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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成人童话(于佳)

前言 绝非童话

挺喜欢一位台湾的言情小说作家,因为她在作品中表现的爱情观与我的爱情原则颇有些相似,因为她笔下女主角那种干练、理性的生存方式,因为她小说里曾写过的马友友大提琴曲、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都是我的最爱,也因为这位作家和我有着相似的工作。

其实她的作品我看得不多,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三部:《出走》、《出轨》和《颠覆》。我更偏爱《出走》,一段不算光明磊落得来的感情在婚姻面前虚弱地呻吟,爱情出走却换来了更为真实的婚姻,我喜欢女主角在新婚后的独白,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踏实的那种感觉。

至于那部《出轨》,我一直没有看。它就储存在电脑里一个名为“经典”的文件夹里,我从蝈蝈口中知道整个故事大概,在无数网评里看过读者对它的讨论,也从作家的后序里看过她对这部作品的深刻认识,可我始终没有勇气看完它。

有些读者说:“别把文写得那么现实、深刻,读言情本来就是为了消遣,读得人累心也累干吗?”

是啊!我没看这部《出轨》就是怕累了心,然而在现实面前我们又屡屡为心所累。所以,我提笔写下了这篇《成人童话》。都说婚姻里的出轨分为三种:一种是身体出轨,一种是心灵出轨,还有是身心皆出轨。第三种自是不必说,第一种有的夫妻间或者还有待商榷,最麻烦的是第二种面对心灵的出轨,是走出婚姻,还是留守围城,这也仍有选择。

有人说感情世界里最可怕的是隐形杀手,感觉得出两个人之间感情正在悄悄起着变化,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知道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改变你们的感情,却找不到第三者。

曾经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落得如此下场,你会如何?书中的主角又会如何?

在看这本书之前,我想告诉所有读者,它绝不是一个童话故事,它和《出轨》一样,它的残忍不是那种“虐文”,也非传统的“你追我,我爱他,他又爱着她”的多角恋情。它的刀锋在于那种没有任何人做错任何事,可每个人却又因为对方而受着伤。

我连恨都做不到——这才是最大的伤害吧!

友情提示:如果你未成年,如果你对爱情充满幻想,如果你喜欢纯纯的柏拉图式爱情,如果你本来就恐惧结婚,如果你正徘徊在爱与被爱之间,如果你和男友已经恋爱多年却迟迟无法走进婚姻之门,如果你在爱情的路上已经麻木……请放弃阅读此书,它只会让你坚定思想做个永远的单身贵族。若因此书毁了你对爱情、婚姻的所有想象,我概不负责,因为——

《成人童话》绝非童话!

楔子

“栾义问!栾义问!”

刘静薇冲到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她拧着眉望着他,眼里充满哀求,“你……你真的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栾义问没说话,坐在一旁的脚凳上系着鞋带,他很用力地收紧两根鞋带,没有多余的时间看她一眼。

她最怕的就是他这副样子,低着头沉默不语,根本看不出他半点心思。刘静薇半蹲下身子,想要更靠近他,“你……你不能不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他站起身,从西装内置口袋里拿出那张大红喜帖,“人家送了喜帖来,我得送份贺礼去。”

“她也只是做个样子给你送张喜帖,你可以不去的,反正……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想看见你。”刘静薇倏地住了口,因为栾义问蓦然呆滞的眼神。

这段时间,他最常露出的就是这种表情,好像忽然之间时间停了,地球不再转动,所有的一切全都停滞不前,他无所适从,她亦不知所措。

原先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他总是扬着温和的笑容和她谈天说地。现在他的沉默远多于微笑,即便看着他的眼睛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也不是!刘静薇在心中默默地摇头,他在想什么她一直知道,只是不敢承认。

好不容易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她不想轻易认输,她不断告诉自己:时间能抹平一切。只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只要给她时间,她完全可以在他心中占据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只是,等到那一天,他的心里是不是依然装着另一个女人呢?

