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顾若风计上心头,准备采取本末倒置的攻心策略,所以,随着他意念的涌动,四周的景物发生了变化。
在做这一切的同时,宋飞雪和宋母两人一直是相互对视着,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宋母的表情,尽是焦急,关切之意,而宋飞雪,则是双眼充血,黑气吞吐不息,看来已经接近人性尽失的地步了。
场景的转换很快,凌乱的空地消失了影踪,而出现在三个人面前的,居然是宋母的家。
一切都来得太快,宋母惊讶地望着四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她并不是因为看到自己时空转移到了家中而赶到惊讶,而是眼前的景物,是应该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几十年以前的那般场景了。
房子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老旧,应该才建成了不到十年,因为保养地很好,因此看上去非常地漂亮,铁门,围栏,高墙,都是非常新的。
顾若风的身影,悄然消失了,而其他两人却并没有在意到这一点,尤其是宋飞雪,她通红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寻常的色彩,似乎是这里的景物,似乎在她的脑海里有过存底,似曾相识的感觉,轻轻地划过她已经六亲不认的大脑。
宋飞雪癫狂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她忽略了消失的顾若风,忽略了一旁呆住的母亲,而是自顾自地慢慢走向了那扇依旧崭新的铁门。
吱呀,门轻轻开了。
宋飞雪潜意识里对这里熟门熟路,所以走进院子以后就径直向着正门的方向走去,而这时,屋内昏黄的油灯映照下人影憧憧,看影子应该是有三个人在里面。
一切的场景都是那么熟悉,宋飞雪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当然也就忽略了自己其实已经进入了顾若风所设下的幻境之中。
因为是灵体,宋飞雪不需要开门,直接穿过了紧闭的大门,进入了客厅之中,而刚才显现人影的地方,则是靠近里面的卧室,现在,隐隐约约的喝骂声和一些东西碰撞的杂乱声传了出来,将宋飞雪的注意力,完全地吸引了过去。
贴近门边,声音也就越发地清晰,宋飞雪侧耳倾听,听出里面有男人的怒吼声,女人低低的啜泣声,还有一个小孩子放声大哭的杂乱混音,不知道为什么,宋飞雪靠近门边以后,心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道不明的恐惧感,让她一时间不敢进入卧室内看个究竟。
想宋飞雪自从成为厉鬼以后,还从没有什么可以令她害怕的,不过现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将她紧紧地罩住,让她不敢妄动。
里面的吵闹声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终于恢复了平静,除了小孩低低的呜咽,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房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个头发略显花白的男人叼着烟走了出来,他的头埋得很低,宋飞雪看不到他确切的容貌,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内心那奇怪的恐惧,正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所散发出的。
宋飞雪警惕地看着男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中的恐惧稍稍平复了下来,接着,强烈的好奇心,让她不顾一切地飘进了卧室内,去查看里面的状况。
卧室内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很大的书桌,一张很大的床,一个很孤单的橱柜。
床边,一个小女孩整个人趴在上面,还在不停地啜泣着,她的裤子被褪到了膝盖处,屁股上通红通红的,上面布满了被藤条类的硬物击打过的痕迹,而床脚的地方,躺着一根很粗很粗的鸡毛掸子,看来这就是造成小女孩屁股上那一道道伤痕的元凶。
而靠边角的地方,一个还穿着围裙的女人正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孩,表情异常痛苦,她的脸上正流淌着大颗的眼泪,只是因为紧紧咬住了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床上小女孩的怜爱,愧疚,等等复杂的情绪。
小女孩似乎已经哭得精疲力竭了,不久以后,便保持着这个姿势沉沉地睡去。
站在角落的女人,这才有所动作,她悄悄地走到床边,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替她穿上裤子,走到床头,将她安然地放下,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娴熟,同时也很机械,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个孩子一定经常遭遇这样的情况,而母亲,也已经习惯留在这里收拾残局了。
靠着床头微弱的灯光,宋飞雪终于看清了床上女孩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突然一片空白,同时胸口剧痛,而那股恐惧,再度死灰复燃。
是的,这种感觉,这个地方,黯然站立的那个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刻骨铭心,站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而床上躺着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就是童年的自己啊!
宋飞雪一时间呆愣在当场,回想起当初自己每次遭到父亲的毒打以后,都会哭得疲累之极,昏睡过去,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看自己睡着以后,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宋母为熟睡中的小雪盖上了棉被,接着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苍白的手轻轻地拭去了小雪脸上满布的泪痕,似乎在这一刻,才是小雪最安全的,最安心的,唯一感受到别人关怀的时刻。
一边的宋飞雪,似乎和床上的小女孩有着心灵感应,因此她的心境也慢慢地平复下来,浑身沐浴在一片温热的暖气中,这感觉,那么舒服,怎么现在的自己,对这些事情,感觉,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不久,宋母熄灭了床头的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小雪的卧室,宋飞雪紧跟而上,但是走出去之前,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自己,刚才的那种温馨的感觉,她很想再多保持一段时间。
宋母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脚步蹒跚地回到了主卧室,里面烟雾弥漫,还不时伴随着一阵阵的咳嗽声。
“让你少抽点烟,你怎么就不听呢!”,宋母埋怨着,同时自己也被这烟雾呛得连连咳嗽。
宋父倚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眉头深锁,只是不停地吞吐烟圈,根本就没听到自己妻子的话。
宋母叹了口气,踌躇了几下,还是来到了丈夫的身边坐下,低声说道:“老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以后不要再这样打孩子了行么,她是无辜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再打她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传来,宋母跌坐在地上,宋飞雪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同时心中慢慢滋生出一丝恨意,由无到有,慢慢地凝聚。
但是宋母却没有哭喊吵闹,似乎这样的结果,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每一次自己劝说丈夫不要再打孩子,都会遭受到丈夫的责打,但是没办法,身为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她如何能够做到视若无睹呢。
“老宋,你以后有气,就打我好了,别再苦了孩子,他已经够不幸的了。”,宋母虽然眼里闪着泪花,但是却忍着没有留下。
“打你!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长得这么美丽,当初有多少人追求你,我运气好,最后娶到你,但是我自认为也长得不差,原本想着有个女儿,家里会喜上加喜,我在外也会顺风顺水,可是呢,你居然生出这样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知道我每天在外面是怎么面对别人的嘲笑和侮辱的吗!说真的,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你们母女俩,我再自杀,算是还了上辈子欠你们母女的债!”,宋父几乎是暴怒如狂地吼叫着,对妻子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但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也哽咽了,看来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他也不愿意看到,只是现在除了将火气撒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他还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