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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宋襄的急智

雄雄的烈焰烧红了半边天,房梁转瞬化为焦炭,一根根砸了下来,落到地上火花四贱。木柴燃烧炸起的噼啪声和四周呼天抢地的悲鸣响彻天宇,让人胆寒。一个青衣蒙面人搂住她的腰在火光中闪躲穿行。这就是她醒来见到的一幕。

燕蕴诗甩了甩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天啊,那对老翁夫妇,还有宋襄全都在屋里。她挣扎了一下,却觉得青衣人的手像铁箍一样箍住了她,让她不能动。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那人并不答话,仍然搂着她一路狂奔,奔出一段路后,忽然重重地将她摔到地上。

燕蕴诗从地上爬起来,边退边惊骇地叫道:“是你放的火?你杀了他们,你杀死了他们?”

她转身想逃,却立即被他捉住。内心的惊悸让她倾尽全力一掌打向青衣人,那人一松手,她马上摔到地上,顾不得痛,爬起来就往火场中跑。

宋襄有危险!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立即不顾一切要向火场冲去。一个人及时拉住了她,不让她去送死。她惊骇欲绝,拼命挣扎,在冲天的火光中寻找她熟悉的影子,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得大叫:“宋襄、宋襄你在哪里!”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你怎么了,我就在这里你就看不见?”

她愣了,心“怦怦”地跳着,隔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扭头一看,宋襄正站在青衣人的背后望着她笑,目光温柔而多情。擒住她的人已经拉下面巾,却是庄思。她顿时舒了口气,“原来是你!吓死我了!”

“你以为是谁?”庄思和宋襄异口同声道。

“我以为……”她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岔开话题又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起大火?这个村子的人……”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幸好庄思来得及时。村子里的人也早逃到对面山腰上去了,只有你睡得跟猪一样。”宋襄讥笑道。

燕蕴诗大怒,本想回敬他几句,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应该骂什么,直恨得牙痒痒地道:“我不过是吸了桃花瘴,身体有一点虚弱罢了。”

宋襄见状还想取笑,庄思却道:“放火的恐怕不止一个人,我担心是他们追上来了。”

“他们是谁?”燕蕴诗道。

“就是在青沙井袭击我们的那帮人。”宋襄抢过话头道。

“没错!椎子和莫沁现在都落到他们手里,只有我逃出来了。”庄思说的是宋襄的另外两个帮手。

那日在青沙井,宋襄和燕蕴诗逃走后,庄思等三人连同“慑魂”全都落于对方手中。对方的人一直向他们逼问琴中那封信的下落,可是由于事先大家谁也不知道琴中藏信的事,当然也无法供出什么。他们只好把三人关起来,严加看守。由于庄思是女人,与另外两人关押的地方不同,看守也松懈许多,所以给她寻了个机会,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但因她对这谷中地势不熟,所以耽误了许多时候,才找到他们。

宋襄听了庄思逃出来的经过,连声赞她聪明。不料燕蕴诗却沉着脸说:“只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她疑心是敌人故意“放长线钓大鱼”好找到他们。此时她又知道,宋襄隐瞒了那封信仍在他身上的事实,因此大为不满。庄思听了她的话自然心中不服,两个女人你来我往争执起来。

最后还是庄思先妥协,“岂然如此,我们尽快离开就是!”

“不行,现在是半夜,我和……燕姑娘身上都有伤,摸黑出谷胜算太小!”宋襄转向燕蕴诗轻声笑道,“今晚我们就回到林子里去,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不错。”虽然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不过感觉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燕蕴诗对宋襄道,“于理,我们也应该先看顾那些村民。”

庄思按照宋襄的吩咐将那些村民引到密林的西边空地上,幸好是夏天,晚上席地而眠不会太凉。因为敌人的目标只是宋襄,在安置好村民后,他们讨了些草药来解桃花瘴毒,然后一起退避到林中。

