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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就从这里出发

后院起火

就在朱元璋全心全意图发展,一心一意打滁州时,濠州城里的火并到了白热化程度。彭大、赵均用都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他们眼看郭子兴在朱元璋的帮助下,实力与日俱增,马上想出了一石二鸟之计,派人去敦促朱元璋派兵把守盱泗,以达到削弱朱元璋势力的目的。朱元璋很快识破了彭、赵二人的“雕虫小技”,明确表示,他只听郭子兴的命令,不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然而,朱元璋没有料到,他拒绝彭、赵二人的请求后,彭、赵之间很快进行了火并,火并的结果是彭大光荣牺牲,赵均用一跃成为濠州城里的大哥大。很快郭子兴也被“软禁”起来,失去了自由。小张夫人派人给朱元璋报信,叫他赶快搭救。

朱元璋一听,觉得事情非同小可,马上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商议这件事。会议一开始,朱元璋便先发制人地抛出“救还是不救”这个伪命题。为什么说是“伪命题”,原因是朱元璋商量这个只是走过场,救是必须的,不救,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果然,不明就里的徐达说出“不救”两个字时,被朱元璋大训了一顿。虽然徐达极力阐述自己不救的理由:一是现在刚拿下滁州,正是再进军的大好时候;二是一旦把郭子兴救回来了,又得处处归他管束,毫无自由权;三是赵均用是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想去救也未必能成功。

应该说徐达的话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儿里去了,然而,朱元璋宁可违背自己的心意去救,因为他还知道“仁义”两个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郭子兴既是他的顶头上司,又把干女儿嫁给他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得去救。否则,郭子兴这么不明不白死去是小事,自己的诚信丢了就是大事了,这样,将来谁还肯跟他一起革命,谁还敢为他卖命!因此,朱元璋待徐达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后,反问道:“如果真的需要什么理由,一万个够不够?”徐达便不敢再吭声了。

既然确定了救人这个整体思路了,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救的问题了。这时,该轮到李善长上场了。只见他轻启玉口,只说了四个字:曲径通幽。意思是说,不宜派兵兴师动众地去濠州救郭子兴,而是要通过柔的方式来解决。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正符合朱元璋的想法。于是乎,接下来朱元璋马上来了个两步走。第一步:写信。写了一封“恐吓信”给赵均用,信里义正词严地表明了三层意思:一是你不能动郭子兴;二是郭子兴曾有恩于你;三是你若敢乱来,我也会乱来。

果然,接到朱元璋不卑不亢的恐吓信后,赵均用吓了一跳,朱元璋现在的兵力是他的数倍,实力也高出他数倍,他还真的不敢乱来。

暂时稳住赵均用后,朱元璋马上进行第二步走:贿赂。用大量金银珠宝贿赂了赵均用身边的贴身卫士,有钱能使鬼推磨,卫士收人好处替人消灾,利用三寸不烂之舌,猛吹赵均用的耳边风。结果赵均用权衡利弊,不但放了郭子兴,还客客气气地送他出城,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赔不是。末了,还说了这样一句话:“濠州城现在是元军虎视眈眈的食物,我代兄长暂时坚守一阵。你先到别的地方躲上一阵,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的一万老部下也一起带走吧。”

就这样,郭子兴虽然失去了濠州这个革命根据地,但保住了嫡系部队,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当然,令郭子兴感到意外的是,当他带领着所属的万余人马来到了滁州时,女婿朱元璋把他迎进城后,直接送给了岳父大人两件大礼:一是一张椅子,这雕龙绣凤的椅子可不是一般的椅子,乃是朱元璋平日里坐的“头把交椅”;二是一块木头,这木头不是一般的木头,乃是朱元璋发号命令的兵符。意思很明显,朱元璋主动让贤,把滁州第一的位置让给郭子兴来坐,为了让他放心,把所有军队的指挥权也交给他。也正是因为这样,郭子兴接到这两份沉甸甸的大礼时,乐开了花,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郭子兴说归说,但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儿子郭天叙、郭天爵及小舅子等人的挑拨离间下,对朱元璋猜忌起来。为了防患于未然,郭子兴想出了釜底抽薪之计。

首先,不再叫朱元璋带兵、练兵,甚至任何重大军事行动和“三重一大”都不找朱元璋商量,剥夺朱元璋军事指挥权和参政权。其次,把朱元璋身边的得力干将徐达等一个个调到元帅府,砍掉朱元璋的左膀。

