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夏禹国的皇城?
独孤湛的目光越过那黎明前栉比的宫墙,他被几个小太监打扮的人领着,从高大的皇城的偏门进入,已经走了半个时辰,还没有走到目的地。
他有着一国王子的骄傲,沉静的跟在领路人后面慢慢走,他不知道此去命运如何,只知道即使等待着他的是死亡,他也不会表现出恐惧来。
因为,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他模糊的记得自己冻得半昏迷的时候被另外一群人救走,可惜他遇到的大概是一群贩卖奴隶的商人吧?
他已经无法回忆是如何被那个所谓的魏头弄到这里来的,只记得朦胧中那些人用冰冷的积雪为他搓洗冻僵的身体,然后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那里被黄太监像审视货物一般审视了。
他们走了又走,仿佛那长长的甬道永远没有尽头。
冬日的早晨,时辰刚交五鼓,透过高高的皇城城墙,已经可以见到蒙蒙发亮的天空。
独孤湛可以看到每一处宫门前的永巷里的灯都渐次的熄灭,掌灯守夜的太监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对他们这一行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看也不看一眼。
“我们要去哪里?”毕竟还是孩子,独孤湛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引路的小太监头也没回,不过却低声的阴测测的笑了:“到了你就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
独孤湛心里一沉,北海国的皇宫里面也有太监,他知道这些阉人性格一般都比较古怪,难道……他又回想起前前后后的这些奇怪的对话和出场人物。
难道,他是被皇宫里面的太监买了去,要做小太监?
满脸黑线,不要啊……
饶是他再誓死无归,也不能任由命运向这方面发展啊?
可是,独孤湛知道,宫深似海,他想逃是逃不出去的,除了……除了躲起来。
这一列押送他的小太监队伍一共有五个人,三个在前,两个在后,将他想夹馅饼干一般夹在中间,两边都是高及两米的宫墙……
正在他发愁的当口,队伍一拐,进了一座类似花园一般的宫院,假山环绕,潭水通幽的这么一处园林。
当他们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上,天色已经近乎大亮了,独孤湛眼色一转,急抢了几步扑通一声跳进了回廊下深深的池水中……
这一下子可是乱套了,这五个小太监从未见过这架势,秦公公要的蓝眼儿逃了,好巧不巧的还是跳进御花园的荷花池,五个人都是旱鸭子,像跳进池子里面去抓也是光有那心没那本事。
更何况……这宫禁之中还不能喧哗。
糟了糟了,就在这些小太监犹豫之际,另外的一个浩浩汤汤的队伍迎面而来。
……
竟然是宪宗朱润之的龙辇!
“什么人!什么人窥探圣驾?”
御前侍卫的一迭声怒喝,吓得几个从未见过圣颜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
“什么?蓝眼儿?逃了?”朱润之听完几个小太监的禀报,眉毛一剔,转头问身后的执事太监:“秦顺去了哪里?”
还没等朱润之说话,已经有会水的侍卫下去抓人了。
这数九寒天的,荷花池的池水本已经冻上了,只在池中心的部分凿开一个直径两尺的洞给池中饲养的锦鲤投食、透气用的……这大冷天……这娃子岂不是不要命了?
“老奴在……”一迭声的颤音,远远的传来,大太监秦顺撩着衣襟一路小跑而来。
“怎么回事?什么逃跑的北海国奴隶?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润之以手支额,这是什么状况?他本是去早朝的,没想到御花园里的荷花塘里竟然跳进了人。
“这个……”秦顺满头是汗:“老奴该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朱润之的语气中加了一丝森冷的味道。
“老,老奴罪该万死!”秦顺磕头如捣蒜一般:“老奴买这男娃是因为瑞王爷所托,老奴……”
“他?”朱润之明白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专好男风,不用说,秦顺买来的这个漂亮男童,是想讨好那个掌管着整个后宫内府财政的王爷。
“皇上,刺客抓到了。”一名湿透了铠甲的侍卫跪在一旁禀报。
“刺客?”朱润之冷冷的重复,目光掠过那个被几名为使按倒在地的小男孩儿,冰冷的池水冻得他嘴唇发青,可是……
“抬起头来!”
独孤湛梗着脖子想抗拒那些卫士,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拗得过身强力壮的御前侍卫?
“蓝色的眼睛……”朱润之喃喃:“你是北海国人?”
少年不语。
“我听说北海国再往北,那遥远的极寒之地,住着一群还未开化野蛮人,他们肤色雪白,发如金丝,眼睛就像上好的水晶,有蓝色也有绿色,”朱润之接着说:“就像波斯国进贡给我的那种波斯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愣,他在这些人的口中已经知道,这个穿着耀眼丝袍的男人是他们的皇帝,他的抬起头:“我不是波斯猫,我是人,我叫……甄湛!”
他用了母妃的娘家姓氏,这个临时拼凑的名字好拗口。
“甄湛?”朱润之玩味的重复了一句:“留下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质疑皇上的旨意,更没有人反对,载着皇帝的步行辇缓缓开始移动:“带他到骊姬的宫里。我退朝的时候要再见到他。”
独孤湛静静的望着他的辇行远,似乎这个皇上的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