她可以否定吗?

可总要赌一把吧!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不是该对自己好一点吗?

“栾义问!栾义问,你听我说!”她抓住他的肩膀,逼迫他正视她的目光。

他照她希望的样子做了。

刘静薇拼了性命为自己争取时间,“别去参加她的婚礼了,现场有很多熟人,你想想,大家碰到一起多尴尬啊!万一问起你和她的事,你怎么解释?别去了好不好?”

他犹豫地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手里的大红喜帖,没做声。

刘静薇并不因此气馁,他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至少说明她还有希望。牵着他的手,她努力发挥平日甜美的笑容,她要告诉他:这一天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去图书城吗?你上次很想买的那本《国家地理杂志》应该已经出来了,我们去看看吧!走!咱们现在就走!”

她必须让他放弃参加婚礼的念头,因为她不知道,他这一去还会不会再回到她的身边。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留在她的身旁,一直都是她死巴着他不肯撒手。

刘静薇的手没有握住栾义问,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重新退回到门廊那里,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然后蹲下身来。

他是要擦皮鞋吗?刘静薇忙找起皮鞋擦来,“我来帮你……”

他手里的纸巾没有擦皮鞋,而是擦起了地板上的脚印。刚刚她急着拽他进屋,他的鞋印弄脏了地板,他想用纸巾把地板重新擦干净。

他……他这是干吗?

“夜紫不喜欢地板被踩得脏兮兮,每次我不注意弄脏了地板都会被她数落好久。她很嗦的,你不知道,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念叨我半天,有时候我真怀疑她到底是我妈还是我老婆……”

他蓦地住了口,握着纸巾的手松开,重又拧紧了口袋里的那张大红喜帖。这一次谁也无法挡住他,连刘静薇也不行,他冲出了家门,在上车之前他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张大红喜帖——

写这张喜帖的人真的很大意,连新郎的名字都写错了。本该是宾客的“栾义问”三个字竟写在了新郎的空格里,好在发现得及时,他的名字被两条黑线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的新郎官——“乔木”。

从新郎到宾客,只用了两条并不特别的黑线,而原先印在新郎空格里的“栾义问”和新娘“宁夜紫”却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伤痛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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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姐,有你的快件。”

小卫秘书将快件递进来的时候,宁夜紫正在跟乔木等人为手上的一个Case做预案。忙了一个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趁着宁夜紫收快件的时间去茶水间为自己弄点喝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就剩下宁夜紫和乔木两人。

公司起步阶段,办公条件紧张,他们俩还曾合用过一间办公室。也没把他当成外人,宁夜紫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快件——是一把钥匙。

“没想到你们家栾义问还挺浪漫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寄把钥匙给你,让你打开他爱的心扉。”乔木咧着嘴角取笑起她来,手里端的咖啡紧跟着送到了嘴边,他低下的头成功掩饰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讪笑。

宁夜紫看了看和钥匙一同送来的一份文件,打消了乔木的猜测,“栾义问哪有这等情调?我们买的期房下来了,这是钥匙。”

“房子才下来?你们不是买了好几年了吗?”乔木还以为他们买的房子早就装潢成了新房。

说到这件事宁夜紫就怪自己考虑不周,“当初买房的时候只考虑到那儿的环境、设计、户型、管理都不错,没考虑其他。没注意这房子需要两年多的时间才能交房,所以才拖到现在。”据说国家已经出台政策,推出现房销售规定。要是早几年推出这项规定,套句老话:说不定她和栾义问的孩子都能满街打酱油了。

“要不然你和你们家栾义问早就该结婚了。”乔木每次提到栾义问的时候总喜欢在前面加上“你们家”以强调宁夜紫和栾义问之间的关系。

她倒是没在意这一点,现在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房子上,结婚计划已经因为这套房子一拖再拖,不能再推迟了。她急忙给栾义问打电话,“义问,在忙吗?”

