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修)
九月的北方,开始渐渐转冷。人们似乎也从夏的炎热走向秋的凉爽。白若语脖子上系着松垮的围巾坐在出租车里,她是偏寒的体质,特别怕冷。即使是在这种舒爽的秋季她也会感到冷。白若语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用水泥钢筋建筑而成的高楼大厦,微微笑了笑。这些年季岭市的变化很大。大到连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人都快不认识了。
她望得正出神,感觉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震了震,她拿出手机,贴近耳旁,手机屏幕冰冷冷的触着她的肌肤,她轻声说着:“喂…”
“在哪?”一贯的清冷声音,带着沙哑。
白若语失笑,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她轻轻开口,似乎怕某种钟爱的东西被吹散了一样,“在路上。”她似乎可以想到电话那头男人好看的眉头皱着的模样,慢慢的补充了一句,“回家的路上。”回家,是啊,她就要回家了。
一千六百五十九天,在她去美国留学的日子里,他们没见过一面,没通过一通电话,是的,他们彼此有一千六百五十九条没有联系了。
九月的季岭市是枫叶满地的时候,车子在两旁种满枫树的公路上行使,很快,只留下小小的影子。唯有被风飘起的枫叶,在回味着,是谁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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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古宅里,一位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妇女快步走入大宅内,走入大堂,来来回回的看着,大堂里坐着几个人,妇女朝着坐在大堂中央的老人叫了声,“爸,”然后走到一旁的位置坐下,小声嘀咕着,“不是说小语要回来了嘛,这么这么严肃啊!明明前几天听到小语要回来开心得不得了的…”
“素梅!”坐在妇女旁边的男人低斥了声,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闭嘴。坐在大堂中央的老人轻瞥了那叫做素梅的妇女,哼了声,脸上带着不屑,“谁稀罕那丫头回来啊!”
刚说完这句话,门外就传来朗朗的笑声,“老白啊!我都被你这别扭的语气雷到了!多大个人了啊,哈哈哈哈~”
白谨看了眼门外的人,不屑的哼了哼,“郝老头,你又过来我这西院有何贵干?”
郝孙大笑两声,“听说白家丫头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白谨瞥了他两眼,“你听谁说的?”
“白爷爷,是我说的。”郝亦辰从门外走来,挺拔高大的身影被黄昏的晕光拉的很长很长。
白谨一下变了脸色,换上了和蔼的笑,“亦辰啊,来来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这爷爷了,一会儿我们好好下一局,上次你没下完就离开了。
郝亦辰优雅的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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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师父,就在这下。”白若语拉着行李箱,递给司机几张零钞。
司机望了望白若语身后的古宅,心里暗暗吃惊,这次载了个千金啊。
其实不怪司机的惊讶,郊外的古宅本来就很少见,何况是如此古典风雅的宅子。足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古宅分为四个大院,白家住的是西院,西院是风景最好的院落,里面有很多的荷花池,夏季特别好看,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荷花的香气;而郝家住的是东院,东院是最避暑的院子,里面种满了竹子,全都是竹子清新的味道;还有北院,住的是余家,北院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五颜六色,美得似天堂般;而南院则是娱乐场所,高尔夫球场,赛马场应有尽有。三户人的当家主都是在战场上生命相依的伙伴,十分要好。
白若语望着古宅,笑笑,拉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前,将手按到指纹验证器上,门“咔”的一声就开了。古宅虽说是古宅,但里面的设施大都是最先进的,比如大门的指纹验证器,古宅里的所有人在出生时就把指纹输入里面因此古宅并不需要门卫。
白若语走入宅子,大门自己关上,本来她回来是打算给爷爷一个惊喜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一声不吭的去美国,来了个典型的先斩后奏,爷爷这么疼她也被气了个半死,这次回来爷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或许她在美国的这三年半来,爷爷就派人保护她了吧。
白若语不知道,在美国的时候确实有人保护她,然而那个人却是另有其人。
白若语拉着箱子走向西院,然而从西院出来的佣人们经过她却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虽说她拿的东西不多,但也不少啊!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拿东西,看来爷爷被气得不轻。白若语失笑,其实,爷爷很开心她回来了,但又放不下当初自己那个任性的举动。
真是个别扭的老头子!
张嫂在院外走来走去,心想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却猛然看到不远处那个纤瘦的身影。赶忙跑过去,帮白若语那些东西,嘴里念叨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回的…哎呦,你看我脑子秀逗的,都忘了给你煮你喜欢的竹笋葱花粥了,一会儿回去马上煮啊,小姐肯定想念张嫂的手艺了吧…”
“嗯嗯…”白若语应着,她想念的不只是张嫂的手艺,还有家乡的味道,还有那个人…
很想很想…
一进大堂,张嫂就喊着,“小姐回来了!”
本来肃静的大堂内因为一句话而变得有生机起来,白若语的姨妈庄素梅从左侧楼上下来,惊喜地喊着,“小语你回来了!”说着就跑下来,给了白若语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么久没见,都瘦了,你看看,去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一个电话。”
白若语笑笑,在美国那几年,她除了了刚到那里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之后确实没打过任何一个电话。准确来说,那几年她没联系过国内任何一个人。
白谨听到声响哼了哼,继续和郝亦辰下着棋,郝亦辰看到白谨微微笑着的嘴角,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把拿在手上的棋子放下,压住心里那悸动着的情愫,优雅的说:“白爷爷,我输了。下次再来。”
白谨看着棋盘,爽朗的大笑,“你小子,当真以为老爷子我看不出吗?放水放得这么明显,真以为我下不过你?”
郝亦辰弯着唇,“不敢不敢。”
“罢了罢了,下次再战。”
郝亦辰颔首,站起来,优雅的勾了勾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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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素梅激动的拉着白若语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最后,才望了望楼上,“去吧,和你爷爷好好说清楚,他这脾气啊,也就你能治治了。”
白若语点点头,“嗯。”
却在不轻易的回眸望进那仿佛漩涡般的琥珀瞳孔。
她展颜一笑,郝亦辰,我回来了。
楼上的郝亦辰定定的望着她,看着她的笑颜,唇角扯出一抹笑,白若语,你既然回来了,那我们的账是不是要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