最后,把朱元璋身边的得力智囊团李善长等人一个个“挖”到元帅府来,砍掉朱元璋的右臂。

前两条朱元璋都没有吭声,毕竟第一条,郭子兴一来,朱元璋便把军事指挥权交给了郭子兴,现在郭子兴不叫他领兵,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第二条,郭子兴既然有军事指挥权,那调兵遣将也是理所当然。如果说前两条,朱元璋的心还只是在痛的话,那么郭子兴再对李善长动手,他的心就在流血了。这不,或许是心灵感应了,这时,不愿离开朱元璋去郭府的李善长离别时,对着朱元璋展开了最不“善长”的一幕——哭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当时李善长有多伤心难过了。朱元璋知道此时如果“强留”李善长,那么就会前功尽弃,再度遭到郭子兴的怀疑,甚至是“武力相逼”。于是,他只能装着若无其事地拍着李善长的肩膀说:“男人哭吧哭吧虽然不是罪,但毕竟不雅观,你先去元帅府也好,将来也好把我接过去。”一席话说得李善长破涕为笑。

然而,说归说,劝归劝,李善长似铁了心,说什么也不肯去元帅府。

李善长没有动静,很快郭子兴再次派人来请他。这一次,李善长将倔强进行到底,回了六个字:我有病,要休养。

事不过三,请了几次之后,郭子兴显然对李善长失去了耐心,也就懒得再管他,随他去了。可能他心里还在想:“我这么倚重你,请你去元帅府享清福,你就是不来,这就怪不得我了。朱元璋现在是光杆司令,看你能有什么通天本领?”

朱元璋果然老练,郭子兴虽然把他几乎逼到了绝路,但他显得若无其事,对外人没有半句怨言,相反,对待郭子兴更加恭敬有礼了。

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即使朱元璋从拥兵数万的大将军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布衣”,但诋毁他的人还是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人公然说他在作战时贪生怕死、委曲求全,只求力保自己的势力和实力,从不顾及城池之得失与发展,所取得的战功完全是靠着七分侥幸三分诡诈得来的。

对此,郭子兴决定让事实说话,不久,一股元兵刚好来围攻滁州,这是验证朱元璋清白的最好时机了。郭子兴对朱元璋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去应敌。”朱元璋一听惊喜交加,眼泪唰地流下来,对他来说,身为“布衣”的他能这么快拥有指挥兵权的机会,这太难得了,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然而,他不会料到,郭子兴这是在考验他,与他PK的不单是元军,还有自己人马中的一个姓任的大将。郭子兴安排朱元璋和他共同御敌,意图很明显,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这位任将军对朱元璋向来不服,认为此时PK是给朱元璋颜色看的绝好时机,于是乎,郭子兴比赛的命令刚一下,他便一马当先地冲出城门去,看样子,头功非他莫属了。然而,他刚冲出城门,元军的箭便如雨般射过来。任将军一看,再往前冲的话非死即伤,于是赶紧勒转马头往城里走。

反观走在后面的朱元璋,却来了个后来居上,奋勇向前,如入无人之境,直到把敌人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才收兵。

事实胜于雄辩,直到这时,郭子兴才相信朱元璋畏敌不前是纯属诬陷。但饶是如此,对朱元璋的提防之心依然没有改变。这时,就看朱元璋的老婆马秀英的表演了。

马秀英见夫君兵权被夺,成了孤家寡人后,比朱元璋更着急,她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决定采取“攻心”政策。什么东西最能打动人心,当然是财物。君不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么?很显然,朱元璋在这方面就很“古板”,他以前在战场上但凡军中有所缴获,自己分文不取,全部分给手下的将领,这与其他的将领每次打完仗之后都带给郭子兴大量的金银珠宝形成鲜明的对比。结果,郭子兴对朱元璋的“不孝敬”当然很是不满了。好在马氏心思细腻,她知道内情后,以后凡有将士送来战利品,马氏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然后再拿着这些礼品送到张氏那里。张氏的耳边风一吹,自然胜过九级台风。她时常说朱元璋的好话,结果郭子兴对朱元璋敌对的态度才有所改变,渐渐消除了疑虑。朱元璋终于度过了信任危机,赢得了转机。

将忽悠进行到底

树欲静而风不止,更大的考验又接踵而至。

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十一月,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元朝政府派出了丞相脱脱亲自挂帅出征,以数十万重兵来围攻六合城。

