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早餐，谈不上丰富，但也清淡可口。
不管在中原国，还乌牙国，和皇上一起共进早膳，这是何等的荣耀，但是席夜还没发觉这一点，她理所应当地和沙离秋平起平坐地用着早膳。
“主子，你奶奶为什么要见我呢？”乌牙国的粥品有点咸味儿，但是感觉味道还是不错的，席夜一边喝一边问。
沙离耶的吃相要比她优雅上好几百倍，甚至还有功夫欣赏她那不怎么优雅的吃相。
“你在朕身边服侍多年，这回来到乌牙国，她老人家自然要见见你了。”沙离耶漫不经心地说道。
席夜眼睛转了两圈儿，“太皇太后认识我？”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杀手，怎么会认识太皇太后呢，这里面到底——
“呵呵……这一点朕倒是不太了解，朕只是知道你的师父，与太皇太后是老交情，或许你们见过？”沙离耶眉眼微微一扬，唇角弯着笑意，似在反问，却又似在暗示她什么。
席夜用力地眨着眼睛两下，论这种心机辗转，她是怎么也转不过沙离耶的，最好的方法是单刀直入。
“皇上主子，您就直说吧，在太皇太后面前，小的我要怎么应对。”
沙离耶静静地笑了，这时，他的眼睛微微地朝着后面站着的严凌看了一眼，严凌立即会意，一挥后，一干后面侍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退了下去，严凌也静静地弯腰退出了膳厅。
席夜看看这阵仗，眼底的好奇加深，一双水灵灵地眼睛带着期盼看着沙离耶，那双紫色的琉璃双眸，在透过窗棱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得更加耀眼，让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慢，灵魂好像紧紧地被抓在了那双紫色的瞳孔之中。
“夜夜说过想追随在朕的左右吧？”
“嗯嗯。”昨天说过的话，当然记得。
“那夜夜就得留在皇宫中不是？”
“嗯嗯。”你在皇宫中，我当然也得在皇宫中，至少在这紫色的水晶没消失之前，得天天看。
“夜夜在皇宫中总得有个身份不是？”
“嗯嗯，我给您当专属宫女，这个我有经验。”专属的宫女就等于是一个特助，待遇神马的都不错。
“不不，朕怎么能让夜夜委屈了呢，你若留在宫中，朕必定也让夜夜处在最耀眼的位置上不是？”
“啊？”为什么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朕的皇后还没有册立，不如夜夜就当朕的皇后吧。”妖冶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角渐渐弯成了一个说不清道明的弧度，紫色的瞳孔里映着某人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渐渐扭曲的脸。
皇后！皇后！皇后！皇后！
两个字在席夜的脑子里为断地清晰，不加的扩大，直到在脑子里爆炸开来，紧接着一个高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主子，您开玩笑的吧？”
“你看朕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沙离耶扬起眉看着她，似笑非常。
像，非常的像！
席夜在心里默默呐喊。
“夜夜，你应该会为朕排忧解难的吧？”沙离耶位置不变，笑容不变，只是看着她。
席夜的冷静渐渐回炉，脑子在转了不知道几个圈儿之后，好像明白点什么，“皇上，您是想小的陪你演戏吧？”
沙离耶不置可否，没承认，也没否认。
席夜咬嘴唇，合计着这戏也演得太大发了，直接就国母了？
这压力给得也太大了吧。
“等下，太皇太后见到你后，定会对你说些你不能做皇后的理由，你只要听着，用不着往心里去。记住，她说的都只是谎言，而朕才是你的真理。”沙离耶站了起来，身体朝着她倾过来，手指划过她的下巴，紫色的瞳孔映着她有些慌乱的脸，“不要背叛朕哦，朕会很伤心，很难过，而且会很……生气哦！”
席夜的身体瞬间冰冷，当那‘生气’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杀气就像是千万把无形的刀直直逼近她的身体，那是在警告，赤裸裸的警告，她敢背叛，绝对会死无全尸。
迎着微凉的夏风，席夜半眯着眼睛，前面是位足可以挡去一片视线的身体，风是舒服的，席夜的表情看起来也很舒服，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舒服，自己现在的汗都把衣服给浸透了。
从沙离耶的话中就可以听出来，太皇太后肯定是不同意她当那个什么皇后，而沙离耶又似乎非要和太皇太后唱这个反调，最倒霉的就是她。
不过眼前最大的问题是，她让太皇太后等了一上午，前面那位就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嬷嬷，亲自到沙离耶的政务阁来‘请’她了。
天地良心，她真没听到早上时那个小宫女告诉她太皇太后要见她，她只是以为沙离耶大概猜到今天太皇太后会见她，但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
“呃……嬷嬷，不知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席夜小跑两步，来到这位嬷嬷身边，笑得一脸的讨好。