“还好。”电话那头的栾义问停下手里的计划书,尽量将精力集中到她的声音里——每次她打电话开头一句总是问他忙不忙,七年了!

每次她打电话问他忙不忙,他总是回答还好,都七年了!宁夜紫在心中暗嗔:他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比如:我正在想你;又或者,反问她“你忙不忙?”这么久了都没起过变化,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赶紧转入正题吧!

“是这样的……房子下来了,钥匙就在我手中,我想尽快装修,你今天下班有时间吗?我们去验收房屋。”

她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翻动行动记事本的“刷刷”声,稍后便有了答复,要让她失望了。

“今天恐怕不行,有一个项目要和德国人合作,今天下班以后老板请他们吃饭,我奉命作陪。”刚交代完今晚的安排,栾义问忽然又想起什么,赶紧做补充,“老板要我接管这个项目,今晚的应酬我不能不去。”

他的解释全在宁夜紫的意料之中,两个人同居以后她给他订下一条规矩,除非推托不了的应酬否则下班后要尽快回家做一个居家好男人。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栾义问推托不了的应酬越来越多,她已懒得追究,也懒得吵架!

“那行!再找时间吧!”在结束通话前,宁夜紫不忘提醒男友,“少喝点酒,你胃不好。”

“哦!好。”他答应着挂了电话,继续忙着手中的计划书,反正每次跟夜紫说要出去应酬她都会嘱咐他少喝酒,她不张嘴,他都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他们谈了七年恋爱,同居了五年啊!

挂上电话,宁夜紫向自己的首席徒弟金天晴招了招手,“天晴,给我一杯水。”口有点渴,虽然她说的话并不算多。

“师父,凉水一杯,绝不添加任何化学物质。”金天晴就像挂在窗台边的晴天娃娃,永远扬着一张笑脸。

“谢谢。”满满一杯凉水灌下去,宁夜紫总算有口水再说话了,抬头便对着乔木发问,“晚上有时间吗?”

“你知道,我总是随传随到。”跟她共事这五年来,乔木一直如此。似乎对于她的请求,他压根不懂得拒绝。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将他拉到自己身旁,“晚上陪我去看房子,我请你吃饭。”

就这么定了!

宁夜紫回到她和栾义问同居的家中时,她的同居男友已然坐在书桌旁啃一本大部头的《商战典术》。

这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课,在宁夜紫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未和她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也难怪,在他的思维逻辑里看电视的时间和人的智商成反比。也因为他的这句话,每晚回到家中,她更多的时间用在了电脑前,即使什么也不做,只是对着电脑发呆也比被人说成智力下降强啊!

不过今晚不同,他们有了一个新话题可以共同探讨。趴在他的肩膀上,她依照自己习惯的方式坐在他的腿上,并成功夺下了她的情敌——那本大部头书。

“我今天去看了房子,其他都挺不错,就是用于做书房的那间偏小了点,我想将那堵墙打掉,在书房跟客厅间装上一道拉门,这样平时就能把拉门打开,无论是采光还是视觉效果上看起来都会好一些——你说呢?”

栾义问尚未看到那套房子,哪弄得清她说的哪儿跟哪儿,闭上眼休息一会儿,他有点累了,“随便,你看着办吧!你喜欢就好。”

为什么她喜欢就好?“这是我们俩结婚用的房子,我当然得征求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

从爱上宁夜紫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他爱上的这个女人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他们相处这些年来,大多事情都是由她做主,包括买下这套用于结婚的房子。他对她的这种个性没有任何埋怨,反正他也习惯了,不用操心不就等于省心嘛!

宁夜紫当然了解自己的个性,其实很多事情她都想和栾义问商量后再作决定,无奈每每问到他的意见,他总是要她做主,弄得她烦躁得很,难道他不知道吗?这套房子是结婚用的新房,是他们两个人以后的家——难道结婚这种事也能由她一个人全程包办吗?