六合城此时的“城主”是赵均用。原来自从在濠州城火并彭大后,赵均用虽然成功干掉了彭大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但结果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孙德崖等人借机发威,成功地霸占了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濠州,无奈之下,赵均用只好“借住”到濠州附近的六合城了。

此时面对数十万元军压境,赵均用一边积极组织兵马进行抵抗,一边去求救其他的革命军,向谁求救呢?最后赵均用还是把目光停留在了救世主朱元璋身上。朱元璋有胆有识,现在又拥有精兵强将,他如果肯相助,那六合城就有救了。于是,他马上派人突围来到了滁州城。

朱元璋虽然痛恨赵均用无情,但想到他到底是革命军,再说,元军一旦把他灭了,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他们了。因此,他当然倾向于救了。可是,他现在做不主了,这事还得“城主”郭子兴点头。于是,他马上就把这件事向郭子兴进行了汇报。

郭子兴一听,直接回了两个字:不救。赵均用两次对自己的污辱,一次绑架,一次软禁,他早就恨不得把赵均用碎尸万段,此时被元军包围,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肯发兵去救呢?

朱元璋见状只好进行了劝说,直接教会了郭子兴一个关键词:唇亡齿寒。解析如下:六合城与我们的滁州处于邻畔,互为犄角,犹如唇齿相依。一旦六合城被元军攻破了,下一步定然是来进攻滁州,到时候只怕滁州这样一座孤城也很难自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救六合城就等于救自己,还请父帅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大局为重,急早发兵救助才是上策啊!

郭子兴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叹道:“唇亡齿寒,齿寒唇亡,出兵吧。”但他向大家询问谁愿带兵出征时,大家都选择了沉默,弄得郭子兴好不尴尬。最后没办法,郭子兴只好进行了“点将”,结果恭喜朱元璋再次中状元。当把一万兵权交给朱元璋时,郭子兴是极为不甘心的,但也无可奈何。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现在除了朱元璋,手中无大将啊!于是,他命朱元璋签下了“军令状”:不克敌誓不归。

对于在池中良久的“巨龙”朱元璋来说,即便是战死在外面也比窝囊死在家里痛快。因此,军令状又怎能难住他!他唰唰就签下了,大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英雄气概。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朱元璋,能不能上天就靠这一战了。

亲临现场,看着密如蚂蚁的元军,朱元璋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来趟这趟浑水,因为这趟浑水实在不好蹚,蹚不好会淹死。为此,朱元璋马上选择了一处叫“瓦梁”的地方作为落脚点。一来可以暂时稳住阵脚,二来可以与六合城的赵均用守军成掎角之势。

元兵自然不会放任朱元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折腾,于是马上就对瓦梁进行了围攻。一浪高过一浪,朱元璋便后悔起来,看来自己匆匆忙忙太过大意,犯下大错,屯兵于孤城中,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因此,朱元璋一边组织防御一边寻思突围之策,最后想出了一招妙计——美人计。

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这是美人计中的最高境界。朱元璋虽然还达不到这种高境界,但美人计三大策略还是运用出来了:

一、投其所好。美人计中所用的“美人”,只有被接受的时候,才能产生威力,也就是“美人”只是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要使对方的内因起作用,关键的一条就是要投其所好。朱元璋的“投其所好”是撤下所有在前线的士兵,把军中所有的美女、美妇,包括萝莉都派上最前线,美人一来可以养眼,二来可以安心,三来可以勾魂。

元军一看,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

二、伐情损敌。美人是一种阴柔之物,它主要是用来在敌人心理方面发动进攻的武器,是通过“伐情”来损敌的,也就是消磨敌之意志,挫败敌之锐气。于是乎,接下来,战场上演变成这样一幅奇特的景观:几十名妇女面对凶神恶煞的元军毫无畏色,个个叉着腰,两手搭在髀间,张着两脚站着——就像一个个画图仪器里细脚零丁的圆规。“圆规们”充挥发挥泼女骂街的本领,用最毒、最狠、最响的语言,向元军招呼过去……骂着骂着,骂出了经验和水平,分批次分层次地进行怒骂,一队骂时,另一队就在原地坐下喝水吃饭,休息一会儿再接着上阵。元兵们在战场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被骂得晕头转向,相视愕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来:从没有见过这种圆规式的姿势,从没有见过这种圆规式的怒骂啊!他们不知不觉呆住了,不知不觉停止了进攻。

