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步入内室,床上的人睡着深沉,丝毫未觉有人闯入。白皙如玉的脸庞泛着病态的绯红,身子微微颤抖着。这么久都不曾生过病,现在竟然给她链子了。或许最近真的睡得太少了吧。无痕探手,抚上那光洁的额头,俊眉微微皱起,起身到一旁的铜盆,将巾帕浸温拧干,放下萧玉人的额头。将搭在外面的手,放入被中……
刚一碰到她的手,却被她握住,微一怔,试着抽出,却被她握得更紧,纤弱的手,紧紧抓着那只手,似乎隐忍着什么痛苦。心下一软,便任由着昏睡的人,抓着手。
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沉睡的女子,她很美,从初见他便知晓,她似乎总爱穿紫色的衣衫,几分极致妖娆,几分清新淡雅。她似乎一直都睡得极不安隐,连睡觉眉头都是皱着的,是什么事,让她如此痛苦,连梦中都不得安宁。
空气变得异常沉寂,只闻见风吹动纱帘的响声,隐隐伴着细微的不安的呼吸。
伸手探了探,萧玉人的脸颊,俊眉微皱,隐觉担忧,还是高烧,只是现在……望着被她抓住的手,无叹的轻轻叹息。
见主子,半晌没有出来,锦娘赶到萧玉人的住处,便看到,从来漠然的主子,竟然坐在床边照顾着人,微一怔,抿唇笑了笑,姑娘果真是个别致的人呢,连一向漠然冷情的主子,也会变得关心人了。
不待主子开口,锦娘便过来,帮着将萧玉人额上的巾帕换掉,微一欠身:“我去请大夫。”随即匆匆离去。
昏迷中的人渐渐有了些许的意识,那是谁的手,冰冷却带着些许的温柔。她从来是个怕生病的人,在水月山庄,都从来少有生病,一闻到那那恶心的中药,她是死活也喝不下去,每次大哥和娘亲几人哄老半天,才把药喝下去。现在竟然这般的不争气,这么点小伤就病倒。
无痕安静的坐在床边,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凉的手,被握着有些温热,掌心冒着细细的汗,无痕望了望窗外,再转过头时,沉睡的人已经醒转。
萧玉人,微睁开眼,便隐约看到那白色的身影,刹那间神思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情景,迷离的眸光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影子。
“你醒了。”无痕淡淡地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眸,却是若有所思,她方才的神情……
听到声音,萧玉人眼底所有的神思,不着痕迹的隐去。虚弱的笑了笑,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攸地抽回手。
无痕轻笑,收回手:“锦娘去请大夫了。”
大夫?大夫一把脉,她的伤,不就全露馅了。微闭上眼,假寐,思量着对策。
“公子——”锦娘的声音响起“大夫来了。”
听到锦娘进门的声音,些微的不安。
她虽然将伤口遮隐,但大夫只要一把脉,便可知晓,伤势为何。现在……如何是好,若是拒医,势必引起他的怀疑。
“这边来。”不容她开口,锦娘,已经将大夫带入内室。
无痕起身,向窗口走去。
萧玉人微微抬眼,看了看走近床榻的大夫,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东方?他怎么会来?还易容成了大夫。
东方,面色不惊,走近床榻。
认出是自己人,萧玉人将手伸出,望了望东方,再瞥眼望了望无痕与锦娘,淡淡的开口:“锦娘,还有吃的吗?”
锦娘,望了望萧玉人,轻然一笑:“我去让人做。”
锦娘,离去,刚到门口,被无痕唤住,只是轻声吩咐:“做得清淡点。别太油腻。”声音很低,但她却清晰的听到,望向无痕的眸光,微一怔,迅速低眉。
东方,搭上萧玉人手腕,嘴唇微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唇语。
萧玉人,细心注意着他唇型变化。
名册之人家眷,悉数被害,对手不明。
一读懂他的话,萧玉人微一怔,但迅速恢复平静。心头却是暗涌起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会是谁?为何要这么做?有何目的?
可是现在,她是不可能脱身出去了。
望向东方,以唇语告知:彻查,所有行动停止,静观其变。
了解到她的意思,东方,收回手,理了理假胡子:“姑娘,只是受了风寒,稍加调养便可恢复。”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窗边的背影。
萧玉人微微坐起身,唇色些微的苍白,低眉间,思绪万千。初次行动,便被人盯上了,连对手是谁,都无从知晓,还是平时自己真的太过大意了,才给了人可趁之机?
