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绿萍真怕坤兰跟她亲生母亲去了,幸而申晓盟打来电话,说就要走了,胡绿萍才放下心来,还专门到申晓盟的别墅去看了她。这一次,胡绿萍见到了许大来,心里不免又为女儿难过。申晓盟也为此事烦心,两个人谈起来,胡绿萍告诉申晓盟,说:“你回来前,我就和坤兰商量过,不行的话把许大来搬到我家去养着,坤兰坚决不同意,她不愿给家里制造麻烦。”
申晓盟也叹气,说:“坤兰的心地太善良了。她告诉我,上一次,她提出离婚的时候,明确表示,要一辈子负担许大来的生老病死。”
“也只有这样了,还有纯纯呢……”
“但愿坤兰早点过上正常生活。”
两位母亲为女儿担心不已。
等到普春晖终于鼓足勇气,走进燕家时,胡绿萍却告诉他申晓盟来了,女儿坤兰现在住在豪苑的别墅。
不管怎么样,春晖平安回来了,胡绿萍也很欣慰,说:“你到豪苑去找她吧,顺便也见见她妈妈。她妈妈可能就要回去了。”
春晖想了想,说:“让她和母亲好好团聚吧,先别告诉她我回来了。”
胡绿萍想也好,申晓盟马上要走了,坤兰和春晖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结果难料,就暂时别去打搅她吧。春晖和胡绿萍说了会儿话儿,就先回去了。
燕坤兰送走了母亲他们,回到家来,问胡绿萍:“妈,我不在家这两天,家里没事吧?”
“没事,没事。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前天春晖来过。”
“春晖来过?”燕坤兰的心跳得扑通扑通,自己都听得见声音。
“嗯。他找你,你不在,他就回他家去了。”
“春晖他……”
“没事儿没事儿,还是那个样子。”
“知道了。”燕坤兰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默默地收拾了一下,就上楼休息了。
燕坤兰哪里睡得着?孤单丽人,独倚绮窗,寄语繁星,繁星不解,只是一个劲地眨着眼睛,像是在疑问着什么。
燕坤兰起身下床,走进母亲胡绿萍的房间,掀开被子,钻进她的被窝。胡绿萍笑骂:“死丫头,怎么了?”燕坤兰从脖子上摘下白金钻,双手捧给母亲,说:“妈,你替我收着。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戴着又沉又刺眼,傻显摆。”
“这么金贵,你不怕我闪失了?”
“比我还金贵呀?你疼了我这么多年,也没闪失着。”
母女俩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话。至下半夜,燕坤兰才回房勉强自己睡着了。
次日一早,燕坤兰神清气爽地坐进了办公室,吩咐助手,召开公司管理人员工作汇报会。
燕坤兰微笑着对大家说:“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现在,开始汇报工作吧。”
几位负责人把所管的工作分别做了简洁精确的汇报。燕坤兰比较满意,微微笑着,道:“这月给大家加薪。财务科长,请你根据本月的收支情况,做出合理的加薪计划,尽快把报告呈递给我。”
“好的,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尽快把报告递给你的。”
“大家还有事吗?”燕坤兰问。
“听说,皮革厂向有关部门递了破产报告,正在进行破产前的准备工作。”美芝说。
“哦?”燕坤兰微微有些意外。
“市场疲软,皮革生意也不好做,他们一连换了几个厂长了,再加上他们越来越急功近利,不注重质量和声誉,接二连三地被消费者投诉卖假货,引起市消费协会的重视,输了几次官司,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恶劣影响。另一方面,由于上面五层楼的经营乱七八糟,——哦,还曾经出租给了一个戏班子,整天吵吵闹闹的。几家之间经常扯皮闹事,致使整个格局严重改变,皮革厂实在是积重难返,难以为继了。”美芝说。
燕坤兰沉吟了一会儿,说:“注意这件事的动向,随时全方位掌握这件事的任何信息,及时向我汇报。”
“好。”美芝应道。
“如果大家没什么事了,就散会吧。”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天,燕坤兰让司机也按时下了班,上楼去和母亲说,自己有事需出去一下。下楼时经过二楼哥哥燕冲霄的诊所时,她心情不错地走了进去。丽玲看见她,笑了笑,依旧忙着手里的活儿。哥哥燕冲霄十分爱怜地看了燕坤兰一眼,高兴地故意挑了挑眉儿,呶了呶嘴儿。他心情不错,上有高堂父母健在,下有妹妹事业兴顺,小儿小女也都安好,他惬意的很。最关键的,是他的医学研究又有了新的发展,并且疗效良好。
燕坤兰站在哥哥的身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无声地微笑着,看着哥哥嫂嫂忙来忙去的工作着。她的心里是那么熨帖、安慰、舒展。她爱他们。
燕冲霄揭开一块小小的膏药,很细心很认真地摆弄着。
燕坤兰问:“哥,你这又研究的什么?”
