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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几个老农忙点头称是,一会儿又说起皇上耕地还有那些不对的,很是耐心的教导着,皇上便又耕了一会儿。那几个一会儿又唠叨几句道听途说的朝廷大事,说道义愤处便狠狠的啐几口。说起皇后娘娘便都是一脸的崇敬。只是脑子里一直不曾将皇上的媳妇儿与皇后娘娘想到一块儿去。刘福实在听不下去,说道:“回皇上,这么说皇后娘娘,怕是又该不高兴了。”

那老农也没反应过来,对着皇上道:“男人不该怕媳妇儿才是,皇上也是。”皇上瞪着刘福道:“不许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否则朕唯你是问。”那一个听得明白的,脑子转了好几圈儿方道:“皇上的媳妇儿不就是皇后娘娘?那便是那个神仙皇后娘娘了。我们很不该说她不是的。”几人想着说了皇后娘娘的不是,便忙着跪地磕头口中念佛不止。

皇上大笑道:“你们都不用替朕担心,她才不会计较这些呢。”刘福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过了好半日皇上方笑道:“好好的赏赐几位老人家吧。朕又学会了许多东西。”说罢看着那几个磕头谢恩的老农,忽而又笑道:“只是朕这媳妇儿还是怕点儿的好。”说罢大笑着去看别人耕地去了。让几个才刚还将他当了小后生的老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才觉着才刚有些犯上。

皇上则一径来到张丞相这边来,见张丞相依旧在耕作,皇上忙止了他道:“爱卿且歇歇吧。爱卿年届花甲,不用如此亲为了,否则便是后世不孝之故。”张丞相道:“圣上不辞辛苦,臣不敢言老。”皇上硬是让人将张丞相劝走了。自己则转到徐长史及周驸马这里来,却见二人已耕了一大片儿了。皇上也不知有多少,总之比别个都多得多也明显齐整细致的多。

周围围着许多歇息的官吏以及农民,一个叹道:“堂堂长史,朝中呼风唤雨,为民请命,不想耕地也是一把好手。”另一个应道:“听闻徐长史起自垄亩,这些事情自是得心应手的。”语气中却颇有些儿不屑。一农民闻言转头过来应道:“其实未必,庄子里做活比不上那大人的多得很。不是种地的都能种得那么好的。”

皇上道:“安身立命,立一处定一方,听闻徐长史在野之时,亦是劝助乡邻,颇有美誉。后为知府,更有佳称,如今为长史,亦是称职。如此方是人中之人,贤圣之上者。”有人不曾回头,闻言冷笑道:“君子当以天下为务,如何能与草莽为伍,有失体统。”皇上笑道:“若是进能佐君安天下,退能南山颐性情,治国能抚万民,耕作能养妻子,不亦君子中之君子乎?”

周贤已然见到皇上来了,便过来凑趣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总胜过于那些破钵芒鞋口中念念不忘天下,待得上了庙堂又不知所云者强吧。多少人垄亩之中指指点点,不肯踏踏实实。不是指骂朝廷,便是哀叹生不逢时,最后落得个家贫屋漏无宁时,却还不肯稍忘八股文章功名利禄。又有一等朝堂之上口口声声天下者,尸位素餐,庸碌无为。这些人没得玷污了君子之美名,若是如此,还不如做个乡村野夫还干净些。”

内中有几个颇有异议的,正待开口,却见司农等过来启奏该回宫了。那几个方回应过来原来是皇上在,登时头上汗珠子滚落,两腿瑟瑟发抖。徐长史过来瞧了个明白,微笑着与周贤回道:“启禀皇上,臣不负当日与皇后娘娘之约,与周驸马大概翻耕了有将近十来亩之地。”皇上疑惑道:“爱卿跟皇后娘娘有何约定?”

周驸马道:“回皇上,当日皇后娘娘圣驾临幸敝府,臣言有失,皇后娘娘定下的此规定。”皇上失笑道:“这也算数,也好,下次朝中若是有昏言者,如此亦算是个惩戒。”说罢一众人等便起驾回宫去了,依旧浩浩荡荡,不必言说。那些个听见的,自去一边儿冒冷汗去。

黛玉见皇上回来后很是疲惫,却不如去岁那般狼狈,心下放松许多。到底也还是累得,故而收拾妥当后便睡下了。一宿无话。

眼看便是黛玉生日,如今天下皆知花朝节乃皇后娘娘生日,故而这一日天底下更是比寻常热闹了二十分去。不仅要给皇后娘娘祝寿,更要给皇后娘娘上香保佑,更是因为皇后娘娘乃是神仙,故而也要上供品拜祭的。虽则各自皆是悄悄的,却也悄悄成风了。都中此时亦是如此。各家各户皆忙着预备寿礼,又不知该预备何物,皆因皇后娘娘一直倡行节俭。