又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袭。宋襄觉得差不多已经安全了,打了个哈欠躺下,刚合上眼不久,猛听一人叱道:“起来!”一惊,起身看去,竟是庄思。

只见她正将掖下的一大把树枝重重地砸到他脚跟前方,对一旁早已昏昏沉沉睡熟了的燕蕴诗大吼大叫。

“什……么事?”燕蕴诗迷迷糊糊地睁眼,见她气势汹汹地正冲自己吼,感到莫名其妙。

“我叫你起来!”庄思冷冰冰地道。

“为什么?”她这次总算清醒过来,不解地看着她。

“不为什么!你不能睡在公子的旁边。”庄思不容置疑地道,然后一脚踢飞她身边的一块小石子。

“什么……你……”你这是向我示威呀你!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她竟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也难怪,庄思那说话说得倒像是她硬要自荐枕席,睡到宋襄身边一样。

虽然对庄思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宋襄却忽然好奇地想知道燕蕴诗吃了个大瘪,会有什么反应。因此并未出声制止。

“你为什么不说话?”燕蕴诗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盯住宋襄似笑非笑的面容。

宋襄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侧身为她让开一条道来。

“岂有此理!”

她此番不但身上带伤,又连遭数重打击,想到自己糊里糊涂地为了一个可笑的承诺,千里追踪而来,不单背井离乡与妹妹失散,更连丹心旗的人都视她为叛徒,现在有家归不得还要受这等人的窝囊气,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宋襄本以为她必定跳起来和庄思大打一场,此时见她忽然哭了,也呆住了。

“喂……你不会吧?”他见她一直哭个不停,搓着手心道,“想不到你这么小气。”

“姓宋的混蛋、姓庄的混蛋!你们统统都是混蛋!你们……”她哭了一阵,又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爱睡哪里就睡在哪里,你管得着!”

见她竟然越骂越来劲了,庄思却还皱着眉道:“骂来骂去就只得这一句!”倒似嫌她骂得不够新鲜。自顾自地取出怀中的火石,蹲下身去生火。

“你……”她指着她的背大骂,“你少在这里狗仗人势。你过来,我要代你主子教训教训你!”她终于一怒而起。

宋襄见势不妙,立即赶来打圆场,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

“哼!我哪敢动口。”燕蕴诗冷笑一声,“若是等会我骂了什么,你们两个一齐动手,我就死定了!”

“咦?我保证不会动手,动手就是王八变的!”宋襄见到燕蕴诗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由来了劲儿。

“那好!”燕蕴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叫道,“我可就开骂了!”

宋襄闻言不禁好笑,便道:“你尽管骂。”然后又对庄思道,“你,也不许动手,只准动口!”

“好,是你叫我骂的,我可真的骂了!”燕蕴诗死死地盯住庄思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分明心里想着宋襄却不敢承认。现在见到我在他旁边就打倒了醋坛子?”

她一出口,就把宋襄吓了一大跳。他实在想不到燕蕴诗这样的女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哪知她接着又忽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还有你!你这无聊臭男人,杀兄叛国,龌龊下流登徒子!你是不是给你身边的女子都下了迷魂汤,害她们变得像疯狗般见人就吠?”

“喂!你太过分了!”他脸一绿,暗叫要糟!

果然,庄思一言不发地陡然从地上蹿起,“嗖”的一声,一道细细的银光飞过燕蕴诗的头顶。燕蕴诗显然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向后侧一跃,嘴里仍不饶人地叫道:“你这傻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姓宋的是什么货色?他是……”

庄思怒喝一声,一爪抓向她的肩头。燕蕴诗被她抓了个正着,却不惊不扰,反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手拿住她的手肘,双足一蹬,跃空来了个大翻身,硬迫得她跟着翻身倒地,两人跌抱作一团。

“他是刘丞相的私生子,也是中原人,却做了食月国的狗。”她恨恨地盯着庄思,继续破口大骂道,“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什么玩意?”