三、相机取事。美人计一般是作为达到最终目的的辅助手段,其主要目标是摧毁敌人的精神壁垒,但达不到彻底歼灭敌人的目的。常常还要进行武力决战。所以在施用美人计的时候,要积极创造或寻找发动武力进攻的时机。眼看取得了预期的效果,朱元璋便开始了“相机行事”,他带着军队开始突围,当然,突围还是有层次的。走在最前头的是牛马等牲畜,紧随其后的是这些风情万种、小鸟依人的妇女们,最后才是士兵。

牲畜和美女显然吸引住了元军,他们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一部经典的动画片《美女与野兽》,只顾着行注目礼,仿佛到了电影院,忘了这是战场,结果眼睁睁地看着朱元璋的大军扬长而去时,这才醒悟过来,于是一边发出“美女与野兽之后是人渣”的感慨,一边赶紧去追击。

朱元璋是何人物,退出敌人的包围圈后,马上在滁州城边一座山谷设立了埋伏,然后命二十四将之一的耿再成殿后,目的只有一个——诱敌。

耿再成接下来当然知道怎么做了,他先是带兵与元兵大战了一番,然后在一阵“扯呼”声中开始撤退。元兵自然不会放过这到嘴的鸭子,结果耿再成且战且退,很快把元兵引入了朱元璋设伏的山谷。

后面的故事就有点老套了,当元军到山下时,埋伏的革命军冲出来,杀了元军一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滁州城中的革命军也不是吃素的,敲锣打鼓,呐喊着倾巢而出,与伏兵两面夹攻,大获全胜,直打得元兵哭爹喊娘,落荒而逃。结果,革命军自然缴获了敌人大批的马匹和财物。然而,朱元璋看着这么多战利品,脸上并无喜悦之色。他知道,元军多如牛毛,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小部分,吃了这个哑巴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会再来寻仇,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会弃了六和城,全力围攻滁州。这样一来,到时候只怕滁州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朱元璋决定将忽悠进行到底。

考虑到了在瓦梁突围时已经使出了“美人计”,接下来,他使出的是“苦肉计”。于是乎,当灰头土脸的元军重新整顿人马,正欲来滁州找朱元璋血债血还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又发生了。朱元璋派城中的老百姓送来好酒好菜,连那些缴获的马匹枪械等也一并送来了。

“你们这是干啥,战场无父子,愿赌服输。我们先前输了便输了,岂要你们送这些嗟来之食羞辱我们!”元军个个义愤填膺,大有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

百姓是这样回话的:“这不是嗟来之食,而是物归原主!我们的主帅年老多病,没能来亲自慰劳各位,深表遗憾,所以才派了我们作为‘三个代表’前来。我们滁州城都是良民百姓,之所以组成武装力量,全是为了防御盗贼的需要。先前和你们交战,纯粹是一时失察而产生的误会,望将军们明察啊!不要因此而让我们这无辜的百姓遭殃啊!如今高邮城巨寇张士诚势力很大,这才是你们当务之急要平定的地方,如果将军能开恩,保护我们这些良民,你们引兵去攻打他们时,我们愿倾尽全力,提供贵军一切军用之需。还请将军三思而后行啊!”

元将见他们说得恳切,信以为真,于是对部属们说了这样一句总结陈词:看来城中确实都是良民啊!于是,马上下了撤军令——集中全力攻打高邮。滁州之围就这样解了。

值得一提的是,元军也不是吃素的,集中了数十万精锐之师全力攻打高邮的张士诚,结果张士诚在顽强坚守了3个月之后,眼看就要挡不住了。就在城池要被攻陷时,元军前线总指挥脱脱竟因遭到了朝中的谗言被元顺帝进行了罢官免职的处理,结果被流放到四季如春的云南去修身养性去了。最终,缓过气来的张士诚放手一搏,大败了已群龙无首的元军,从此,张士诚势力开始迅速壮大;从此,元军沦为明日黄花;从此,整个淮河以南都成了革命军的地盘。

有惊无险

元军退后,既保住了滁州,又解了六合城之围,最高兴的莫过于郭子兴。是啊,尽管一切都是靠朱元璋干出来的,尽管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但这并不妨碍他窃取革命的胜利果实。毕竟一切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领导有方。也正是因为这样,郭子兴的名声更响亮了,前来道贺的络绎不绝。

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世上真假本来就难辨,甜言蜜语听多了便成了真。整天被这些恭维的话包围,郭子兴很快就飘飘然起来,飘飘然的结果是他觉得自己是称王称霸的料儿,于是,称王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议程。

讨论这件事时,郭子兴手下的将领们清一色地高举赞成的牌子,他们心里的小九九是,元帅称王,他们也会“水涨船高”,跟着得到升迁,何乐而不为呢!

