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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拓出新天地

曲径通幽

吞并了孙德崖,占领了濠州后,朱元璋的实力进一步扩大,名声越来越响,当地的豪杰义士竞相归附。这对于仅占据着滁州、和州、濠州三州的朱元璋来说,显然是不够的。

前面已经说过,朱元璋在进攻滁州时,冯国用曾对朱元璋提出了夺取军事要地集庆为根据地,进而四处出击、扫平天下的战略构想。也正是因为这样,朱元璋在夺取滁州后,马上又说服了郭子兴,从而带兵夺取了和州,为的就是打通夺取集庆的通道。然而,夺取了和州,向集庆进攻的计划就此搁浅了。原因很简单,那时的朱元璋还是朱元璋,而郭子兴却变成了“传说”。朱元璋是郭子兴的部下,当时的军事调动权都得归郭子兴所有,凡事要经过他才能行动。当时的郭子兴本来就对朱元璋格外提防,分外嫉妒,为了不再引起功高震主的猜疑来,朱元璋当时没敢提攻打集庆这个想法。

当然,进军之前,朱元璋进行了一次誓师大会,首先说了集庆的三美:山美、水美、女人美。接着说了集庆三多:金多、银多、粮草多。再接着说了集庆的“吉祥三宝”:太阳红、月亮蓝、星星亮。最后是誓言:直捣集庆,与诸君痛饮。

孔子说:食色,性也。而集庆一带有“姑苏城外稻谷飞扬,秦淮河上佳丽如云”的美誉,那里的美女遍地都是,因此朱元璋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共同兴趣,说得大家掌声雷动,兴奋不已。恨不得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马上就漂洋过海,飞到集庆去。“请元帅下命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夺集庆誓不还”的口号响彻云霄。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就在大家欢呼雀跃时,唯有一人却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激动不已的众人。朱元璋是何等人物,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于是问道:“李先生有何高见?”

李善长闻言这才站出来,缓缓地环视了大家一圈,直接教会了大家一个关键词: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解析:集庆是江南一带的军事重镇,这个大家都知道,因此守城的元军自然是既众多又精锐,城墙自然是既高大又坚固。如果我贸然去进攻,一旦久攻不下,便犯了军事上的屯兵于坚城之下的大忌,如果到时候元军乘我军疲惫再发动反击,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盆冷水泼得大家心里也湿淋淋的,不由齐刷刷地望着李善长,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期待他的妙计出炉。于是,接下来李善长马上又教会了大家一个成语——曲径通幽:取集庆必先取采石矶(今安徽马鞍山西南),占据险要,再克太平(今安徽当涂),扫清外围,最后顺流而下,一举定乾坤,拿下集庆。

李善长分析得头头是道,“三步走”方能成就曲径通幽。朱元璋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大家紧跟其后掌声雷动。是啊,这般透彻的分析却又入木三分,这般深刻的理论却又通俗易懂。如果说朱元璋是指明了占领集庆为根据地的方向,那么李善长的话就是指明了路线。有了方向和路线,还有什么可怕的!路在脚下,走下去便是一片新天地。

大家统一了方向,统一了目标,统一了思想,接下来就是统一行动的时候了。朱元璋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地从和州城出发,一路上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甚至哼唱起了革命歌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然而,他们很快就没有心思唱歌了,因为他们很快就面临一个大难题:如何渡江。出发时,大家的准备都是相当充分的,干粮、衣被都不缺。唯一没有准备的就是过河用的船。都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此时,大家面朝长江,一筹莫展。

原来自从朱元璋占据和州后,元军未雨绸缪,为防止朱元璋偷渡长江向集庆一带进军,对长江一带实行了禁航,没收江边所有的船只,销毁所有的民用船只,硬生生地打造出“千里无船只,行人望江叹”的场面。

因此,朱元璋带着大家看到空旷的河面空空如也,一望无垠时,都傻了眼,失望、绝望、悲观、沮丧等各种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来。遥想当年,符坚和曹操就是因为一条长江的阻隔,而没能完成统一大业。当然,朱元璋没有让大家过多地发泄情绪,而是来了个紧急补救。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准备船只,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朱元璋还是叫部下分头在附近寻船访舟,飞渡长江。

