戏房。

千年眼公司开发的几款实景游戏在市场上都很受欢迎,公司很快在竞争激烈的游戏行业占据了一席之地。不过千年眼的快速崛起,也遭到了许多同行的质疑,千年眼在游戏行业根基薄弱,技术水平落后,所开发的实景游戏粗糙简单,其效果根本无法与那些大公司开发的精品游戏相提并论。可就是这些制造粗糙的游戏,却总能够牢牢地笼络住它的玩家,在市场上拥有一大批的死忠。

千年眼公司声名渐起后,在业内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说是千年眼公司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崛起,是因为他们偷偷在游戏房内喷洒了某种类似于兴奋剂的气态神经药剂,令玩家在游戏时产生极大的快感,从而在生理上对游戏产生依赖。他们所开发的独特的实景游戏与那种神秘的药剂结合起来,就变成了一种隐秘的毒品,令玩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游戏行业的几大巨头几乎都曾派人偷偷地调查过千年眼公司的游戏房,可是没有人发现任何切实的证据,传言依旧是传言,千年眼公司依然日进斗金,规模不断发展壮大,连锁游戏房开到了二十几个国家。

此时的北野锋,已经是个身家数亿美元的大富豪了,然而真正令他的千年眼公司声名大噪,成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公司的,还是六十六国英语教育出版联合集团的一项计划,这项计划改变了千年眼公司的运作轨迹,同时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其中就包括了“李雷”和“韩美美”。

这项计划的内容,是给全世界学习英语的学生编制一套全新的电子音频教材,这套教材最大的特点是——它能够持续不断地自我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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