算了!吵架伤感情,她不想为了这种无聊的个性问题起纷争,反正吵架对解决个性矛盾也无任何见效。她的目光逃脱他的脸,转向其他地方,很快就在桌面上发现了一样新玩意,那是某人的名片。

“刘静薇?德语翻译?你新项目的合作伙伴?”

“她是德方的翻译,今晚一起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栾义问将名片从她手里夺回放到了名片夹里,推她离开自己的大腿,“你去洗澡吧!忙了一天,不累吗?”

她不累,只是不知道,面对她,他是不是已经疲惫了。算了,就听他的话先去洗澡吧!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沾着乔木的烟味,不知道栾义问发现没有。

有时候,她变态地想将乔木的烟味带到栾义问的势力范围,要他发现她的身上沾染着别的男人的味道,她甚至期盼看到他追问她的样子,可……没有,她始终没有机会看到他吃醋。

还是乖乖洗澡吧!

在她走进浴室和走出浴室的空档间,栾义问已经放下书躺在双人床上了,待到她钻到他的身旁,他早已合上双眸。

她却知道,他没有睡着。关了灯,她紧贴着他的背睡下,他向床边挪了挪,给她留出更大的地盘。

这是一种无语的拒绝,她知道今晚他并不打算抱她。五年的同居生活,她对他细小无言的举动了如指掌。

“义问,”宁夜紫交叉的双手垫着自己后脑,她睡不着,“你……想娶我吗?”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当然了,咱们谈了七年恋爱,住在一起都五年了,不想娶你,我这是在干吗?你以为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玩玩就算了吗?”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你的问题真无聊”,说这话时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负责?又是负责!

在夜色里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宁夜紫想找到这个家中属于她的那块地盘,可她找不到,“就像你说的,我们在一起都七年了,可你从来没有向我求婚。”

他觉得委屈,“咱们买的是期房,我不是一直在等房子下来嘛!”

现在房子已经下来了,他就准备求婚了吗?宁夜紫不敢问,因为她不想要的答案早就摆在心中。

七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得彼此都成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爱情生活里的激情、浪漫、火热,甚至是伤害、折磨、神秘都被时间打磨得近乎察觉不到。

没有人会向自己求婚,这就是他们的现状。

这悲哀的现状让宁夜紫感到不满,却又不想争吵。还是同样的道理,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连吵架都懒得动嘴。

就这样过下去吧!等结婚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宁夜紫安慰着自己。

“义问,房子装修的事,你来管,好吗?”

“家里的事不都是由你做主嘛!”栾义问困得睁不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翻过身准备进入梦乡,“你去找装修公司吧!要是我弄,万一你不满意又得重来。”反正他们俩的事到最后都得听她的,他都习惯点头同意了。

可这一回不同以往,这是他们的新房啊!总该由他这个新郎官操心吧!

“要不这样吧!明天工作结束以后,我等你电话,咱们一起去找装修公司出设计效果图,咱俩的家咱俩共同决定,你说好不好?”宁夜紫紧挨着他的耳畔同他说着话,细语呢喃中却是对新婚之家的期盼——

“我希望把咱们的家装修成古典型的,我可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古典装修一般让整个家的色调看起来比较浓重。你这个懒鬼,成天懒得打扫卫生,只有这样的家居风格才能让家里不显脏。我想买个液晶电视放在客厅,薄薄地看起来好舒服,电视柜要安放一些CD柜,你买了那么多CD,我要把它们全都装进去。才不要像现在这个家呢!成天乱七八糟的。对了,义问,我想要一个单独的书房,一个人静静地设计……”

闭上眼睛,她几乎看见了她梦寐以求的他俩的家。

“虽然我喜欢安静,不过,不管任何时候我都欢迎你去打扰我。你要抱我……”

“呼——”

她的微笑被他的呼声打断,枕边的那个男人早已先她一步进入梦乡,她没有发现,她梦想中的家没有男主人。

总算提前结束工作了,栾义问关上电脑,赶紧给宁夜紫打电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从早上起床以后一直拉长着脸,他记得昨晚入睡之前他们还好好的,他没惹她生气啊!总不会是半夜他说梦话,得罪她了吧?