每次出门,她都是小心了再小心,从修罗殿,到天上人间,如果有人跟踪,以她的灵觉,不可能一点都没发觉。对方没有破坏她原先的计划,这到底是何意,是敌是友?
东方到一旁开起了药方,无痕始终望着窗外,任由微风吹得青丝飞扬。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
锦娘带着丫环,进来:“这些都是些清粥,还有一些清淡的小菜,姑娘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吩咐厨房做。”锦娘望向床上的萧玉人,笑了笑。
萧玉人抬眼,淡然一笑:“麻烦锦娘了,这些就够了。”
锦娘瞥眼看到大夫已经开好药方:“那姑娘先用膳,我随大夫去取药,煎好了,再给你送来。”转头望了望窗边的人影。
无痕回头,冲着锦娘点了点头。
东方随着锦娘离去,望着那大夫的背影,无痕诧异,一个老者,走起路来,这般步伐沉稳,看来是个习武之人。一个大夫,身怀武艺……
萧玉人起身赤着脚下床,在房间,她从来都是不喜穿着鞋,淡淡开口:“你在看什么?”只着中衣,径自到桌边。一天都没吃东西,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有炒鲜菇,还有鲜笋汤,萧玉人轻轻笑了笑,落座。
无痕,回头看到她竟然就穿着中衣,连外衫都不披,更离谱地是,连鞋都不穿,俊眉微挑。她是嫌病得太轻了吗,刚刚还在发烧,这会竟然……
察觉到异样的眸光,萧玉人转头,看到无痕正盯着她的赤脚,脚缩了缩,继续吃饭:“这房里地面很干净,这是个人习惯,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女子的脚不能让男子看到,那什么什么的鬼话。”萧玉人,一边慢条斯理吃着清粥小菜,一边道。
无痕并未多言,只是拿过她的外衫,帮她披上,萧玉人,微一怔,随即恢复以往的淡定从容。
无痕到旁边坐下,沏了杯茶,不动声色的放到她旁边。
吃得有几分饱,萧玉人放下碗。有人在面前看着,她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给人表演她的吃相。
“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萧玉人轻啜香茶,虽然他是照顾了她,但她不喜欢有人出现在她的房间,极其不喜欢。
“路过。”无痕一脸淡然,随口答道。
萧玉人无语,路过能路过到人家房间里来,纤眉一挑,笑得一脸揶揄,望向对面一脸悠然的人:“难不成公子对玉人……动了心了?”
“你早点休息。”无痕起身,浅笑离去。
丫环们很快来将桌上收拾离去。房中又是一片沉寂。她这一折腾,天色已近黄昏。
名册之人家眷,悉数被害,对手不明。这一消息,令她十分不安。虽然事情还是按照她预料的方向发展着。但那个对手,却是如芒在背,但现在自己对对方却是一无所知,这让她很恼火。
华灯初上,萧玉人更衣出门。依旧是天上人间,光彩照人的玉美人,宾客间浅笑盈盈,全无病态。天上人间,龙蛇混杂,果然不少人在议论着那些门派被灭之事。
她精心布置的戏终于开锣,她怎会不来捧场呢?费尽心思,将这灭门之事,嫁祸于修罗殿,现在武林群起而攻之,修罗殿在劫难逃。那张脸,那带两世将她温暖毁灭的人。我不管你是左少倾,还是绝尘我……都不会放过!
浅笑盈盈的美人,一脸淡然的巡视着庄内的情况。
“你回房去休息吧,这几日庄内的事锦娘会处理。”无痕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身后。她是还嫌病得不够重吗?
本来她就没做什么事?就是想出来看看热闹而已!眼眸一闪而过的狡黠,唇角扬起笑意:“公子,是在心疼玉人吗?”说话间亲昵地蹭到无痕身边。勾魂摄魄的眼眸,如饥似渴地蛊惑着对方。
恰巧,秦歌兴冲冲地跑来,远远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火气蹭一下上涨。一阵旋风般的将萧玉卷入怀中,没好气的望向对面一脸悠然的无痕:“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得吗?”
你的女人?他又抽什么疯?萧玉人挑眉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俊脸。
对于秦歌的质问,无痕一笑而过,缓步离去。
“现在可以把你的爪子,拿开了。”萧玉人一挑眉,没好气望向他。
“不放。”秦歌一脸的得意“我才几天不来,你就给我红杏出墙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