我们常常提到“贵人相助”四个字,意思是在关键时刻,能拉自己一把,从而提升自己的地位或者提升我们富贵或幸福层次的那个人。其实,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好多贵人。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是我们的父母,他们不但带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且是我们的启蒙老师,我们身上有太多他们的痕迹。生命中的第二批贵人,就是我们的同学、朋友,俗话说,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你们的友谊是最纯真的,无论他们以后有多么成功,只要你们曾经是患难哥们儿,那么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会无私地帮助你。生命中的第三个贵人,就是你的老婆,是不是能找一个适合的老婆对你很重要,她对你的态度和支持可能会让你的生活提升很多,她会在你人生低落的时候给你帮助,会在你开心的时候和你一起分享,所以媳妇可以说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贵人,就看你怎么寻找了。如果你找的是个泼妇,那恭喜你,你这辈子要命运多舛了。生命中的第四批贵人,就是萍水相逢、偶遇机缘的人,可能是在你人生低谷、山穷水尽之时,让你绝路逢生、突出重围的陌生之人,这种贵人的相助,更让你终生难忘。

那么,谁是我们生命中的贵人?结交到贵人是靠命运还是靠强求?其实,人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你的性格、做事的风格、为人等决定了你的人生路线,决定了你认识什么样的朋友,决定了你以后的发展方向,也决定了当你有困难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帮助你,所以无论什么贵人都是围绕着你展开的。当你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周围有很多色彩;当你黯然失色的时候,你周围也是一片漆黑……天助自助之人,强者自强,弱者自弱,所谓命运之说其实只是弱者的说法,生活不相信眼泪,只要自强不息就会赢得更多的朋友、机会。贵人无法强求,命运依靠自救。只有苦练内功,修身养性,大智若愚,才能赢得贵人相助。

朱元璋就是这样从小经过大风大浪、忍辱负重地苦练内功,百折不挠地修身养性,处世不惊且大智若愚的人,因此,他自然能赢得贵人相助了。这不,此时到了长江边的朱元璋看似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但因为贵人的相助,很快就“柳暗花明”起来。别人遇一个贵人就差不多了,而朱元璋却是强者运强,一下子遇到了两个。正是这两个贵人的相助,帮助他成功实现了渡河的梦想。

第一个贵人

下面我们先来看朱元璋在长江边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这个贵人的名字叫:赵普胜。

这个赵普胜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巢湖庐州路无为州庐江县(今安徽庐江)人,因为善使一把双刀,得了个响当当的绰号——“双刀赵”。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徐寿辉在蕲州起义,赵普胜会同俞廷玉父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三子)、廖永安兄弟(弟廖永忠),以巢湖为根据地,发展水师,有水军千艘,水军万余人。然而由于独处湖中,毕竟势单力孤,常常受到庐江强敌左君弼的骚扰,在赵普胜的奋力反击下,左君弼一怒之下挂靠在元军门下,联合元军对赵普胜一直虎视眈眈,欲吞并之而后快。赵普胜不厌其烦,便也想寻棵大树做“庇护”,听说朱元璋带着大军来到附近,大喜过望,说了句“缘来就是你”,于是立马派俞通海来找朱元璋商谈投靠事宜。

因此,当一筹莫展的朱元璋听说巢湖水军头领俞通海求见时,正躺在床上的他,说了句“天助我也”,来不及穿上鞋,便跳下床出寨相迎了。

当然朱元璋的“跣足出迎”也没有白费。两人一见面,便如情同手足般又亲又抱,俞通海作为感谢,很快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我们主公赵普胜要我代向你问好。

第二句话:我们主公派我来是联系归附问题的。

第三句话:我们拥有一万多水师和一千多只船。

这是雪中送炭的好事,朱元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因此,他也回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谢谢赵将军的诚意。

第二句话:我会本着平等互利的态度夯实推进合作事宜。

第三句话:事成之后,共享富贵。

俞通海听完很满意地走了,末了还忍不住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巢湖欢迎你。

朱元璋问李善长这话是啥意思,李善长想了想说:“虽然赵普胜很想归附于你,但目前对你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派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前来表示了归顺的诚意了,我们理应去巢湖拜码头,一来可以显示我们的诚意,二来可以商谈具体的合作事项。”