为了哄她,还是早点去家装公司门口等着她吧!

“夜紫,我工作结束了,这就去家装公司,我在那儿等着你。”

看在他这么积极主动的分上,宁夜紫的火气消了大半,但她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在她为他们的未来做构想的时候,却打起呼噜来的男人。算了,都爱了七年了,现在问原因好像有点迟。

“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去吧!我已经预约了黄经理,你先进去找他。”

都已经预约好了,你去定设计方案不就完了嘛!非拽着我充数——栾义问咕哝着结束通话,这才发现手机电量不足了。反正很快就见面了,他也没多想,关上手机这就准备离开公司,转头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刘小姐,你怎么这时候来公司?”

刘静薇笑着扬起手上的一个包裹,“我送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栾义问粗手粗脚地拆开包裹,顿时傻了眼,“你……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这是一套德国队的球星签名——卡恩、巴拉克,连退役的克林斯曼和清道夫马特乌斯都留下了他们的照片和签名。身为德国队的铁杆球迷,这个礼物绝对够分量。

近三十岁的栾义问忽然像个孩子似的,跳上去抱住刘静薇,狠狠地亲了她的双颊。不知道是他的兴奋还是他的吻让刘静薇整个人呆掉了,她傻傻看着他抱着那本签名集站在原地大笑,眼睛里只有他。

一个成熟的男人却能轻易展现孩童般热情的笑容,他的赤子之心足以让刘静薇目不转睛,以至忘了掩藏自己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德国队?”

“啊……”刘静薇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连忙打起精神应付他的疑问,“上次吃饭的时候,你无意中说起你很喜欢卡恩率领的德国队,还说这一生最大的兴趣就是亲临现场看他们比赛。我忽然想起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别人送的这本球星签名,我想它放在你身边一定比待在我家里享受灰尘更有价值,所以就给你送来了。”

栾义问很想高兴地接受这份礼物,可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既然你朋友送你这份礼物,说明你一定也很喜欢这支球队,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你这份心意我领了,这东西还是物归原主吧!”

他的拒绝让刘静薇的笑容慢慢从脸上退去,“栾经理,咱们合同都已经签了,我又不是拿这东西贿赂你。说白了吧!上次吃饭的时候,你帮我挡酒我非常感激你,也很敬佩栾经理的为人,所以才把这份礼物送给你。”

好意遭受拒绝,生性率直的刘静薇不能接受,她从栾义问手里抢下那本签名册,转身走向废纸篓,“反正这礼物我已经送出去了,既然你不肯接受,那丢到废纸篓里好了。”

说着她这就要丢,绝顶好东西眼看就要被丢进废纸篓,栾义问实在心有不忍,连忙抢过签名册抱在怀里,彻底宣告投降,“我接受!我接受还不行吗?”这小女子——性子真烈,他喜欢,“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礼物,我请你吃饭吧!权当回礼。”

“有饭吃,没道理拒绝啊!”刘静薇笑着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拖,“栾经理,快点!快点!我都饿死了。”

“还是叫我‘栾义问’吧,别叫什么‘栾经理’了。”听着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刘静薇爽快地答应下来,她也不喜欢叫别人的尊称,尤其是面前这个会因为一本签名册放声大笑的二十九岁男人,“你也叫我全名吧!”她不好意思要他叫自己昵称,等等吧!也许再熟一点,他会主动叫她“静薇”的。

趁着菜尚未端上来的空闲,栾义问再度拿出那本宝贝细细翻看起来,“这张卡恩拍得真棒,把他接球时的神韵都拍出来了。”