“还有……”她吐了口唾沫还想继续骂。

“够了!你太过分了!”宋襄怒斥,再让她骂不知道还要骂出什么更难听的来。

“不够、不够、不够!”她越骂越得意,大吼道,“最最不是玩意的要数他那个哥哥,姓柳名江南,是中原大大有名的大侠,号称‘琴痴’柳江南。哈哈,琴痴琴艺冠绝天下,琴痴情却不痴!拐了人家的老婆私奔。他还有一最最见不得人的事,就是乱伦败德……”

“闭嘴!”他惊骇地攥紧了拳头,眼中似要炸出火星来。

“啊!”暗处有人惊呼一声,虽然极轻,但庄思与燕蕴诗却听见了,本来正在交手的二人,忽然一齐扑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不多时便揪出一个人来。

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抬起头来叫道:“香主,是我!”

“怎么是你?”燕蕴诗看着地上那人诧异道。

“不是他?”庄思也皱眉道。

“什么是你是他?”宋襄大惑不解,上前看了看道,“这是……何青衣?”

那人连忙叫道:“燕香主,我找你好久了。他们说你进了食月,旗中的兄弟都担心你出事才派我来找你。”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果然是何青衣。

“原来真的是你,你一人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好不疑惑。这个谷口地势如此复杂,她居然有本事进得来?

“有只鸟儿引我进来的。”何青衣道,“过了青沙井我就看见一只彩翼鸟儿,会说人话。是它指引我来找到你们。”

“难怪,我们还以为……”庄思看了看燕蕴诗,突然不语。

宋襄道:“原来你和庄思早知道暗处有人,所以故意争吵打架?”怪不得她要骂柳江南,原来她一直疑心他躲在暗处。

“不错!”燕蕴诗叹气道,“我知道他还活着,我信你的话了!”

手腕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现在又有人见到了“飞音”,他活着,还假得了吗?

听了她的话,宋襄不置一词。

燕蕴诗长长地吐了口气,走回火堆前,蹲下来添了把树枝,然后静静地守在那篝火旁不再说话。霎时,周围的一切都寂静起来了,除了“噼啪”燃烧枯枝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

何青衣已经知趣地退开,庄思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地躺下,她可没有力气去管别人的心思。

金红的火光烤红了燕蕴诗的脸颊,更把那对原本犀利的瞳眸生生地溶落出水色来,叫宋襄看得失神,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他呆愣地看着燕蕴诗的背影,暗忖:她也可算得上一个聪明的女子了,我到底是不够了解她!

一声马嘶后,高大的青聪马便“得得”地向这边过来。何青衣骑在马背上,轻轻地对着马耳语,不时抚摸它的头顶。在她的左腿旁,马鞍下有个东西正随着马脊的起伏而晃动,那是一个大号的皮革囊。

“有酒吗?”燕蕴诗看着皮革囊问。

“有。”何青衣一笑,下马摘下皮革囊,朝她一扔。燕蕴诗接住,打开,仰头就灌。

“半夜喝酒?”宋襄走来正想抢下她手中的革囊,却冷不防被她一脚踢倒。他爬起来揉着痛处,发牢骚。燕蕴诗却全不顾这些,只顾喝自己的。

宋襄轻轻从地上跃起,径自走到她的身旁,劈手夺过皮革囊淡淡地道:“青沙井能有什么好酒,让我与你同醉!”一饮,立即吐了出来道,“根本和醋一样酸!”

见他把革囊摔过肩头,“吧唧”掉到地上,酒咕噜噜地淌了出来。何青衣摇头道:“不过是水,喝在不同的人口里,便有了不同的滋味。”

燕蕴诗愣了半晌,忽然恼道:“不错,他心中想着那是醋,自然喝着就如醋一般了!”