“莫不又要我上演单刀赴会?”朱元璋笑道。

“这不是单刀赴会,这叫礼尚往来!”李善长说着顿了顿,才接着道,“赵普胜的人品我早已有久闻,他不是背地里使下三烂手段的卑鄙小人。再说,他正愁摆脱不了仇人左君弼的纠缠,没必要对我们使阴招,而且就算使阴招对他也没有好处。这次我可以陪元帅去,绝无危险。”

“妙极,妙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元璋抚掌大笑。

果然,当朱元璋来到巢湖时,受到了赵普胜的热烈欢迎和盛情款待。一个是良主,一个虎将,两人一见面就惺惺相惜,因此,很快达成共识,赵普胜来了个交根交底交兵权给朱元璋,一万多水师,一千多条战船,无数粮草。作为回报,朱元璋给名给利给官爵给赵普胜。一大箱子金银珠宝、一批良马、一群美女,并承诺事成之后封妻荫子。双方约定了交接日期,并且很爽快地画了押。是啊,我把什么都交给你了,你肯定要把名和利交给我啊!

朱元璋一下子拥有了一万多水师和一千多条渡河的战船,还得了赵普胜这样一个威震一方的猛将和俞通海等五虎将。他高兴之余,在临行前,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最初打造的只是二十四将领,后来在和州时得到了胡大海和邓愈两员虎将,现在再得六员虎将,加起来正好是三十二将,昔日光武帝打下江山后,弄了个封将榜,分封了云台二十八将,再加王常、李通、窦融、卓茂等人,合称三十二人,功彪史册,名垂千古啊!今日我亦得三十二大将,莫非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一忘形,就容易失言,一失言,引发的后果往往是非常严重的。

这不,朱元璋的话一出口,赵普胜的脸色倏地变了。要知道赵普胜是个抱负很高,理想远大的人,如不是势单力孤,再加上仇人紧紧相逼,他又怎肯轻易委身于他人之下。此时想结束单干,寻求朱元璋的庇护,那是觉得朱元璋雄才大略,是个值得侍奉的好主子。当然,赵普胜觉得这样虽然不能当“一把手”,至少也要混个“开国元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他的目标。此时朱元璋的话无疑在他沸腾的心上浇了一盆冷水,我将来只能并列为云台三十二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好在一旁的李善长洞若观火,很快察觉到了赵普胜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于是马上圆场道:“就算将来再排个云台三十二将,赵将军巢湖献兵献船,功不可没,将来亦是排在第一位啊!”

朱元璋马上醒悟过来,说道:“那是,那是……”赵普胜憨厚地笑起来。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样化解了。然而,阴影就此埋下。赵普胜突然对归降朱元璋犹豫了,朱元璋的话仿佛一把利箭刺穿了他火热的心,他转而一想,自己再怎么献兵献船献殷勤,对于朱元璋来说也只能是算“半路出家”的和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不可能取代徐达、汤和他们在朱元璋心中的“正统”地位。

荣华富贵,我喜欢,但不强求;海誓山盟,我向往,但不相信;刀光剑影,我能舞,但不空舞;朱元璋能力强,本领大,但我不稀罕。

也正是因为这样,接连几日,赵普胜心事重重,茶不思饭不想,面对朱元璋免费提供的美女也不感兴趣。很快,商定交接的日子就到了。赵普胜带着他巢湖的水军和船只粮草倾巢而出,并且在和州举行了交接仪式。整个过程,和朱元璋的笑靥如花相比,赵普胜面无表情。朱元璋给赵普胜的官职是:急先锋。带着他的水军原人马打先锋,马上向采石矶进军。

急先锋,赵普胜心里冷笑一声,长叹道:“这个急先锋怕是铺路人才对吧,只有苦劳没有功劳,只有危险没有保险。只可惜我看走了眼,误把庸主当明主,白白误了手下将士的前途和前程啊!”是啊,他原本是巢湖叱咤风云的土霸王,凡人见到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此时却要寄人篱下,当别人的枪手,当别人的铺路石。而且前途也是一片渺茫,看不到光明……越想越不心甘,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懊悔。想着想着,在行军途中,“双刀赵”玩起了“躲猫猫”——不见了踪影。