“你喜欢卡恩吗?”刘静薇倒是另有看法,“我最喜欢的还是马特乌斯,德国队要是没有这道后防线就不是德国队了;还有身高189厘米的巴拉克,踢后腰、前腰都没问题,这样的中场才有真正的价值,其他的……”她大声发表自己的观点,猛抬头竟发现栾义问望着她出神,“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吗?”她哪里说错了。

栾义问摇摇头,眼里写满欣赏,“很少碰到女球迷,听你聊足球,心里有点吃惊。我还以为所有的女球迷都是喜欢帅哥的伪球迷,要不就是像夜紫那样极度痛恨足球。”在刘静薇的脸上看到了疑问,他解释起来,“夜紫是我女朋友,我们恋爱七年了,正打算结婚呢!她不喜欢足球,觉得那是二十二个人抢一个球的无聊游戏,她最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半夜三更爬起来看世界杯。我跟她解释不清楚,索性我看我的,她睡她的。”

他的解释刘静薇全都听懂了,可她的头却耷拉了下来。侍应生端上的菜肴解了她的围,眼睛盯着盘子总不会出卖她的心思。拨弄了几下西兰花,她觉得四周静得吓人,还是说点什么吧!

“你有女朋友哦!”

他刚才说他们恋爱七年,难道她没听到吗?栾义问点点头,“是啊!她叫宁夜紫,是做珠宝设计的,说不定你手上戴的这款戒指就是她设计的。”说话的时候他用面纸擦了擦嘴角,要是跟宁夜紫在一起吃饭,他决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可他对面坐的这个女子毕竟不是与他相恋七年的宁夜紫。

不知道夜紫现在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栾义问拿出手机打算看时间,看到没有反应的显示屏,他赫然想起了被他抛到脑后的约会。

糟糕!他忘了要去家装公司看装修效果图,回去一定会被夜紫骂死的。

要不要现在去呢?

栾义问瞧瞧坐在他对面的刘静薇,要是这时候买单撒腿走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再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迟到这么长时间了。爽约会挨骂,迟到一样会被夜紫骂得狗血淋头,索性一错到底,等回了家再面对她的严刑拷打也不迟。

反正夜紫都已经约好了黄经理,没有他乱出主意,她一个人作决定就好了。

而且就亲疏远近来说,夜紫是自己人,对自己人差一点总比在外人面前失礼来得好。

刘静薇掀起眼角正好碰到栾义问失神的表情,“你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吃啊?”

“吃吃吃!这就吃!”他大力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他已经提前感觉到皮肉受苦的滋味了。

只求今晚夜紫下手别太重。

宁夜紫故意在工作室里耽搁了半个多小时才出发前往家装公司,她就是要栾义问尝尝等人的滋味。

每次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做某件事情,他总是要迟到,害她等得心急。他这个毛病屡教不改,要是结婚后他也这样她非气死不可,宁夜紫打定主意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一点苦头尝。

磨蹭了半天,等宁夜紫到达家装公司的时候已经比预订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径自前往黄经理办公室,脚步停在门外,她等着看栾义问苦等的表情。

手放在门把上,没等她推,门从里面拉开了。栾义问苦等的表情没看着,黄经理不耐烦的苦脸倒是挂在她面前——

“宁小姐,虽然我们的工作没有您这个珠宝设计师有价值,但您也不能耍着我们玩吧!我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你不来,你先生也不来,这叫什么事啊?”

“他没来?”宁夜紫吃惊地向里张罗了两眼,他不会等得不耐烦先走了吧?不可能,依他的个性要是等不到她决不会连电话都不打提前走掉的。她拿起手机拨通他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居然关机?搞什么鬼?宁夜紫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向黄经理赔礼:“这样吧!咱们先定设计方案,等他来了之后有什么不妥,他再提意见就是了。”

直到他们定下装修设计方案,栾义问也没有出现。宁夜紫大大方方地告诉黄经理装修的事她说了算,不用等她男朋友下决定,而后她大大方方地签下装修合同,然后大大方方地告辞,离开家装公司。