“我……”宋襄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她,开始干笑。他力图笑得更大声,以证明燕蕴诗的话有多么可笑。

本少爷吃醋?本少爷为你吃醋?正琢磨着要用什么字眼来反讽她,忽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正如她说的这样。不过他本来脸皮厚,一旦想通也就释然了,“为喜欢的人吃醋是人的本能,再正常不过!”

“你喜欢我?凭什么?”此时酒劲冲了上来,燕蕴诗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脖子上的水渍,凉凉的感觉让她突然觉得心情一松。

凭什么?

她不问为什么,却问凭什么,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懵了。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去了,还要讲凭什么?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要讲资格和身份的吗?

“凭什么,我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你实在要问,我想说:凭我是食月王的养子,国师的唯一继承人;凭我出众的样貌与过人的智慧以及将来唾手可得的无尽财富,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他到底是有些急智,想到:女人爱什么男人,无非就是爱权爱财罢了。说完这一句,他偷瞥她一眼,但见她也正扭头望向他,眼神中含着讥诮与不屑。

他有些恼火——因为这个女人实在不识时务!她也不瞧瞧眼下的形势,虽然他和她各有帮手一名,但何青衣的武功还抵不上他,到底是他这边占了上风,可他又不能立即发作,让燕蕴诗反感。

“呸!浅薄!”何青衣厌恶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就凭你不入流的蹩足武功和下三滥的江湖骗术,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你的‘智慧’!”一表人才,还有显赫的背景又如何?全都是仰他人的鼻息,沾别人的光,并非他凭自己本事得来。

而燕蕴诗本人反倒不那么生气,大概是她心中对宋襄的期望本就很低,宋襄的回答显然未能打破她心目中的极限。反倒是他一派纯真、质朴的言行让她不禁莞尔。

“凭我敢爱敢恨,说一不二的个性!”怒火直冲脑门,他嚣张地一指何青衣,厉声道,“你这丫头不要太得意,别忘了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何青衣本也是个饶不得人的主儿,闻言想找他算账。幸好燕蕴诗看得清状况,及时阻止。

一场对话,不欢而散。

不久后,东方现出鱼肚白。

庄思用树枝掏了掏已经燃尽的木灰,用泥土将最后一丝星火压熄。何青衣已经按照燕蕴诗的吩咐去探望并代他们辞别那些村民。他们必须离开村落,去寻回宋襄的另外两个帮手,再向食月国中心行进。

离村走了一段时间,便到了山谷与青沙井交界的地方。这时候突然狂风大作,几乎不能前行。何青衣提议大家先退回谷口避风后再走。四人退回谷口一隅,静坐待风沙过去。又过了一阵,狂风果然停了下来,但何青衣的马却受惊脱缰逃走。

“我去追它!”

燕蕴诗阻止不及,何青衣已经飞快追去。庄思大感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匹马,何必这么在乎?”

燕蕴诗道:“算了,由她去。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她自然会回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仍没见到何青衣和马的影子。

“庄思,你去!”宋襄朝何青衣离开的方向指了指,不找她,燕蕴诗不会放心离开。

庄思犹豫地看了燕蕴诗一眼,道:“公子要小心!”小心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看了燕蕴诗一眼,掉头离开了。

“公子,你要小心!”庄思离开后,燕蕴诗学着她的口气对宋襄又把话复述了一遍,“你知道她要你小心什么?”

小心她抢了他身上的那封信;小心她突然发难,动手宰了他这个王朝的公敌,还能小心些什么?他心里清楚,可是他不能这样回答,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立即变僵。

“她的意思是让我小心不要得罪你,因为那样的话,她必须代我出头找你算账,可是她现在已经渐渐有些喜欢上你了!”他道。

“哦?她喜欢上我了?”她略一侧头,狡黠一笑,“究竟是谁喜欢上我了?是她,还是……”

“我们主仆一条心。我喜欢,自然她也喜欢了!”

见她仍然谈笑风生,他忽感心头一松,一个女子,如她这般豪气与豁达倒也是少见了。想到激动处,不禁脱口道:“今生若能与你携手,就算让我吃糠咽菜,再作无家浪子,我都认了!”

