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项颂醒来的时候,天刚濛濛亮,山村一片静谧,只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宣告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项颂自得到逍遥派的功法开始,就一直没有中止过修炼,哪怕气海受损无法聚气的那些年也一直坚持没有放弃,现在丹田已然有了知觉,哪里愿浪费时间?因此,一觉醒来,立马就盘膝而坐气沉丹田开始吐纳,可是用意念提了几提,丹田内却依然是空荡荡的,哪里有半分内息?
项颂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屏气凝神,用意念继续练功,直到意念在大小周天内运行了九九八十一转,这才意沉丹田,长长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见铁铺的门开着,却不见千寻和千山祖孙俩,于是走出了铁铺,顺着青石板路溜达起来,准备等祖孙俩回来后向他们告别。
在山洞里呆了三年多,现在走在清晨的石板路上,沐浴着那习习晨风,真有种鸟脱囚笼、鱼归大海的感觉。
山村的早晨空气清新,异常静谧,青石板路蜿蜒而行,两边是疏疏落落的房屋,早起的村民在房前屋后忙碌。
山村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依山傍水,掩映于茂林修竹之中。项颂走到村子尽头,见无路可走,便往回走,偶一抬头,见到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在屋旁晾衣服。
小姑娘见项颂望了过来,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莞尔一笑,说了声“小哥哥稍等”,转身进了屋里,片刻之后,手中捧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走了出来:“如不嫌弃,这套衣服和鞋子就送给小哥哥。”
那是一套少年的衣服和鞋子,虽然只有半成新,但比之于项颂现在身上那套三年前衣不蔽体的破旧衣服,却是天壤之别。项颂道了声谢,将衣服和鞋子接了过来。
“这是你哥哥的衣服和鞋子?”项颂见小姑娘比自己矮了有一个头,猜测道。
“是啊。”小姑娘见项颂虽将衣服和鞋子捧在手里,却有些犹豫不决,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这些衣服留在家里没人穿也是浪费,我哥哥早就出门闯天下去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项颂话一出口,觉得有些唐突,不禁吐了吐舌头。
“我哥哥叫金叶,今年十六岁了,是龙虎宗的弟子呢!”小姑娘一听项颂问起自己的哥哥,脸上变得生动起来,“三年前,龙虎宗的修士从我们村路过,看到我哥哥,说我哥哥资质不错,具有灵根,可以修仙,就把我哥哥收入门下。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有灵根吗?”
“我叫项颂,今年十四岁。”项颂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灵根!”
“可惜我没有灵根,他们不收我,只收我哥哥。”小姑娘说着说着,目光变得暗淡起来,“哥哥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看我,我整天一个人玩,闷也闷死了……”
项颂正要安慰她几句,就见千山远远地朝自己走来,边走边叫:“小哥哥,你在这里啊,我找得你好苦!”
“千山哥哥,你也认识项颂哥哥?”见千山走近,小姑娘好奇地问道。
“金铃妹妹,我也是昨天晚上才认识项颂哥哥的。”千山咧嘴一笑,“我也要出山去找师傅学修行了,说不定会遇到金叶哥哥呢。”
“你走了,我就更不好玩了!”金铃嘟起了嘴。
“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千山安慰道。
告别了金铃,项颂和千山回到了铁铺,只见饭桌已经架好,桌上摆着一个瓦罐和三副碗筷。
“先去沐浴,再吃饭。”见两人进来,千寻递了两套新衣鞋过来,每人一套。
“谢谢爷爷,我有新衣服了呢!”项颂将金铃送的衣鞋一举。
“这两套新衣是我昨晚特地托人赶制出来的,千山一套,你一套,收下作替换吧!”千寻说着,将衣鞋放到了项颂的手上。
“多谢爷爷!”项颂连忙道谢。
沐浴完毕,项颂和千山都穿上了新衣新鞋,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项颂哥哥,我今天要出山了,你能和我一路走吗?”千山嘴里说着,手却不停,挟了一块肉给项颂。
“不知你要去哪里?”项颂问道。
“爷爷让我到齐天宗去拜师学艺。”千山答道。
“齐天宗乃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其开山鼻祖乃封神时代的姜子牙,道号飞熊。”千寻见项颂满眼疑虑,开口解释道,“小山出生之时,恰遇齐天宗掌门,所以约定小山十二岁时进齐天宗修行。”
就听“吧哒”一声,项颂手一抖,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
“怎么啦?”千山奇怪地看着项颂。
“我用力过猛,被筷子夹到手了。”项颂搓了搓手指,捡起了桌上的筷子继续吃了起来,“我要替我爷爷找药,没法和你一路走了。”
早饭过后,千山拜别了列祖列宗,又对千寻磕了三个响头,身背包裹,腰悬长剑,独自走向了通往村外的青石板路,而项颂则在村口和千山挥手作别,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项颂重新上山,只想去看看夜未央的坟墓。
上得山来,当年打斗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夜未央的坟墓也不见了踪迹,只见芳草萋萋,爬满了整个山坡,于是在夜未央当初的葬身之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朝山下走去。
三年过去,屯留城依然如故,进得城来,街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凡相熟之人看到项颂,都登大了惊讶的眼睛,纷纷和他打招呼,平时关系好些的,则拉住项颂问个不停,不外乎“这三年你跑到哪去了?”之类的问题,而项颂凡是遇到询问,只是微笑点头,不作具体回答。
项颂分花拂柳般一路前行,不觉就走到了屯留城里最繁化的十字路口,只见白光一闪,一件东西直朝自己面门飞来,扑的一声在前额上砸个正着,汤汁四溅,却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包子甫一落地,街边一只野狗“嗷”地一声,叼起包子转身就跑,三转二转,消失在小巷之中。
项颂“啊”地一声,一跤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这才坐了起来,双手在脸上擦个不停,正自忙活,就见一位年龄相仿身穿红色锦袍的少年从迎仙阁临街二楼的一个窗户里踏空而来,飘飘然有神仙之姿,轻巧地落在了项颂面前。
“项公子,一大早跑到这里来和野狗抢肉包,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锦袍少年笑嘻嘻地望着项颂,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人,送十个灌汤包给项公子!”
