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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她那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先前萌生出的那一点点的希望就像是被水浇熄的火苗,腾出一股青烟来,带着某种悲哀,还有颓丧。

沈如君却停下脚步来,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以后不要和同学打架,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了,又该说我没管教好你了。你这么大的女孩子,要学着自重一些,别把自己和街上的小混混比较。”

沈如君说完这些话,就立刻走进餐厅去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习雨浓一眼。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时候她还没学会把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遇到伤心的事,还是会孩子气地去哭,去难过。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全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口。每个人都是沉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其实眼睛都看得到她浑身是伤,可谁也没有问她一句。

桌上有酱排骨,她记得她默默地伸筷子过去夹起来一块刚刚送到碗里,就被坐在一旁的习少寒制止了。

他凑到她耳边来,小声地说,“别吃带酱油的东西,不然会留疤的。”

她惊诧地看着他,见他眼中有宠溺的笑容。原来他看见了,也留意了,只是碍于高慧竹所以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对她关怀罢了。

晚上她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的时候,见习少寒拿着医药箱站在楼梯口。他见她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毛衫,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兜在身上,然后挽着她的手走到台阶边坐了下来。

他很细心地把她露在外面的伤口统统上了药,见她疼得直哼哼,他眼来满是飘来荡去的难过和心疼。

不知不觉就想起这一桩往事了。习雨浓抬眼看着沈如君和习云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其实都并不了解她的母亲。

她以为她是个冷淡的人,却原来她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她以为她对子女本身就严厉,却原来她是如此地宠溺孩子,和高慧竹宠爱习佳晴并无二致。

那一顿饭菜吃得她入梗在喉,好不容易熬到吃完,三人在饭店外分别,习雨浓不忍看那母女俩肩并肩而行的画面,垂着头,拦了辆出租车。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司机不耐烦地催她,“小姐,你是要去哪边啊?”

她不知道,只是不想这个样子回到翟家去。

在出租车上,她一直闷不吭声,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有千军万马跑来跑去,掀起一地尘土,却没留下任何东西。她犹豫了好久,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翟兆轩的电话。

一遍遍的盲音后,翟兆轩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每次到最后她都觉得心情更加沉重。

到了海边,电话还是没通。

她一个人握着手机,在那片白沙海滩上慢慢地踱步。海风吹拂到脸上,有些凌冽,也有些刺疼,心底却是冰冰凉凉的。她再一次按下了他的电话。

仍然是无法接通,最终转入了语音留言。

她轻咳了下,慢慢地说,“兆轩,我是雨浓。你现在忙不忙?我好难过,心疼得就想要消失掉了一样。你可不可以来海边陪我……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我想要看星星的话,你都会陪我的,现在好不好……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等到你来为止……”

“我刚刚和妈妈吃饭了,还有云暖。她们看起来真的很好,好得让我羡慕……其实,不只是羡慕,我心里好妒忌,好妒忌……我是不是很不好?是不是有些过分呢?我不是应该替云暖高兴吗?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伤害,现在终于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来了,我看到她每天都那么地开心,应该要为她而感到高兴的,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妈妈对她的一丁点的好,我都觉得很刺眼,因为那是我从来不曾得到过的。我觉得自己很糟糕,明明知道这样去想是很不好的,却无法控制自己。我好希望妈妈也能像对待云暖那样地对待我,哪怕只有对云暖好的千分之一,我也会满足,真的,我真的会满足……不过也说不定哦,也许她稍稍对我好一些,我又会想要得更多。”

“就好像我总以为我可以这样待在你身边似的……可只要你稍微地对我好一些,我就会想要得更多……我真的很不好,很不好,我希望你们都能爱我,因为我是真的这样地爱着你们,想要和你们永远地在一起,就算他们已经不是我的生父生母,我还是爱他们,想做他们的女儿……”

她一个人对着空洞的电话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是始终都没有任何地回应。

末了,她合上了手机,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海边,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她想她这样一直地等待下去,一定会等到他来的。只因为他说过,无论何时,只要她想要看星星,他都愿意陪在她的身边。

翟学心刚从国外回来。碰巧这天她有两个朋友过生日。那两人互相也认识,又是同年同月的生日,索性就把月初和月末的生日统统放到这一天来庆祝。

翟学心前一天睡得太晚,而且时差也没有完全倒过来,醒来就已经是下午了,跑去发廊做了头发,又去时装店选了新装,到餐厅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提议要去附近的一家酒吧。

那是开在阜新中路上的一家酒吧,装修都是仿照欧美夜店的,所以通常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家底殷实的年轻男女。

他们要了两瓶红酒,找了个边角相对不那么容易被打扰的位子,围成一圈坐下来。期间有人提议玩游戏,翟学心因为睡过头所以一直偏头痛,所以没参与,只是在一旁喝酒。

大约快天黑的时候,酒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最末的是一个身材修长,个头颇高的年轻男子,上身穿着暗花却招摇的花衬衫,底下是米色的修身长裤,翻毛羊皮系带休闲鞋,挽着袖子,手里拿着一个空酒杯,似乎是刚从外面的晒台上下来的。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颜珽。

他这些日子都泡在这个酒吧里,有时只是随便地喝点酒,然后后半夜再回家,也有时看到不错的女孩子,就上前攀谈两句,要发现是个有趣的人的话,就约了一起去酒店。他对这种约女孩的把戏早就习以为常。

这天也是,他百无聊赖地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才进来就发现吧台边坐了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长裙子垂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他眉毛一掀,就拿着手里的酒杯走了过去。

到跟前才发现,坐在吧台的女子已经喝得烂醉了,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那里,手里的杯子摇摇晃晃的,她只是目光涣散地在看,表情淡漠而疏离。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你知道你很美吗?”

那女孩子听到声音,慢慢地移动了下脑袋,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笑了,那笑容肆无忌惮,完全是喝茫了的女人会有的那种笑容。

“是吗?”她喃喃道,“很多男人都会对我这么说,你不是第一个。”

他又掀了次眉毛,隐约知道这女人和自己大概是相似的人,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无聊时寻找某种慰藉,身体上的,或是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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