对宋襄的感觉,燕蕴诗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她只知道,她爱柳江南已经爱了三年有余,而她真正认识宋襄,不过数月。她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其实他并不如她原先所想的可恶。如果撇开立场不谈,其实他还挺可爱的。

“我没那么好。”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侧过身不敢直视他,红着脸说,“我父母走得早,又没上过私塾。什么纲常道义、三从四德,我其实是不懂的。如果你跟我……只怕我倒要你来听我的话!”“这个倒不怎么要紧!”见她面上再度浮现难得一见的红晕,宋襄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心中暗喜。

他自小在异域长大,自然也是不讲什么纲常道义,何况在食月国持家的多是女人。因此她这个对中原男子来说可算是苛刻的条件,他根本就无所谓;可是他没想到燕蕴诗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如果你能离开食月,我……”

原来她的意思是要他放弃立场,将秘信交给她,由她带回王朝。忽然感觉自己受到愚弄,宋襄心里大为不快,但仍然隐忍不发,待她把话说完。

他的情绪燕蕴诗却不知道。见他默不作声,又道:“当年我拜师时,师傅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她盯着他的眼睛,“他说:‘你生来便是王朝的人,这是天定的!纵然你的运气多么的不好:幼失双亲、沦为乞丐、遭人恶打臭骂……你可以恨任何人,但不能因此恨自己的国家。这就如同你可以恨天恨地、恨世道不公,但不能恨你母亲把你生出来一样。每年你生辰的日子,要记得到你母亲坟头上香;每当你的国家有事,要记得为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说这番话,其实是想到宋襄兄弟的身世悲惨,命途乖舛,因此踏上遁叛别国的道路。不过她一说完,便猛省:宋襄的母亲生她出来,却是别有用心,似乎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她。暗暗咒骂自己犯傻。

不出所料,宋襄听了她的这番话,顿时觉得凉水浇头,心头十二分地不受用。但眼下没有人替他撑腰,自然也不敢明里和她犟,便道:“什么家仇国恨,****什么事?我只知道这世上谁对我好,我便十倍还她。我在食月国长大,王朝又没给我的什么,我根本不是王朝的子民!”

“十倍?若有人拿了金银给你,你自然可以从食月王那里拿到十倍的还与他。若你欠他的不是钱,而是情,你要怎么还?”她问。

“除了命,拿什么都行!”

“拿那封信可不可以?”

原来她还是想着要那封信,刚才那一番话全都是有目的欺骗!宋襄暗忖。警觉地盯了她一眼,他徐徐地退后数步,“若我真欠了她的,拿又何妨。”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却有想抹油开溜的意思。不一会儿就退到了谷口。

此时,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燕蕴诗猛回头看去,道:“那是什么?”

“不是她!”他指的是何青衣。他立即伏身在地,听了一阵,道,“有很多马!”

马蹄声隆隆,伴有车轮挺进的嘶鸣与嘈杂的人声,显见来者数量众多。燕蕴诗凛然地拔出腰中佩剑,望向谷口。不一会儿就见大队人马正缓缓向谷中行进,领头的是一名络腮胡子,狮鼻豹眼、将军模样的大汉。他身后的大旗上赫然大书着“胥”字。

“是食月国的军队!”宋襄欣喜地叫着,跳起来朝领头的人挥了挥手臂,大叫,“胥将军,我在这里!”口里叫着,拔腿就向那头跑,燕蕴诗正待拦阻,已经有人抢先飞扑,抓住他的左臂一扯,将他拉了回去,“公子不要去!”

宋襄正欲还手,谁知手一抬,右腕又被随后赶上来的燕蕴诗拿住,一急,骂道:“庄思,你疯了不成?”