赵普胜玩“躲猫猫”那是不得已,他一路行军,一路狂想。最后想出的办法是:反悔。带着自己的人马再去闯天下。

他的想法是好的,好则合,不好则分嘛。这跟婚姻是一样的。既然跟朱元璋有缘无分,就不必强求了。然而,赵普胜不会料到,他早已收了人家的“定金”:金银、马匹、美女。对方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主。

在和州城外完成交接手续后,朱元璋虽然仍然叫赵普胜带着自己的原班人马作为先锋去攻打采石矶,一是想表现对赵普胜的信任,二是想表达对赵普胜的期望。当然,朱元璋也是有心计的人,他也留了一手,那就是安排了一些自己人,名义上是说“当向导”,实际上是“勘探员”。

勘探员也不是吃素的,赵普胜想“单飞”的想法,他们很快知晓了,于是,马上快马加鞭向朱元璋进行了汇报。行军在后的朱元璋一听当机立断,立即派徐达等人带兵追上了赵普胜的先头部队。

赵普胜眼看此时朱元璋的大军已压境,马上向大家公然提出了“反悔”的想法后,令他意料不到的是,不说没得到手下士兵的响应,就连和他称兄道弟的五虎将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廖永安、廖永忠也都不呼应。无奈之下,赵普胜发出“翅膀硬了,都能飞了”的感叹后,选择了悄然离去。

赵普胜离去,选择了投奔老相知徐寿辉,“双刀赵”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在徐寿辉那里很快打造出了双刀无敌的神话,得到了徐寿辉的重用,被封为“四大金刚”之首。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应该说赵普胜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如果待在朱元璋那里,在那如云的良将中,可能一生永远都只能当绿叶。只是赵普胜不会知道,选择了徐寿辉,就等于选择了奋斗;选择了徐寿辉,就等于选择了拼搏;选择了徐寿辉,就等于选择了奉献;选择了徐寿辉,就等于选择了坚定不移;选择了徐寿辉,就等于选择了悲情。因为后来徐寿辉被后起之秀陈友谅架空了权势,惨遭杀害。赵普胜虽然被陈友谅挖墙脚过去,继续当其将领中的“四大剑客”,但最终还是被朱元璋的谋士刘伯温设下反间计,遭陈友谅杀害,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是后话。

第二个贵人

第一个贵人虽然最终离朱元璋而去,但朱元璋却挣大了,不但白白多了一万多水师,更重要的是多了一千多条船只。有了水师,在水上作战能力就非同小可了,有了船只就可以渡河了。为了让降军彻底归附,朱元璋又给他们封官加衔,这些局囿于巢湖上的士兵们,哪里有过这样的殊荣,哪里受到过这般重视,因此,大家都对新主子朱元璋服服帖帖。因此,第一贵人赵普胜虽然最终选择了抛弃朱元璋,但助了朱元璋一臂之力却是事实。

接下来,朱元璋带领人马继续向采石矶进军,他不会料到,他马上又得到了第二个贵人相助:常遇春。

怀远人常遇春和朱元璋少年时概括起来有“三同二不同”,三同:出身一样,都是中下贫农;成长一样,都是少年便历经风雨和磨难;个性一样,都是历经苦难痴心不改。不同:选择的工种不同,朱元璋从小选择放牛(这个没得选,父母之命,生活之压),而常遇春选择的却是习武(天生臂力盖世,也没得选择),这样的结果是导致后来选择的就业方式不同,朱元璋后来选择了当和尚(为了混口饭吃,没得选择),而常遇春却选择了当武师(为了混口饭吃,同样没得选择)。长大成人后,常遇春和朱元璋再度上演“三同二不同”。三同:选择的人生道路相同,在天下大乱、走投无路之下,两人都选择了参加革命。受到的待遇相同,都是从最基层做起,朱元璋的官职最开始只是个亲兵,后来为九夫长(相当于班长)。常遇春最开始是个十夫长(相当于队长),地位低微得像尘埃。两人面临的困境相同,都是主子昏庸,怀才不遇。二不同:两人选择投靠的主子不同,朱元璋选择的主子是郭子兴,而常遇春选择的主子是刘聚。两人发迹方式不同,朱元璋是靠忍辱负重,凭着坚韧、勇敢、顽强,一步一步赢得了元帅的位置。而常遇春发现刘聚是个庸主之后,直接上了一道炒鱿鱼的菜,然后隐居山林,以待明主出现。