唯一投反对票的是朱元璋。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一票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然而,因为唯一投反对票的是朱元璋,独一无二的朱元璋、英气十足的朱元璋、一句顶一万句的朱元璋,效果就不一样了。于是乎,郭子兴原本喜上眉梢的脸顿时被一片乌云密布笼罩着。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明明知道,你这一票并不能起到定乾坤的作用,为什么还要投反对票呢?”“我认为元帅现在还不是称王的时候。”朱元璋说出了他的两个理由。一是枪打出头鸟。一旦称王,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又引得元军来攻,这岂不是引火上身!二是滁州是个好地方,但却不是称王的好地方。滁州四面环山,风景虽然很美,但腹地却太狭小了,没有什么“险”可守,而且交通不太便利,水路皆不通畅,筹集粮饷很是困难,不是长期居留之地。

“哦,那依你之高见,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才可以称王呢?”郭子兴脸色越来越阴暗。

“取和州。”朱元璋喃喃地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和州地大物博,进可攻,退可守,等到那里进一步壮大实力后再称王岂不是上顺天意,下顺民意,万无一失!”“和州不是好捏的柿子啊,那儿不但城墙坚固,易守难攻,而且元军在那里布有重防,想拿下和州非一般地难啊!”郭子兴虽然知道朱元璋说得很有道理,但对攻占和州的信心却不足。“父帅所言极是,俗话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下,和州只能智取,不能力取啊!”朱元璋说着在郭子兴耳边言语了一阵。郭子兴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本能地点了点头,答了一个字:“好。”

不过,郭子兴这一次,却将他的小舅子张天佑作为“主打牌”派到战场。意图很明显,攻下和州,头功要给张天佑,以达到牵制和削弱朱元璋的目的。然而,正是这个张天佑差点儿坏了大事,好在革命军强者如云,有如神助,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和州城。

下面我们就来看智取和州的进程吧。按照朱元璋的计谋,分两步走,第一步的任务由郭子兴钦点的张天佑来担当,张天佑的任务不是攻城拔寨,而是乔装成元军使者,骑上威武的骆驼,载着大量粮草等货物去和州“犒劳”那里的元军。只要把犒劳品送到和州城,交给那里的守军便是成功。如果能在和州留宿一晚上,便是奇功。

第二步由朱元璋一手打造的二十四将之一的耿再成来负责完成。耿再成带领一万人马,身着红衣,跟在张天佑等人的后面。等张天佑诈入和州之后,以点火为号,来个里应外合,出其不意夺下和州城。

“我怎么都是元帅的小舅子啊,怎么担任的是挑山工这样的工作啊!”张天佑嘟囔着上路了,心里自然很是不高兴。然而,他不会料到,他带着犒劳品来到和州城时,和州城的守兵听说有特使不远千里送来犒劳品了,很是感动,感动之余,便派人到城外十里处相迎。接到了张天佑等贵客后,他们觉得和州太小,又没什么好招待的,便在和州城外附近找了个“五星级饭店”,拉着张天佑喝接风宴去了。张天佑除了好色便是贪杯,两杯酒一下肚,便忘了他的身上肩负的重任,结果很快来了个“今朝有酒有朝醉”。

耿再成自然不知道情况发生了改变,来到和州城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夜半三更了,还不见有动静。眼看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耿再成急了,心里暗道:该不会是张天佑等人露出了蛛丝马迹,事情败露了吧?想到这里,耿再成当机立断,马上带领士兵向和州城赤裸裸地杀将过去。

当然,元兵也不是吃素的,一边积极组织力量加强防守,一方面派出一支精锐力量出城应战。

结果,耿再成带领的革命军在毫无准备下,被元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混战中,耿再成也中了一支暗箭,不得已,只好带领军队赶紧撤退。元军这下来劲了,眼看伤了革命军的主将,岂肯让他们这般轻松地逃走,于是率大军来了个紧追不舍,直追出30余里,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天蒙蒙亮时,这才意犹未尽地鸣金收兵。

都说无巧不成书,就在元军因大获全胜而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城时,一路高歌的欢呼声惊醒了“醉梦人”张天佑。他睁开双眼,猛拍自己的脑袋,心里叫苦不迭,贪杯坏了大事,怎么办啊?