这时,那边的将军也看到了他,远远地从马上跳下地来,单膝下拜,大声道:“胥平见过宋公子!”紧接着他身后“哗啦啦”地跟着跪下一大片,仔细看去,竟不下二百人。

“哈哈,好好!你们来得正好!”宋襄此时见了“援兵”欣喜不已。

“公子,他们来得蹊跷。”庄思却皱眉道。

“什么话。”他随口答应,摔开她的手。

燕蕴诗见情势如此,心头一沉,毅然回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推,冲那姓胥的将军道:“别过来!统统不许过来!”又对一脸惊惶的宋襄道,“让他们都退开!”

“姑娘住手!”胥将军大惊失色。

“你想拿我做人质?”宋襄栗然,随即咬牙道恨声道,“哼!就算你今天能拿了信,也绝对出不了谷!”燕蕴诗见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原来这几日,她见惯了宋襄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当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孩子,此时忽然瞥到他眼中暴射出的凶光,大感意外。正揣测凭他的个性,难道敢做破釜沉舟的事?就见他果然冲那胥将军大叫:“全都不许退!谁退我就杀他全家!”

庄思见状对燕蕴诗道:“公子自幼软硬不吃,你这样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燕蕴诗略一思忖,才发现庄思说得果然不错。从中原到食月,大小数十战,有多少次她都主宰了他的生死,甚至想过要杀死他,但他居然没有一次低头求情(当然,别人要代他求情,他也不会死撑)。除非是在玩笑的时候,才会说句“你是中原的女侠云云”。看来除了率真的个性外,他脾性中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一时之间,抓着他的手臂,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大感伤脑筋。

“依你说怎么办?”燕蕴诗问。

庄思并未回答,只是走近宋襄贴耳轻声说了几句,只见宋襄面现惊讶之色,随即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公子?”庄思直视宋襄。

“好……”宋襄瞪了他半晌,吐出这个好字,颓然放弃反抗。

对面胥将军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势,似不放心,驱马向这边靠拢。燕蕴诗也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竟没有出言阻止,只是自语道:“奇怪,从这里还可以到达中原哪处关口?”

看情形,这些人应该是去东胜,可走的路线似乎迂回了。

“将军似有要务在身。”宋襄待胥将军走近,突然大声向他问道。

“不错。”胥将军答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惶然又道,“末将路过青沙井发现驿站出了事,担心宋公子的安危,所以四下里寻找。”

“将军可是奉了王命要带兵攻打东胜城?”宋襄闭眼问道。

“正是!大队的人马本来行到青沙井,不过忽然发现公子可能有事,所以我和另外两位将军商量好,由我带人先来找寻公子下落。”胥将军答。

燕蕴诗闻言暗暗心惊,正想如何才能脱身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但省悟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宋襄听胥将军回答,大声道,“王命我潜入中原取得一物,眼下这件东西正在我怀中。我今被这女强盗拿住了,恐怕这物事要凭将军才能送到王的手中。你且不必计较我的生死,这东西要紧!”说完,他瞟了眼身后拿剑架到他脖子上的人。

胥将军见状,拔出腰刀,挥舞着大叫道:“宋公子放心!我一定取回东西亲手奉给大王。弟兄们,一齐上,杀了那女贼!”那帮兵士果然不顾宋襄的生死,杀了过来。

眼见情况危急,燕蕴诗只好松开宋襄,道:“这帮人竟然真的不顾你死活。”

宋襄脸皮抽搐了一下,缄默不语。

“谁敢!”一声轻叱,蓝影掠向胥将军头顶,他只觉得头上一凉,随后立即看到一束断发飘向空中,一摸头顶,惊叫起来。

紧接着又有数十条人影闪过,那些人清一色的红衣蓝裤,手持九环鬼头刀。一落地便奋勇挥刀斩向食月这边的人马,人人臂上似有千钧之力,一刀劈下立即人仰马翻,碎尸两段。“呼啦啦”一下冲散了食月一方的阵形。原来是何青衣带着丹心旗的弟子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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