当然,常遇春并不需要“众里寻他千百度”,因为明主很快就出现了,这个人便是朱元璋。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这天,常遇春带着几个追随者在和州城外“打草谷”,由于这天手气差,没有觅到食物,这个时候刚刚到了中午,又饥又饿又困的常遇春便躺在一棵大树上想打个盹,结果这一躺就睡着了,睡着了通常可以干四件事,一是养精,二是蓄锐,三是胡思,四是做梦。常遇春却对这四件事来了个“串烧”,养精、蓄锐、胡思一气呵成后,最美妙的莫过于做梦了。他梦见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个身披金甲、手拿坚盾的神人。这个神人不但长相神,行为举止更神,只听那神人唱着神曲《忐忑》。正当常遇春听得入了迷时,神人又说话了,这次,他说的不是神话,而是人话:“起来吧,起来哟,你的主子就要来了!”

被神曲一吹,被神人话一催,常遇春想不醒来也不行啊,美梦也就此戛然而止了,接下来,常遇春没有诸葛亮那样的才华,睡醒了可以直接吟唱出“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之类的诗词来。而是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远方。这一看不打紧,直看得双眼再也收不回了。只是远处山底一队人马整齐有序、浩浩荡荡地通过,“朱”字旗帜迎风飞扬,特别是为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英气勃发,如同神人一般。

莫非梦中神人所指的便是他?当下常遇春不管那么多了,马上冲上去,如一只拦路虎,直接堵住了朱元璋前行的路口,并且大声叫嚷道:“此路乃我开,此树乃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凭一人之力居然敢拦一队之军,朱元璋向“拦路虎”投去赞赏的眼光,细细地打量着他:身高八尺,额宽脸阔,燕眉虎须,不怒而威,果然不是一般的拦路虎。朱元璋心里这么叹道,嘴里却说:“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壮士怎么说这路是你开的呢?”

常遇春肚子里的墨有限,哪里晓得这是千百年之后鲁迅的名言,因此,慌乱地回答道:“我……我,我说是我开的,就是我开的,谁也不能与我争辩。”

“那你是土霸王、山大王、地头蛇、墙头虎了。”

“废话,我现在明明是一只拦路虎。”

“不巧了,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唯一拥有的本事便是虎口拔牙。你的牙齿要不要我来帮你拔拔试试?”

“我的牙齿不痛,要你拔个屁?”常遇春的话刚一出口,朱元璋手下的士兵们便发出一阵哄笑。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弄得常遇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在下朱元璋,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啊……你就是朱元璋啊,久仰大名。”常遇春虽然早就料到眼前这人是朱元璋,但当朱元璋自报大名时,还是有点惊讶,“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怀远常遇春是也。”

“啊……你就是常遇春啊,大名久仰。”朱元璋说着赶紧下马来。两个素未相识但神交已久的人,双手终于牵在了一起。就这样,常遇春寻到了明主朱元璋,而朱元璋又新添一员大将,这员大将可以称为他的贵人,因为在攻打采石矶和集庆时,他立下了头功。

犹如神助

“六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城市被笼罩在细雨蒙蒙之中。我被雨中的清新空气吸引着,不由自主徒步走到了劳动湖畔。看着小雨落在湖面,犹如一串串音符,高低起伏。湖岸上的树木被小雨洗刷得干净透亮,雨滴落在绿色的草坪上,好似在跳一曲优美的芭蕾,给人带来一种美的享受……”

得到了善战的水师,拥有了渡河的船只,又新得了一员猛将,朱元璋心情大好,接下来,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公元1355年,在元朝那边称为至正十五年,在宋小明王这边称为龙凤元年。这是六月的一天,天空尽管下着毛毛细雨,但朱元璋却带着他的革命军忙得热火朝天。朱元璋威风凛凛地站在主将台,看了看不作美的天空,又看了看整齐如一的将士,他没有情不自禁地说:“生活有多美好”,而是这般摇头晃脑地吟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就在大家不知道是啥子意思时,朱元璋改口白话文,进行了战前总动员:“昔日项羽破釜沉舟过黄河,巨鹿显神威,从此成为一代霸主。今日我们来个破釜沉舟过长江,采石矶显神威如何?”