如此众人忙碌的预备了许久,皆不得头绪,偏在十一这日,皇后娘娘下旨,次日在长秋宫召见众位命妇,自大长公主往下至各诰命,皆要去。皇太后笑道:“玉儿又出得什么主意?”黛玉道:“当日在贾府时,便听闻云妹妹家里的针线皆是她与婶娘等自己做得。如此不仅省了开支,更要紧的是其他人等便能去做其他有用之事。有道是‘一妇不织,或受其寒’,如今虽则不用我们来织布,做点儿针线倒是很该当的。”

皇上点头道:“骄奢淫逸,其害甚深。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反倒生出多少事来。妹妹如此做甚好,到底要做出些实事来,各人将自己身边力所能及之事,各做出一两件来,天下便能富足不少。”皇太后点头道:“既如此,半日功夫,能做些什么出来?再者也不要她们纹饰太过之物,反倒有失其序。”黛玉点头道:“我想着不如绣个帕子做个鞋面儿,或是有那手脚利落的,愿意做件儿衣裙亦使得。”

皇太后道:“那会儿功夫,做个比甲坎肩儿倒是来得及。不如到时将尚服尽皆叫去,一旁监督检点,若果真有那不会的,亦好指点一二。织室工人亦可挑选几个出来,一同帮衬。”黛玉点头道:“还是母后的主意好。就这么着好了,晴雯的针线是最好的,明日定要将晴雯也带上。”晴雯在一边儿道:“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针线才是最好的。”

皇上道:“妹妹可不许劳动,最近方稍稍好些儿,可不能累着了,你这个丫头也不通的很,也不说体贴下主子。”晴雯吓得忙磕头请罪。黛玉笑道:“你起来吧。只是我也许久不曾动手做东西了,如今也就是荷包能做几个,也是好久不曾做得了。”

皇上笑道:“妹妹前年给哥哥做了一个荷包,如今都一年半了。”皇太后笑道:“皇上才刚还不肯玉儿累着,这会儿又怨她不给你做东西。”黛玉嘟嘴道:“罢了,明日给你做一个便是了。也不绣那么多精巧的花儿,不过胡乱做一个,能用着就行,也是让天下不要纹饰之意。”

皇上道:“只要是妹妹做得,怎样皆是好的。只是明日的生日该如何过?”黛玉笑道:“明日早膳是吃点儿长寿面,再受几个头罢了。倒是明日众人亲做女红,很是一份大礼,我也不要别的。若是有谁能在明日做出好东西来,却是定要收下的。”众人不过又说笑一回也就散了,皇上依旧扶着黛玉銮舆会嘉德殿歇息。

次日黛玉依旧睡到皇上快下朝时才起来,还在一边儿收拾,众位宫官宫女太监等便一起一起的开始拜寿了,也有各色心意送上,不过皆是些小东西小玩意儿。黛玉命一一皆赏了。早膳时果真上了一碗索面,做得极是精细,鲜亮光润的面条细如发丝,扑鼻飘来淡淡面香及酸味儿,黛玉很是有了胃口。

忽而想起这乃是南方的那种索面,讲究要从头吃起,有始有终,不能中间咬一口的,最好还是能站起来将面头找着,长长的夹起来,取其长寿之意。据说年龄小的这面还好,有那八十大寿的,老寿星还得爬到楼上或者站在梯子上吃。这面也讲究功夫,越细越好,却还得够韧,不能头找着了,一夹,断了,那是短寿之兆,偶尔便是卖面的也会顺带遭殃的。

黛玉看着这面,想起幼时的吃法,雪雁过来扶着黛玉站起来。皇上嫌还不够,便将妹妹抱到椅子上站着,方找着头将其挑起来。一边儿吃一边儿却落泪了,原来自六岁离开家,十年了,这还是头次能再这么着吃。吃完面,方看着雪雁,见雪雁眨眼笑,当下便明白了。也不多计较,就着皇上的手吃了几口汤,又吃了些别的,便算完了。

待来到长秋宫,各命妇也陆续来齐了。听闻要做针线,许多人脑子都大了。这针线女红自有下人去做的,为何要自己动手?黛玉进了正殿,坐下,众人行礼,赐座。黛玉瞧了众人一眼方缓缓的开口道:“朕闻四肢不动、五谷不分,不可称君子。又闻一妇不织,或受之寒。众位虽出自钟鸣鼎食之家,荣华富贵之户,吃穿用度丰足。然则针织女红,原乃妇女之本分,亦不该废。纵使不为家计筹划,亦当作为修身养性之道,四肢勤则心不虚,脑不乱,少生祸端,尔其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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