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咬了一口,就把那栗子饼丢回盘子里去了,顺带跟着合上了手里的画册。
习雨浓不知道她的举动会让翟兆轩想起以前,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一时之间,手里端着盘子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多吃,讪讪地站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要睡的意思,这才鼓足了勇气轻声地问他,“兆轩,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
她摇了摇嘴唇,“那个,我昨天有跟你说过,不过你睡着了,我想你可能没有听到。”
他眉头紧皱,“说重点!”
“哦,哦,昨天有杂志社跟我联系,说是可以让我的漫画稿在他们的半月刊上连载,是很不错的杂志社,我昨天还有去那边见到那里的编辑,商量了具体的事情,还有签合约,大概下一季的时候就可以刊发出来了。”她一口气把这件事说完,然后立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反应。
翟兆轩头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他掀掀眉毛,扫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没话可说我就睡了。”说着已经脱掉外面的睡袍,要躺进被子里去了。
她急忙说道,“等下,还有一件事。”
他停下,脸色不爽的看她,“说。最好说跟我有关的事,那些只跟你自己有关的琐事请不要在我睡觉跟我探讨,我觉得很无聊。”
“嗯,这件事跟你有关的。我是在想,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今天听爷爷说,你最近手上的工作如果忙完的话,是有时间休一次大假的。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度蜜月。”她越往下说声音越低,“我们可以去比较近的地方,也不用花什么钱,就你跟我两个人去那边待一段时间就好。还有,还有就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比较仓促,所以也没来得及拍结婚照什么的,我在想,是不是最近可以抽个时间去拍一套,就挑最简单的拍就好了,婚纱我可以用结婚时穿的那一套。因为没有婚纱照感觉会怪怪的,而且以后如果家里来客人了,人家要看的话,我们如果说没有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拍简单的话,大概一天就好了啦,可以让照相馆帮忙做一些相框什么的,这些我都可以去看,你只要花一天时间去拍就好,别的你都不用操心……”
翟兆轩听得越来越烦躁,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阴沉,终是忍无可忍地厉声打断了她,“你以为我娶你是为了什么?”
“嗯?”她被他陡然响起的声音吓倒,只是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我娶你并不是因为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他的怒火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过是爷爷中了你的计谋,任由你摆布才会发生的一场闹剧!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你攥紧了爷爷这张王牌,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不满意就可以装可怜跑到爷爷那里去告状,然后看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自己在旁边暗暗得意?习雨浓,我告诉你,别想着用爷爷来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就算他老人家看不出你心计,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蜜月?婚纱照?”他禁不住冷笑起来,“你想要的还真是多啊。做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娶你已经是逼不得已,怎么可能还去做这些以后想起来就会让自己的事?我告诉你,蜜月我只会和我爱的人一起去,婚纱照我也只会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拍,跟你在一起哪怕是拍最简单的我也觉得是浪费,去任何地方我都不可能会过的舒服。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完,立刻抓起的枕头,从床上三两步跳到地上来,接着拉开门扬长而去。习雨浓看着他的背影,连哭的勇气都没了,她整个人都在他刚才的那一番咆哮声中彻底呆滞掉了。
那是婚后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翟兆轩一直没有回来。他拿着枕头去了书房。
对着习雨浓发了一通脾气,翟兆轩并未觉得有丝毫的痛快之感。他抱着枕头,在书房的沙发上躺下,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仍是毫无睡意。刚刚那栗子饼的香气像是粘在他身上似的,挥之不去。他烦躁地站起来,走去客厅的酒柜前,拎了几瓶红酒,又拿了一个杯子,重又回到书房去。
以前心情烦躁的时候,他时常这样一个人在书房里喝红酒。一边喝一边想把那些烦心的事抛开,这法子很管用,因为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他在喝醉之前把那些事忘掉了,要么他在忘掉那些事之前先把自己灌醉了。这一次,他不知道,在酒醉和沐莎之间,他会先输给哪一方。
他今晚的烦躁,全是来自于习雨浓那自作聪明的栗子饼。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去想沐莎了。可这与她相关的东西,却突如其来地把他扯回到那些记忆中去,逼着他要想起她和他之间的种种。
翟家以前有个老管家。是爷爷非常倚重的人,在翟家效力了几十年,深得爷爷的信任。老管家结婚晚,娶的是翟家以前帮佣的一个女子,所以婚后两人都仍在翟家工作,和翟家的人相处的一直很愉快。
那时候爷爷工作很忙,翟永祥和乔雅心又常常都在国外。所以老管家和他妻子就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翟兆轩的起居生活。再后来,他们二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女儿,就是沐莎。没过多久,乔雅心也在国外生下翟学心,因为夫妻俩忙着周游世界,索性就把孩子也送了回来,让他们照顾。
那阵子翟家很热闹,两个小奶娃加上一个混世大魔王转世的翟兆轩,常常把老管家夫妇折腾得哭笑不得。
沐莎从小就在翟家和兆轩学心兄妹俩一起生活,等到牙牙学语的时候,她也和学心一样叫他“哥哥”。她和学心性格差异很大,她从小就文静乖巧,而学心则像个假小子,到四五岁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个“二少爷”。但或许是一直待在一起,这两个姑娘感情很好。
翟学心是被宠大的,常常做事不计后果,也常常会把别人整得满头包,可唯独对待沐莎,简直友好得让他这个亲哥哥都妒忌。久了,连他也习惯成自然,买东西总会给两个丫头都买,仿佛是有了两个妹妹,疼爱都是一样的。
等她们从小丫头片子长成小姑娘,他就被排除在外了,这俩人每天挤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可他只要一走近,她们立刻噤若寒蝉,什么也不肯透露。
他并不知道,沐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她是那种有心事也会藏起来的人,对他的好都是潜移默化的,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成了习惯。
他不喜欢吃甜食,却喜欢吃各种点心。她年纪小小的就在厨房里折腾这些东西,当然有时候做的形状很诡异,他看了只觉得惊诧,一点也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