“采石矶显神威,采石矶显神威……”士兵们附和着。

朱元璋很是满意大家的表现,突然刷地拔出身上佩剑,指向天际,大声叫道:“出发!”

顿时大炮长鸣,十万雄师鱼贯而出,迈开了前进的步伐。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朱元璋面前,正是常遇春。

“常将军这是干啥?”朱元璋见状不恼反喜,嘴上却道:“莫不是临阵畏敌,想要当逃兵喽!”

那常遇春跨前一步,厉声道:“俺归元帅,手无寸功,很是惭愧,因此,斗胆请求担当先锋。”

“想当先锋可没那么容易,先不说徐达等人了,我这里还有个绰号‘急先锋’的花云在,你得问问他答应不答应。”朱元璋使出的是“激将法”。

“什么急先锋,我是应急先锋,比他还多一个字呢?”常遇春道。

“可是,你现在当应急先锋,谁也不服啊!”朱元璋继续将他的军。

“签下军令状,如果我这个应急先锋打不下头阵,攻不下采石矶,不拿敌军将帅的头颅来见元帅,便提自己的人头来见。”常遇春急得双眼像杀猪似的,通红通红。

“既如此,君子一言……”朱元璋话音未毕,常遇春已接口道:“驷马难追。”

就这样,常遇春成了先锋,就这样,朱元璋的大军很快向江对岸的采石矶使去。徐达、邵荣、汤和、常遇春、胡大海、廖永安的战船一字排开,顿时出现了舳舮齐发、云帆蔽江的盛壮场景。军士们无不欢呼雀跃,群情激昂。然而,船行到中流时,朱元璋盯着远处的采石矶看了半晌,突然道:“先攻牛渚矶(今安徽当涂西北长江边)。”看着众将面面相觑、一脸惊讶的表情,朱元璋顿了顿,收回幽长的目光,目光如鹰隼一样,一一扫过众将的脸庞,接着道:“采石矶乃元军沿江的军事重镇之一,防备必然森严,贸然去攻,效果未必好。不如先占领了防守相对薄弱的采石矶南部的牛渚矶,站稳了脚跟,再攻采石矶便事半功倍了。”

众将一听,只有叹服的份儿了。当然,说归说,牛渚矶的守将是元军名将蛮子海牙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早已磨刀霍霍,做了紧急备战预案的准备,因此,矶边布满了弓箭手和长枪手,就等待送上门来的“猎物”。

当然,他们料到朱元璋的军队会来,没料到会来得如此之快(怎么一下子找到了这么多过河的船只呢?怎么采石矶那边还没有动静,就一下子到我们这边来了呢?),如此之猛(个个如狼似虎直扑而来),如此之多(密密麻麻,比蚂蚁还多)。

事实上两军都很勇猛。当朱军靠近到牛渚矶时,元军在矶上万箭齐发,同时朱军在船上万箭齐发,进行了互射大比拼。但毕竟元军占据了地利,因此朱军的船很难再靠近矶边半步,即使有个别船只靠近了石矶,但想拖起云梯搭在石壁上往上攀登时,没有“攀登高峰望故乡,风沙万里长”的美妙感觉,而是“何处传来惨叫声,声声敲心坎”。原来,此时矶上轰隆隆滚落木檑石下来,死,是必然的;不死的,是奇怪的;伤残,是幸运的了。

场面于是就这样僵持下来,朱元璋看着这一切,一筹莫展。他没有料到牛渚矶名如其实,就像一头犟牛一样难以攻破。不由得叹道:攻牛渚矶难,难于上青天。

就在这时,只见上游一条小船飞一般地驶过来,撑船人浓眉大眼,目如铜铃,昂首而立,威风凛凛,却不是应急先锋常遇春又是谁?但见常遇春手里拿着一根两丈有余的长竹竿,当船离矶边只有数丈远时,这时矶边守军的箭如雨般射向他,常遇春临危不乱,蓦然双手撑着竹竿,凌空跃起,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如燕子般落在了矶上。

元军们看得目瞪口呆时,常遇春已从背后抽出大刀,使出“常家刀法”挥舞起来,顿时乱石纷飞,山昏地暗,刀锋所向之处,敌军惨叫而倒,吓得元军纷纷败退。

这一切,督战的朱元璋看得真切,看得惊心动魄,也看得热血沸腾,当下再不迟疑,令旗一挥,大声叫道:“元军已经败溃了,大伙冲啊!”