这嬷嬷看着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但是态度却意外的亲切，她看着席夜紧张的样子，还露出一抹算得上是温的笑容，“姑娘不必紧张，太皇太后也知道姑娘的难处，并未生气。”
席夜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位没见过的太皇太后的形象立时在她的脑海中光辉灿烂了起来。
嬷嬷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说清道不明的意味儿，但席夜只顾在那里想象着慈祥老奶奶的样子，直接把她耐人寻味的神情给忽略掉了。
乌牙国的皇宫整个建筑结构似乎吸取了相当大的中原风格，但这其中似乎又参杂了原本属于那种游牧民族特有的张狂霸肆。
席夜一路跟着嬷嬷走了差不多半个皇后，才算是到了太皇太后的宁心宫，宫殿大门的上面挂着一块金色额匾，上面龙飞凤舞着写着几个大字。
但是虽然说是形容龙飞凤舞，但在席夜看来却只是七扭八曲，之所以知道那叫宁心宫，还是因为下面还有以行书写成的‘宁心宫’三个字。
席夜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国度可能会成为文盲！
“姑娘，请随老奴进去吧。”嬷嬷突然回头对在那里胡思乱想的人说道。
“啊，好的。”有丝慌乱地应了一声，席夜跟着嬷嬷的脚步，跨进了宫殿的大门。
进了大门席夜发现，这宁心宫里面的装饰充满了异域风情，与大门外那种汉化很不相附，可以想象，这太皇太后并不喜欢中原人的生活方式。
嬷嬷带着席夜走正殿，在门口停下，对着门内喊了一句，“太皇太后，老奴带人过来了。”
下一刻门打开了，席夜看着缓慢开启的木门，外面的光线慢慢地散到了殿里面，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顺着光线看过去，席夜已经看到坐殿中间的老妇，穿着具有民族特色的衣裙，半倚在胡床之上，手中拿着跟烟袋，在门开之际，慢慢地看向门口，当与席夜的视线对上之时，席夜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种被赤裸裸看透的错觉。
这老太太的眼神真是犀利啊！
席夜一边想着，一边冲着屋里的老人家咧开嘴笑了，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也正因为没心肺，根本让人看不透她此时在想什么。
嬷嬷跨门过槛走了进去，席夜紧跟着也进去了。
一走门，那股檀香味儿更加的浓厚，席夜感觉鼻子有点不舒服了，直接地用手揉揉鼻子，而这时，坐在中间的太皇太后突然说道，“都下去吧。”
声音是苍老的，却又是有力的，就算是没有刻意放高声音，但那股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力道，让人听了就绝不会认为这是一个老人家会发出的声音。
侍候在正殿里的人一个个弯腰低头退了下去，那位嬷嬷也无声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整个殿里只剩下下席夜和眼前的这位老太太。
席夜抬起头，视线简单地在殿里环视了一周，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一座宫殿，倒是有点像蒙古包的帐篷，并不是说这里不够奢华，而是这种奢华并不是来自精致，而是一种最原始，又最粗犷的奢华，透着一股野蛮劲儿。
“民女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寿与天齐。”席夜总算想到自己要对眼前的这位行礼请安，所幸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她三拜九扣也受得起了。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的烟竿，几乎掩藏在了松池的眼皮底下的眼睛顿时抬了起来，精光四射。
“起来吧。”
这声音和之前一样，听着似乎没用力，可却每个字却像是敲进了人的身体。
谢太皇太后！”席放听话地站了起来，然后就老实地站在那里，即使她再能打屁胡闹，但在这个老太太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压制的感觉，感觉这就是年纪的强大能力所在？
席夜老实地站在一旁，太皇太后却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一股诡异的沉默。
若是换做别人，席夜绝对会打破这种沉默，哪怕是最害怕的沙离耶，她也会胡闹着打屁，让沉默不能持续下去，可是面对着这个凌厉的老太太，她居然开不了口。
于是，只能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流逝，席夜开始昏昏欲睡，却不想一声幽幽的似有若无的叹息仿佛是一把细小的钥匙，打开了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之锁——
“这些年……苦了你了……”
声音没有变，却没有了那股子凌厉，而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席夜的头顶冒出了问号——
席夜和太皇太后——
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