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落，带起阵阵寒意，看天色正是黄昏时分。
天血宗。
茫茫大雪中，血龙峰傲然高耸，直插云霄，山峰满是火红如血的林木，看去真如腾空而去的血龙一般。
峰顶已被巨力削平，建为道场，地上铭刻着繁复花纹，古旧沧桑，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尘世风雨。
九个古老铜鼎分列道场四周，环绕着道场正中的阴阳鱼，焚香袅袅，其味清而不散。
叶言长身站在崖边，眺望连绵远山，任由风雪迎面吹拂，长发纷飞。
默然良久，叶言粗声骂道：“他娘的，修为怎会无故跌落！”声音中满是烦恶与气闷。
想起自身修为跌落，叶言心中满是委屈，昨天还一切如常，一觉醒来，却骇然发现修为凭空跌落了！
叶言脸色都白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忙用力掐了大腿一下，只痛得呲牙咧嘴，方知不是做梦，修为确确实实跌落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呆了半响，慌忙细细察看自身，察看结果让叶言颓然坐倒在床，什么异常也没有！
可修为就是跌落了，从炼气九阶跌落到四阶，足足五阶！
多少个日夜过去了，多少心血耗费了，方才锱铢累积起这等修为，孰料一夜之间就没了。
叶言气得残暴地乱踢脚下积雪。
“叶言！”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此声虽不甚响，却十分清晰，显然是包裹着灵气发出，声音中满是不耐。
叶言一顿，循声看去，只见道场测试处，中年执事正满脸不耐的望着自己。
“凶什么凶？不就是没听见吗，就摆出这等吃人的脸色。”叶言心里暗道，当下迈步走向测试处。
今天是内门弟子测试的日子，按修为定身份，修为不足八阶的，纵然已是内门弟子，也要降为外门弟子。
此时道场三三两两站满了人，大多是等候测试的内门弟子，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外门弟子，想是修为已够，前来测试，要晋升为内门弟子。
叶言踏着积雪，一路前行，下意识打量着周围情况。
众弟子投来的目光中，大多夹杂着不加掩饰的鄙厌，见自己看过去，视线相接，有些弟子错开目光，有些弟子则挑衅地瞪视，扬拳示威。
叶言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直接无视，这等鄙视算什么，更激烈的嘲讽他都经历过。
道场东面有座楼阁，红砖碧瓦，雕梁画栋，楼阁前摆了个香案，案上几缕焚香袅袅升起，中年执事大马金刀坐在案前，旁边是块高有丈余的乌黑石碑。
见叶言走到近前，中年执事道：“叫了两次，都没听见，你耳朵是长来呼气的么？！”一副居高临下训斥的气势。
叶言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却想：“老乌龟好大的气派！”
见叶言低头受教的样子，中年执事舒服了点，一指旁边的石碑，淡漠道：“去吧，测试你的修为。”
“是！”叶言应道，走到石碑旁，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
石碑黑不溜秋的，看不出是何种材质所造，碑上刻满繁奥纹路，正中有个深约寸余德手印，想是按此测试。
“不就是测试吗，紧张什么，没出息！”叶言暗骂，但想到即将到来的恶劣后果，无论怎么压抑，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加速。
“他娘的，拼了！”叶言一咬牙，把手掌按进碑上手印。
所有目光霍然转移，落到测试石碑上。
一时无声。
风雪犹自吹拂。
微微沉寂后，石碑光芒乍放，碑上显现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炼气四阶！
望着石碑上极为刺眼的四个大字，叶言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收回手掌，低低骂道：“他娘的！”声音满是懊恼。
测试结果出来，众弟子便不出意外地骚动起来。
“哈哈，笑死我了，讨人厌的魔修居然修为跌落了，还跌落到这种程度……”
“我就瞧不惯那魔修嚣张的样子，今天总算得到报应了。”
“蚂蚁一般的魔修，也敢加入我仙道宗派，真是不知死活。”
场上喧闹如沸，各种嘲讽声落在耳中，叶言嘴角抽了抽，转过身来，黑亮明净的瞳孔扫过众弟子，瞧着他们恣意的嘲弄，嘴角罕见的掠过一抹苦涩。
“有什么了不起的，炼气四阶又如何，我照样能修炼回来，甚至胜过以前。”叶言暗道，他心里是这么想，却没多少底气，他可深知自己是何种资质。