顿时,战鼓擂动,朱军呼啸着,如排山倒海般冲杀过去,元兵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纷纷夹着尾巴逃跑。蛮子海牙此时虽然心有不甘,还想再力挽狂澜,但已是孤掌难鸣,无力回天,为了不和朱军同归于尽,他只好带着残兵败将跑得比秋风扫落叶还快。就在这样,牛渚矶很快成了朱元璋渡江后的第一块革命根据地。

牛渚矶失陷后,给采石矶带去了巨大的震撼,结果在应急先锋常遇春的努力下,采石矶很快竖起了白旗。至此,朱元璋第一步计划圆满实现。

值得一提的是,牛渚矶和采石矶两“矶”之战,常遇春在形势不利的危急之际,寻找机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取得了最后胜利,得到了朱元璋的赏识,赢得了大家一致认可,从而取代花云奠定了急先锋的基础,他的人生也开始发迹。有诗为证:

力拔山兮气吞江,震六合兮惊八方。

若问猛士何许人,大名遇春本姓常!

破釜沉舟为哪般

攻下采石矶后,朱元璋正在喜头上,麻烦却来了。原来采石矶是很富裕的城池,城里屯了大量的牲畜和粮食,对于长期忍受饥饿的朱军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因此,进了城后,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的朱军再也抵不住诱惑,恢复了人类贪婪的本性,纷纷停止了对元军的追击,转头对粮草、牲畜展开了疯狂的追击。

抢到粮草背着走,抢到牛羊拉着走,抢到女人扛着走,满载而归后,纷纷往船上装载,整个场面用九个字可以形容:杂而乱,乱而糟,糟而糕。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的革命士兵是粮草马下死,做鬼也不悔。此吃饱喝足,就算死了,也值得。朱元璋眼看叫喊已是没用,制止已是无效,马上把徐达叫到眼前,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好不容易渡江过来,有幸占领了采石矶。下一步应该是马上实行第二步去攻取太平才对。现在如果对士兵们的抢夺劫掠听之任之,得到这点蝇头小利便满足,再渡江回和州,那么,我们就前功尽弃,前程尽毁了,那还谈什么下江东、占集庆,成立霸业?”

“元帅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得当机立断才行。”徐达道。

“只有断了大家的归路,大家才会奋勇向前。”朱元璋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达,马上说出了“断路”的具体操作方法,八个字:砍断船绳,随波逐流。

接下来,徐达知道该怎么做了,他马上带着亲信士兵来到了江边,手起刀落,将船只的缆绳砍断,再将那船推入疾流中,那船便如脱缰之马,顺流而下,一瞬间便孤鸿渺渺了。亲信士兵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纷纷学着徐达的举动,砍绳,推船,一气呵成。不多时,那些满载的船便纷纷随波逐流了,上千船只上演了飞流直下的盛世景观。

等将士们赶到江边准备满载而归时,发现江边空空如也,已无一船,正惊愕慌乱间,朱元璋出现了,他大声道:“大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想必江边风大把船吹走了。”一人道。

“答对了三分之一。”朱元璋道。

“想必有人故意砍断了缆绳,船才能吹走吧。”有人接着道。

“又答对了三分之一。”

“想必有幕后指使,不然一般人也没有这个胆量。”另一人道。

“全部答对了。”朱元璋说着喃喃地道,“这个人便是我。”

“啊!?”众人惊呼出声,显然,朱元璋的举动令他们很不解。摧毁了船只,销毁了财物,这岂不是断了自己的退路吗?