只听脚步声响,一盘热气腾腾的灌汤包端到了锦袍少年的面前。
“项公子,别说我不照顾你哈!”锦袍少年接过盘子,放到了项颂面前,“看清楚了,一盘十个货真价实的灌汤包啊!”说着,一脚踩了下去,把那十个包子踩得稀烂。
“你……”项颂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在地上一撑,就要起身,却被几个人死死按住,无法动弹。
“你什么你?不服?来打我啊!”锦袍少年说罢,哈哈大笑,转身拂袖而去,远远地抛下一句话,“明天演武场上,恭候您的指教哈!”
项颂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捡起药铲,不顾周围人群的目光和议论,继续朝家里走去。三年不见,不知爷爷怎样了?
“爷爷,我回来了!”项颂一推开院门,就见爷爷躬着瘦弱的身子在院子里忙活,将新鲜的草药摊在地上,听到叫声,抬头见是项颂,眼睛一亮,忙走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上下端详,或许是太过激运的缘故,声音竟有些颤抖:“好!好!好!长高了不少!这些年你跑哪去了?可把爷爷急坏了,整天替你担心!”说着,伸手擦了擦眼睛,“饿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这不是回来了吗?现在您就放心吧!”项颂嘴里说着,伸手扶住爷爷朝屋里走去。项颂的爷爷名叫项潜,祖孙俩靠卖草药相依为命。
说是饭,其实就是前一天晚上吃剩下的炒豆渣,项颂看到爷爷将炒豆渣端上桌面的那一瞬间,眼睛不由得红了:这三年,不知爷爷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项颂从墙上摘下酒葫芦摇了摇,果然空空如也。
“爷爷,您好久没喝过酒了吧?”项颂问道。
“你不在,我采不到草药,哪里来的钱买酒喝?”项潜咽了咽口水,苦笑道。
正说着,就听门外有人叫道:“小颂子,你的酒菜到了!”
“来了!”项颂应答了一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返身回来,将一壶酒和一盘猪头肉摆到了桌上,笑吟吟道“吃吧,爷爷,这次管够!”却原来是项颂在回家路过酒铺的时候订好了酒菜,这时送到了。
“好小子,爷爷没白疼你!”项潜两眼放光,接过项颂递过来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头一仰,一口干了,闭上了双眼,半天才透了一口气,赞道,“好酒!”
“吃吧,爷爷!”项颂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猪头肉送到了项潜的嘴里,“从今往后,我一定让你吃好喝好!”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只是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项潜张嘴接住了项颂夹的肉,边嚼边问,“这些年不见你的踪迹,发生了什么事?”
“我到霍山挖药草。”
“珍贵的药草,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挖得着的?听说三年前霍山有修士相斗,削平了数座山峰,你又不见踪影,可把爷爷急死了。你今日能平安归来,真是天可怜见,今后可不敢再进山去了!”
“好,我听爷爷的话。”项颂说着,从怀中将犁来的金银财宝放到桌上推到项潜面前,“我挖到一株千年九死还魂草,卖到这些钱,可以买一个小铺子,这样您就不用露天卖药草了。”
“好孩子,真是懂事了!”项潜夹了几块肉到项颂碗里,“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静公府送草药。”
“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去静公府送什么草药?”项颂有些奇怪,按惯例,都是初一十五才送草药去静公府,今天这是怎么啦?
“近段时间静公病了,叫我送草药去。”项潜微微一笑,举起手中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