“牙舒贴。我自己发明的。四个小时内不要喝水,不要吃东西,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这颗坏牙就会自己掉下来的,你就不会再害牙疼了。”燕冲霄的洋洋自得掩饰不住的流露于神情之中。
燕坤兰由衷地笑了笑,离开哥嫂,转身下楼而去。
燕坤兰发动汽车,慢慢地驰出燕城新区,上了通向老市区的路。
车子开得很稳,就像燕坤兰此刻的心绪。
是的,经过了这么多磨砺,走过许多艰辛的心路,更加做贸易开阔了视野,她已经被历练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小妇人,当初的那种少年牛犊不怕虎、那种睁着眼睛敢跳深涧的毛糙,在她身上,已荡然无存。
燕坤兰把车子泊在普家附近的停车场,下车步行二十来米,来到普春晖的家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普春晖,他一下子呆在那里。
燕坤兰做出十分轻松的样子,清雅地笑道:“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请进。”
燕坤兰左右看看,问:“普妈妈呢?”
“去我二姨家了。”
“哦?”燕坤兰站在那里,很随意地、笑笑地望着普春晖,问:“你在做什么呢?”
“包饺子,茄子馅的。”
“我也下手吧。”燕坤兰找到洗手间,洗了手。
普春晖把擀面杖递过去,说:“你擀皮儿吧,我来包。”
燕坤兰伸手去推擀杖,说:“你擀皮儿吧,我包得快。”
两人拿着擀杖的两端,不由笑了,两双眸子深深地互望着。
普春晖叫了一声“坤兰”,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坤兰鼻子一酸,抽泣着。
春晖走过来,默默地拥抱着坤兰。
燕坤兰手里的擀面杖落在地上,任春晖紧紧地搂着,心内激情翻涌着。她慢慢地踮起脚跟,温温的红唇找到了普春晖那渴望的唇,两双唇印在一起,仿佛要将一生一世的缠绵都揉合进对方的身体。
半天,燕坤兰娇喘着道:“好了,好了,包饺子吧。一会儿你妈就回来吃饭了。”
“她说她今天不回来了。”普春晖吻着燕坤兰的脖子,一把把她抱了起来,走进卧室。
温柔的、疯狂的、渴望的……,爱,倾泻如雨。
到两人都觉得饿了时,已经是夜十点钟了。
普春晖充满爱恋的抚摸着燕坤兰的手停在了她的肚子上,说:“饿了吧?我都听到你的肚子叫得咕咕的了,像半夜里蹲在河边的小青蛙,——咕呱——咕呱——”
燕坤兰被他逗笑了,说:“你像一只癞蛤蟆。”
“癞蛤蟆要吃燕子肉。”普春晖做出无限幻想的样子。
两人笑了起来,起床漱洗了,坐下包饺子。
普春晖把食指上的面粉往燕坤兰鼻尖上一抹,说:“刮个鼻子。”
燕坤兰抬手道:“不行,我也得刮你的鼻子。”
“你刮你刮。”普春晖把脸伸过来。
燕坤兰微笑着,轻轻吻上了他的颊。
这一顿饺子,挨挨停停,直吃到半夜。
两人相拥着,伫立窗前,燕坤兰说:“多好啊,这么安静的夜晚,万家灯火。”
“嗯。真想一生一世就这样和你相守着。”
“像许多许多普普通通的小夫妻一样,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一起散步……”
“你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你的手……”
“真好。”
两人被想象的美景感动了,情不自禁又吻在一起。
燕坤兰从普春晖怀中醒来的时候,正是天色微熹。她把春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轻轻拿开,准备穿衣起床。
普春晖醒了,在梦的边缘重又搂紧了她,嘴里喃喃地央告道:“坤兰,我不让你离开我。”
燕坤兰笑了,抚摸着他说:“好春晖,我还要工作呢。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老由着性子。公司的事儿千头万绪的,不能不抓紧时间处理。还有,听说皮革厂要破产,我还有两层楼在那儿,不能不操心过问。”
“这么忙?”
“你以为呢?对了,你到我的公司去帮我,好不好?”
“你要短工呢?还是长工?”普春晖玩笑道。
燕坤兰瞪他一眼,搂紧了他,轻轻说:“贴身保姆,包身工。”
普春晖心痛地说:“坤兰,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影响,我们不得不考虑到,咱们的关系,可能影响到你的名誉、给你制造一些麻烦。我想过了,就算一辈子不能和你正式结婚、成为合法夫妻,我也要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把你当成我的妻子,好好帮助你,照顾你。”
燕坤兰被刺疼了似的,慢慢地丢开了春晖。
普春晖自己也很沉重,搂着燕坤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无论你是要长工、要短工,是要保姆,还是要包身工,横竖我这一百多斤,全都交给你了,行不行?”
燕坤兰苦笑,挣脱他,说:“我确实很累,公司的发展,确实需要你来帮我。”
“那,就让我们像刚大学毕业那会儿一样,一起创业吧。”
“总是让你跟我受累。”
“这是哪儿的话?”
“要不,你来当老总?”
“嗯?不不,我喜欢被你领导。”
“不好意思。”
“不用,能力决定了领导地位。”春晖做出洒脱和轻松的样子。
“我想和许大来离婚,但是,我会照样尽照顾他的责任。”
“我尊重你的意见。”
坤兰穿好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告别春晖,出门驾车而去。
普春晖的话,把燕坤兰重又摔向现实。她所有的委屈、所有不足向外人道的苦楚,刹时间涌成了两眼泪水。泪水无法载重似的摔在方向盘上,溅开来。
燕坤兰把车子泊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压抑地哭了一会儿,用湿纸巾擦了擦脸,驾着车子,向豪苑驶去。
不管怎么说,她和许大来有夫妻之名份,对他的日常生活,燕坤兰还是非常尽心尽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