“大家知道这叫什么吗?”朱元璋又问。大家都沉默不语,不少人在心里肯定在说,这叫自取灭亡,自寻死路,自不量力……隔了半晌,朱元璋这才徐徐地道:“这叫破釜沉舟!”“刚渡江时,我就说过,昔日项羽靠破釜沉舟大获成功,今日我们也来个破釜沉舟,大显神威。”大家顿时安静下来,静静地听朱元璋的下文。

朱元璋接下来直接教会了大家一个关键词: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解析如下:我们的目标是解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成就大业于乱世,建立不朽功勋留于后人,现在我们刚刚拿下采石矶,万里长征才跨出第一步,如果这时我们就沾沾自喜,就自我满足,就故步自封,那么,我跟流氓土匪又有什么区别?那么,我们离灭亡散伙的日子也就不远了。现在我破釜沉舟的目的就是要断了大家的归路,就是要和大家齐心协力共展宏图大志,共图美好未来,共建美好家园。按三步走计划,第二步的太平近在咫尺,那里财帛美女应有尽有,比这里不知富裕百倍、千倍。到时候荣华富贵大家享之不尽,用之不完,既可封妻荫子,又能衣锦还乡,岂不美哉壮哉喜哉?

一席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豪情满怀,壮志凌云。于是乎,大家的情绪没了,抱怨没了,心情又开朗了,力量又聚集了,向着太平这个目标磨刀霍霍起来了。

当然,朱元璋说到了太平便让大家享受荣华富贵,纯属忽悠之言。因为他说完这段话,等大家心潮澎湃地回营后,他马上走进了他的智囊团“团长”李善长的营寨。一阵寒暄后,李善长道:“元帅来找我不是聊天,而是叫我办事的吧!”

“先生真是火眼金睛,谁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你的眼。”朱元璋笑道。

“做点呆事、傻事、笨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做大事就不能办到。”

“这事不是呆事、傻事、笨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说一千句道一万句,就是……”朱元璋话还没出口,李善长早已接着他的话道:“就是起草一份文件而已。”

“知我者,先生也。”两人说着抚掌而笑。

“先生无非是想学昔日刘邦到咸阳为了防止士兵们扰民,出台了一系列具有法律约束性的文件和制度,从而得到了百姓的拥护,最终成功统一了天下。”李善长说着呷了口茶,才这定定地看着朱元璋道:“昔日刘邦出台的政策叫《约法三章》,元帅这一套政策叫什么好呢?既要创新,又要朗朗上口,还要通俗易懂。”

“先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想必早就想好了吧。”朱元璋问。

“《戒戢军士榜》如何?”李善长道。

“戒戢军士榜,戒戢军士榜……”朱元璋念了几篇,接着道:“好,这个名字既创新,又朗朗上口,还通俗易懂,就定这个名字。内容就有劳先生费心了。”

“元帅且看这个如何?”李善长说着,从身上变魔术般地变出了一份文稿来。封面上“戒戢军士榜”五个大字格外耀眼。朱元璋惊喜交加,接过书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赞叹道:“知我者,先生也;棋高一着者,先生也。”

事实上,朱元璋果然很有眼光,李善长起草的这份《戒戢军士榜》很快在战场上就派上了用场。

第二天,朱元璋便向太平进军,打出的口号是:不夺太平,誓不罢休;夺下太平,天下太平。事实上,太平离采石矶只相隔20多里路,因此,朱军由观渡经太平桥,不到半日的工夫便抵达了太平城下。守城的元将元平章(官名)完者不花、万户(官名)万钧、达鲁花赤(官名)普里罕忽里等将领很配合,根本没给朱军练靶子的机会,马上来了个弃城而逃,太平自然是不战而降。

兵不血刃地占领太平后,士兵果然见到了朱元璋所说的那般美好,太平城里不但粮草如云,财帛如云,更诱人的是美女亦如云。

“抢啊,拉啊,夺啊,打啊,追啊,要啊……”士兵们觉得是朱元璋履行诺言、让他们付诸行动的时候了。然而,正在这时,却见城中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布告,布告张贴的便是《戒戢军士榜》的内容:掳掠奸淫者,杀无赦;聚众生事者,杀无赦;打架斗殴者,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大字触目惊心,顿时震住了原本骚动的士兵,刚要现出“兽性”本能的他们又再回到“文明”。当然,也有个别不信邪的“愣头青”,要以身示法,结果被朱元璋派出的治安队员捕获。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推到闹市,来了个当众斩首示众。杀一儆百后,士兵们见状哪里还敢再乱来,于是为了不做罪犯,个个秋毫无犯。

接着朱元璋出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进一步规范了士兵的行为准则。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朱元璋的军队进了太平城后,表现得文明、文雅、文静,让城中百姓大为称赞,有的纷纷拿出美酒佳肴来慰问朱军。很快,达到的局面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军民团结一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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