她却不能大大方方地放过栾义问,她一连打了十个电话,一连听了十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她决心将这笔账记下,等他回家好好跟他算清楚。

栾义问没有笨得会自投罗网,他尽可能地延迟回家的时间,最好能拖延到宁夜紫睡着,他再偷偷钻进家中那就好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主动提出送刘静薇回家,在她的客套之下,他甚至待在她家中喝了两杯咖啡,这才慢吞吞地摸回他和宁夜紫的家中。

他的计划失败了,宁夜紫就坐在沙发上等他,目光炯炯有神,完全没有半点困倦的模样。

栾义问无处可躲,窝在沙发另一边怯怯地望着她,“你……你回来了?”

屏住火气,先打冷战。宁夜紫瞄了他一眼,没有露出半点杀机,冷笑先泄了一地,“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栾义问,你回来啦?”

“啊!我回来了。”在她发火之前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栾义问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开始脱外套,“好累哦!我先去洗澡。”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浴室进发,赶紧打开热水,脱衣服,钻进浴缸里。心理因素作祟,他将身体向水里沉去,这让他觉得安全。

他怕宁夜紫,怕她生气、怕她朝他怒吼、怕她发脾气、怕她对他冷言冷语、怕她……

他怕的有很多,全都是她带给他的暴风骤雨,恋爱谈到这分上,真的有点窝囊!

热水让栾义问的身体和心灵渐渐放松,他长叹一声,在落幕时,“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重重地拉开了,热气氤氲里他看到了宁夜紫暴怒的嘴脸——

“栾义问,你还是不是男人?放我鸽子不说,还关机!关机也就算了,还在外面混到这么晚才回来!晚归就晚归吧!回来不跟我解释清楚,居然躲到浴室里——你到底想怎样?”

他的想法很简单,怕看到她生气所以躲起来喽!不过,“你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害羞?我在洗澡,你居然闯进来?”哎呀!他都忘了自己没穿衣服。

宁夜紫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坐到浴缸边,将冰冷的手穿过热水直击他的胸膛,她要问问他的心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

“当年是谁趁我意乱情迷对我下手,又是谁先把谁的身子看光光?是谁和我同在一张床上睡了五年,现在害羞——你不觉得晚了一点吗?假正经!”

他这怎么是假正经呢?在他心底,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色迷迷地看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那是正常反应,女人若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一个男人,那就是****。不是他双重标准,而是这个社会将人分成了男人、女人。

女人,还是羞涩一点比较可爱。

也许,当女孩成为女人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羞涩”。可惜这个道理在宁夜紫还是女孩的时候,栾义问并不懂。

“喂!你发什么呆?快点跟我解释清楚,否则今晚你就准备待在浴室里过夜吧!”宁夜紫戳着他的胸膛,发出河东狮吼。想来栾义问花了七年的时间也没弄懂,女人的温柔是男人哄出来的,女人的凶悍是男人逼出来的。

当然,他也有他的解决之法,长臂一伸他将她直接拖进浴缸里,水湿了她的衬衫,她的曲线紧贴着他的身体,氤氲的热气里焦灼着他们的呼吸。

“放开我……”

她泛着桃红色的眼眸依稀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水让他产生幻觉,像要把她带走,他用胸支撑着她的重量,用双臂束缚住她的身躯。有好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浊。

那是成人间的默契,她闭上眼睛,等来的却是他的唏嘘。

“算了,最近有点累,我好像……不行……”

她趴在他怀里,有股想笑的冲动。男人最怕承认的事,他却不怕在她面前表露。她甚至还不是他的妻子,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法定关系。

他们之间如此亲密,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近得无法隐瞒身体每个机能的反应,近得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近得……就像一个人。

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她看不见他的脸。

乔木曾经问过她:在所有认识的熟人中,最不熟悉的会是谁的脸。

她答不出。

是你自己的脸——乔木说,因为自己的脸看见的时间最为短暂,只有镜子里匆匆那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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