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安排侍卫送李湘峣出宫。
姚澄年纪轻轻,已是高力士心腹。因其是姚崇远方亲属,李隆基对其极为善待。李湘峣曾见过几次,并未说过话。李湘峣心想要是这个姚澄还真是不好打发。
她主动说,送我出宫门即可。姚澄冷冷说道,必须送李小姐安全归家。李湘峣道,我自己认得路。姚澄摇头,任由李湘峣如何去劝说,姚澄无动于衷。
李湘峣烦心坐在车中,她想还这般招摇。她突然道,姚澄,我们要去哪?姚澄疑道,难道李小姐不是回相府?李湘峣理所应当道,当然不是。姚澄顿了一顿,他道,小姐要去哪?
李湘峣也不知自己去哪里,可就是不想回家,姚澄这时嘴也快起来,他道,卑职只答应将军安全送小姐归家,其他一律不可。
李湘峣闷闷不乐,但也无可奈何,她用手胡乱扇着,心想,都快深秋,怎么还这般热。
姚澄将李湘峣送回相府,骆管家连忙将其请入府中,姚澄却道,卑职已完成交待,这就回宫。李扩听说李湘峣被遣送出宫,本着取笑的心态跑了出来,李湘峣一路的好心情全因姚澄殆尽,这会偏偏又冒出李扩。李扩嬉笑道,小姑姑,你回来了。李湘峣冷冷说道,我很累,不想理你。
李扩也不恼怒,与骆总管一同送了姚澄。李湘峣直接躺倒自己床上,全身乏累。李扩这时凑了过来,阴阳怪气道,小姑姑。李湘峣突然受到惊吓,大叫一声。正在小憩的婵娟也睁开眼,连忙跑了进来,担心道,小姐。
李扩笑道,小婵娟,
李湘峣不理李扩,她坐起来,道,婵娟,我好累,快帮我捏捏肩。婵娟喜道,好咧,小姐,这次回来还回宫么。李湘峣道,不回了。李扩假意惊道,你不回?可是没有人提亲啊,你回来嫁不出去,没有人要你,那可真是丢人。
李湘峣别过脸,婵娟也跟着换着方向。李扩又凑了过去,他道,不喜欢听?我偏偏要讲。李湘峣气道,李扩,你管的还真多,你都多大,天天无所事事,。
李扩颇为委屈,他道,多久没见过你,十分想小姑姑,你竟然教训我。李湘峣深知李扩的秉性,她道,你少在我面前出现,比什么都好,我呢,也很顺心。李扩道,你就这样讨厌我?李湘峣瞪了他一眼,算作默认。
婵娟忍俊不禁,她早已习惯二人说话语气。
李扩大叫一声,好,小姑姑,你这样讨厌我,那。。
婵娟立刻接口道,您就走?李湘峣冷言道,你错看他。
李扩笑道,小姑姑太了解我,我打算跟祖父说一说,把你嫁出去,这样我们也不至于相见生厌。我现在就去。
李扩说话间,人就没了影。婵娟楞楞看着李扩,李湘峣自己却走了神,不知想着什么。
李湘峣换了一身石榴长裙,前去月堂,欲见李林甫。前往月堂需经过凤遥池与凤闻亭。上次一见,并未发现秋水池漾的好景致。她蹲了下去,将手伸进池中,这池水清澈到纤指毕现。
她感叹道,池水真是清澈,宫中竟也做不到如此。
就在她玩水之际,身后徐徐走来正在交谈的二人。李湘峣听出,一个是李岫,一个是李扩。
李扩笑道,那个严损之,还真是傻,他以为他是太子的人祖父就不敢动他。李岫道,举止还是这样轻浮。李扩不以为然,他道,严损之还真以为对陛下说严挺之有风疾,陛下就会调其会京师?还是祖父的计策高明。这我说的对吧。
李岫道,还有,湘峣是我亲妹,你的祖母弥留之际,最是舍不得襁褓之女。所以你对湘峣,不能没大没小,他可是你亲姑姑。李扩叹道,我叫她姑姑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叫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为叔叔?