好在张天佑平常虽然懦弱,但关键时刻却雄起了一回,为了将功赎罪,他以大无畏的态度,拿起兵器带领手下的弟兄们就和元军干起来了。元军刚大胜,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正处于高兴、得意的兴奋状态,哪里料到半路里会杀出张天佑这个程咬金出来。结果,措手不及下,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得赶紧打道回府——逃往和州城。张天佑岂肯就此松手,率众长驱直入,来了个紧追不舍。直追到和州小西门时,城上的元守军赶紧抽回吊桥,眼看就要关上城门了。正在这时,几声利箭穿空响过后,几个关门的守军应声而倒,接着,一个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跃马冲入城门口,手起刀落,吊桥的绳索被硬生生地砍断了……

这个天神般的人物便是汤和。原来,朱元璋对张天佑办事有点儿不放心,怕他和耿再成之间出现配合上的差错,因此,秘密叫汤和带了数百精兵潜伏到了和州城外,相机行事。先前看到耿再成大败,他也想救,但无奈手中兵马有限,只好忍痛静观其变。结果还真逮到机会了,张天佑的半路杀出,正好给了汤和英雄用武之地。他及时杀到和州城下,让元军关闭城门的梦想破灭。

汤和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张天佑等革命军的士气,他们见状,哪里还敢犹豫,一拥而入杀入城里去了。进城之后的张天佑头脑极为清醒,马上干了三件事。一是关门。关了城门,后面没进城的元军就只能望城兴叹,不能及时进城来支援城中的元军。二是灭火。吩咐手下士兵,哪里有火就往哪里去,哪里有火就灭哪里的火。灭火很实用,主要是为了防止和州城里的元军点燃报警的烽火台,搬来元军大股救兵。三是杀人。这个很简单,你不杀元军,元军就要杀你。凡是身边的元军都得往死里整。事实证明,张天佑的三管齐下很实用,效果很明显,城中的也先帖木儿见大势已去,仓皇逃出城外去了,结果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其他元军很快放弃了抵抗,非逃即降。

威信是这样树立出来的

解围六合城,智夺和州城,朱元璋充分展示了其在军事方面的不凡天赋和才能,郭子兴高兴之余,终于放弃了对朱元璋的提防,命他为和州总兵,统率和州兵马。

朱元璋得以重掌兵权后,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为了彻底整顿军纪军风,他决定通过铁腕手段来改变这一切。因此,当他进入和州城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便来个下马威——叫人将议事厅上的主将案座撤掉,全部换上长条木凳。然后叫大家前来议事。

这些老将领进来后,先是傻了眼,怎么这里议事厅的条件这么寒酸啊,都是木凳!而且木凳上又没有贴名字之类的,这个怎么坐啊?但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大家都选择了自己认为该坐的位置。

等大家都坐好后,这时,朱元璋才姗姗来迟。他环视了一周,果然不出他所料,偌大的大厅只剩下左边最末一个位置没人入座——显然这是众人留给他的位置。要知道当时以右为尊,众人这样,显然是不把朱总兵放在眼里了。

朱元璋装作若无其事地从容就座,好像根本不知道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应该这样“叨陪末位”的。接下来正式开始议事了,当问到了一些实质性的问题时,这些“元老”们便个个成了哑巴。而朱元璋却解析得如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竟然层次分明,有章可循。直到这时,这些老将才觉得朱元璋“才华非凡”,对他心服了三分。

会上,朱元璋还提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修缮城墙。原因是和州城墙年久失修,再加上近来经过好几次围攻,破损严重,如果再不进行修葺,如何能打造成固若金汤的防守体系呢?朱元璋提出的修复方案是,把城墙分成若干段,实行承包责任制,每段分配专人负责,并且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否则军法处置。为了以身作则,朱元璋挑选了一段破坏最为严重的城楼作为自己的承包区。