见到石碑上的结果，中年执事嘴角涌起一抹冷笑，放任众弟子哄闹，待众弟子闹得差不多了，这才挥手示意安静，招呼叶言到跟前，道：“宗门有令，修为不足八阶的，降为外门弟子，把你的身份铭牌交出来吧。”
“是！”叶言不情愿地道，掏出身份铭牌，此铭牌贴身带了近两年，多少有了感情，虽然早已料到要交出去，难免有些不舍，可又不得不交出去，细细摩挲了一下，感触着牌上细腻的纹路，一咬牙递了过去。
见中年执事伸手接过，叶言叹了口气，此铭牌可不仅仅是个牌子，代表着自家身份，凭此铭牌，每月可领取二十块灵石，此牌可说是地位的象征。
中年执事道：“这是外门弟子铭牌，滴血留下印记吧。”递给叶言一块乌黑铭牌。
叶言伸手接过，只见此牌黑不溜秋的，看样子是黑铁所造，呈柳叶状，上有古朴纹路，摸起来很粗糙，还有一丝凉意。
“这牌子真难看。”叶言暗道，当下咬破手指，一滴鲜血落到牌上，只见乌光一闪，牌上原本乌黑的纹路，变作了暗红色，看样子是成功留下印记了。
叶言知道，从此刻起，他就彻彻底底沦为外门弟子了。
中年执事见此，点了点头，道：“既然降为外门弟子，主峰你也不能呆了，限你明日午时搬离主峰，到偏峰的听竹楼落脚，不得有误！”说到最后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是！”叶言应道，脸上满是苦涩，外门弟子每月只有五块灵石可领，对资质本就不好的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打击，再到灵气稀薄的偏峰，修炼愈加缓慢，重回九阶恐怕遥遥无期。
“这日子没法过了！”叶言暗自苦笑道，偏峰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辛辛苦苦修炼五天，恐怕都比不上在主峰修炼一天，二者相距之大，简直有如云泥之别。
见叶言苦瓜般的脸色，中年执事冷笑道：“好戏在后头呢，一年后的外门弟子测试，修为不足六阶的，将降为外围弟子，那时候你就知道现在有多幸运了！”
叶言闻言，想起外围弟子的种种惨状，不禁打了个冷颤。
外围弟子，是宗门最底层的存在，每月没有灵石可领，到灵气更为稀薄的山峰修炼，还须无条件服从上层弟子的命令，男弟子还好一点，顶多是替上层弟子做牛做马，女弟子就不一样了，但凡稍有姿色的，无不惨遭上层弟子蹂躏，不堪受辱而自尽的女弟子，叶言已经屡见不鲜了。
“该死的，绝不能沦为外围弟子！”叶言暗暗咬牙道，一般人沦为外围弟子还好，也就受点苦，他可是众弟子深恶痛绝的魔修，一旦沦为外围弟子，等着他的，将是无尽的灾难与折磨。
不再理会叶言，中年执事朗声道：“下一个，谢清！”
在众弟子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叶言转身离去，走到道场一角，碰见一个好友。
“汪雨！”叶言挥手叫道，骤见好友，心里多少是有些兴奋的。
叶言叫声不小，顿时惹来附近弟子的目光，众弟子见是叶言，顿时露出讥讽的神色，跟旁人交头接耳起来，想是说起叶言修为跌落的事，几个弟子还对着叶言指指点点。
众弟子诸般作态，叶言都看在眼里，他直接无视，径直走向汪雨。
汪雨在人群中听见有人叫自己，循声看去，见是叶言，笑着叫道：“叶言！”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穿过人群，朝着叶言走去。
听到汪雨娇媚的声音，周围火热的目光便豁然转移，落到汪雨身上。
汪雨身穿火红衣裙，在雪地里犹如绽放的红莲，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已然出落得玲珑浮凹，胸前一对饱满尤其惹眼，几欲撑破衣裳，行走之间，微微颤动，配合着红唇牵起的一丝妩媚，让人恨不得将其强行按在地上狠狠挞伐。
“真是个祸水啊！”叶言心里暗道，斜眼望去，只见周围的男弟子直盯着汪雨看，有个弟子偷看一眼，怕汪雨注意到，便又赶紧收回目光，样子鬼鬼祟祟之极，他暗骂道：“没出息！”
见汪雨走到近前，叶言道：“新晋内门弟子，恭喜了！”汪雨测试，他在旁看到了，本想过去说几句，当着众弟子的面并不适合，也就罢了。
汪雨道：“哪里哪里！”声音中透着压抑不住的笑意，脸上更是泛起一抹得色。
叶言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友新晋为内门弟子，理当祝贺，想到自己却降为外门弟子，心里难免酸溜溜的，笑容也有了几分勉强。
“连这点事儿都接受不了，没出息！作为男子汉，要大度点！”叶言暗骂，可心里的酸溜溜依旧起伏不定，反而摇摆得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