李湘峣一动也不动,腿早就蹲的发麻。李岫告诫道,她是我的姨母。
李扩叹道,我知道。李岫道,知道就好,少出乱子,如果我在听湘峣说起你如何,我不会饶你。
听到此处,李湘峣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心道,果然是亲兄。
听着脚步离开,李湘峣慢慢起身,靠在假石上,自己锤着腿,虽是信任李岫,可她却不信李扩。
偃月堂只许李岫与李扩进入,李湘峣便在凤闻亭等待李林甫。
李湘峣昏昏欲睡时,李林甫打开了门,李湘峣猛地惊醒。李岫与李扩匆忙离开,李林甫走上凤闻亭,李湘峣欢快道,爹,谢谢爹。李林甫道,谢我?李湘峣道,我知道一定是爹心疼我,让我出了宫。李林甫纠正道,怎么说话,是太真娘子准你出宫,是陛下准你出宫。李湘峣连忙改口道,对对,是陛下,那也谢谢爹。
李林甫道,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好生呆着。李湘峣嗯嗯点头,李林甫道,至于其他事情,你暂时不要多想。李湘峣试探问,什么事情?李林甫笑道,这是试探?
李湘峣赶紧摇头。
李林甫道,没什么?最近事情很多,可能顾不上你。
此话正中下怀,李湘峣忙道,不用顾我。李林甫了然道,好好,你出去玩可要小心,有事就去找骆悦。
归家第二日,李湘峣迫不及待出了相府。本来她还担心孙姑姑与梅妃的事,但一到街市上,自己竟也将其他抛之脑后。她胡乱转了一转,看到胡服甚是漂亮,也想着自己穿上一穿。既然要胡服,当然要去西市。
与独孤静乐在西市遇到麻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过这却不影响她。她只感到任何地方都不如宫内来的痛苦。她直接跑向衣铺,挑了一件褐色胡衣,看起来极为英姿飒爽。
她将衣裳收起一转身,就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阿史那归信伤势大有好转,趁着天朗气清,与安仁执一同散心。李湘峣心想,他可能已经忘记自己。心里泛出失落,她瞧着胡衣,为什么要来西市呢,自己在家中可是要什么有什么。
阿布远处走来,刚要打着阿史那归信的肩膀,阿史那归信赶紧后退。阿布笑着,忘记忘记。阿史那归信气道,你注意些。安仁执对阿布说,现在好多了,打不死。阿布听后点头道,是,打不死,但是丢人。
阿史那归信心下一沉,受伤一事忙不住,西市人尽皆知,他这次丢人算是丢大了。他忙道,二位,饶过我,莫提此事。
阿布道,好好,不提不提。
李湘峣久久不能回神,当她看见那天欺诈她的波斯商人时,她感到自己面部的僵硬。不仅如此,她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十分愉快,顿时火大。几近要冲上去问个清楚。但转念一想,这样贸然上前,他们一定不肯承认,不如先查探查探。
她看到他们身后有一个高约几仗的长幡,长幡中间处,一条彩带飞出,连着几坛醇香好酒。趁着康国人运着自家货物,她偷偷跑了过去,躲在幡子后面。她扶着长幡,很是稳固。
阿史那归信道,阿布,你今日为何不做生意。阿布叹道,有些不景气,打算回波斯。安仁执劝道,波斯未必会有长安容易。阿布道,离家在外多年,有些想家。安仁执道,天下之大,繁华终究不敌长安洛阳。阿布点点头,阿史那归信却注意到幡子身后人影有些鬼鬼祟祟。
阿布见阿史那归信走神,他想起那个宝石镯子。他忙道,归信,你那个镯子呢,那个可是好东西。
李湘峣摸摸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再次恼火起来。
不行,上次这个几个人叫自己与独孤静乐那样难看,她可不能放过他们。
阿史那归信道,啊?什么镯子?阿布不屑道,最会装傻。阿史那归信骗阿布说,我将那镯子给了李公子。
李湘峣竖起耳朵,李公子是谁,哪个李公子?
阿布不信道,李公子贵为右相之孙,怎么会看上这些。当日他一直对我使眼色,否则我是不忍心骗那个小姑娘。
李湘峣一听到这件事竟然还有李扩,生气之时便想要回到相府,质问李扩。又听三人谈笑风生,她一气之下直接推那幡子。她放眼看去,这幡子连续十余个,与着酒楼一楼楼房顶的几坛好酒相连,幡子顶部便是酒旗招风浮动。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