然而,对于朱元璋的安排,众人却根本“不屑一顾”,规定时间一到,除了朱元璋自己修缮的城墙完工外,其他的城墙都没有动静。这些所谓的“元老”对朱元璋的“忠告”是:不要把别人太当真,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对此,朱元璋的回答是;不要把别人太不当真,也不要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这天议事,元老们进了议事厅后,又怔住了,随及发出“朱总兵真会创新”的感慨来。原来议事厅又变了模样,原来的长条凳都没有了,偌大的大厅中,只有坐北朝南摆了张主将公案。众人正在诧异中,朱元璋沉着一张脸,端着一支描金令牌从后堂跨出。徐达、汤和腰系长剑,雄赳赳、气昂昂地紧随其后。

朱元璋走到公案前,当仁不让地坐下,然后将令牌一举,说了这样一句话:“别把总兵不当干部。”并且教会了大家两个关键语句:一、在其位谋其政。我这总兵,是大帅亲自任命的,并不是我自己杜撰假冒的。咱既然受了这个职位,就须对得起大帅的厚爱,对得起手中的这碗饭。二、无规矩不成方圆。修缮城墙,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先前已和各位立下了军令状,如今规定时间已到,城墙却没有修好,各位说说,这是什么罪呢?

众人皆低头不敢作答。

“来人,给我统统拉下去砍了。”

众人吓得个个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使不得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岂可自斩手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这时,只见李善长慢悠悠地从后堂走出来,进行劝解。

“既如此,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哪,给我拉下去,每人重杖军棍五十!”“众将年事已高,又念其是初犯,这次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先记下,下次如有再犯再惩罚也不迟。”李善长继续劝道。

“好,既然如此,这次军棍暂且记在账下,下次再犯,决不轻饶。”朱元璋厉声道。“愿听总兵之命!”诸将领被朱元璋这一唬,此后再也不敢对朱元璋不敬了。

朱元璋臣服手下元老后,并没有沾沾自喜,相反,他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要想在和州长治久安,必须得到和州老百姓的认可和厚爱。而百姓好不好,体现在士兵身上,正所谓“军民鱼水情”嘛!因此,接下来是该向士兵们立威的时候了。

我们都知道,朱元璋向来对部队的纪律要求很严,但郭子兴从濠州带的旧部却往往是“陋习不断”。再加上后来遭忌的朱元璋被剥夺了兵权后,士兵们便更加放肆了,扰民现象时有发生。

朱元璋在和州当总兵后,决定对士兵们的作风建设进一步加强。为此,他多次“微服私访”。

这一天,朱元璋按惯例早起视察和州城防。当他走到一条街上时,发现这里几乎到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境地。几乎看不到行人,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还是一个蜷缩着的小孩,身边放了一个要饭的篮子,像是孤苦无依的弃儿。

“小朋友,你怎么睡到这里?风好大,怎么不回家睡呢?”朱元璋也是穷孩子出身,而且后来父母双亡后,也成了孤儿,因此怜悯之心顿生,蹲下身来关切地问那小孩。

“我无家可归,没地方睡,只好睡这里了。”

“你是孤儿?”

小孩摇摇头。

“你爹娘早逝了?”

小孩摇摇头。

“那你爹爹呢?”小孩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道:“被军官拉到军中去养马了。”“那你娘呢?”

“我娘也被军官强拉在军中,娘与爹爹见了面都不敢相认,只说是兄妹。我不敢进去找他们,只能流浪到这里等候他们了。”这个小孩毕竟还小,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全部实情。朱元璋细细瞧着,觉得那小孩真是越发得可怜。

朱元璋突然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曾经遭遇到的种种凄苦往事,于是立即把诸将召集到议事厅,厉声道:“我们自从打下滁州以后,士兵们便经常干一些掳人妻女的事,弄得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长此以往,我们就是一盘散沙,不等元军来攻自己就乱了。这样一来,我们还如何谈发展,如何谈理想,如何实现我们的人生追求和目标,这不是自取灭亡吗?”说完理论知识后,朱元璋开始来实际的了。他宣布新鲜出炉的“约法三章”:一、所有抢来的妇女立即放其归家;二、如有违令者斩无赦;三、今后如有再犯者斩无赦。

第二天,朱元璋把城中的男人与那些被掳掠的女子都召集到了衙门前,让他们彼此相认,于是,很多被抢去妇女的人家都得以破镜重圆。从这以后,军队纪律得到了加强,百姓自然也很拥护朱元璋,很快,军民鱼水情的关系又得到了重新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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