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兆轩并不为她的嗤笑而动怒,相反他反而愈发冷静下来,这也使得他明明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竟然比比平时更添了几分阴狠,“你可以试试看,看翟氏能不能让这个院落瞬间变成废墟,你大可以当成笑话看,我倒不介意多等一会儿,看看半个钟头后,到底是你变成了笑话,还是我更好笑一些。”
他的这番话显然起到了作用。
欧阳毓仔细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到似的,茫然而无措,“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嗫嚅着,“你是说你习雨浓真的嫁给了翟兆轩?天啊,我一直以为这是个假新闻,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他感觉到怀里的习雨浓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了,禁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你还不快点告诉我们你爸在哪儿,我不排除会把刚刚说的半个钟头改成十五分钟。”
欧阳毓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自然明白这话中的分量,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如实告知,欧阳嗣一早就赶去新建的后山工作室了。
“我让佣人送你们去好了。”她迫于无奈地想要解救自己家可怜的院落,不希望再激怒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
欧阳毓果真找了两个佣人来帮忙带路,习雨浓坚持说自己没关系,一瘸一拐地要进山去。翟兆轩跟在身边,眼看她身子东倒西歪,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几次伸手想去扶她,都被她拒绝了,明明额头上的汗水明晃晃地往下滴,她却不知哪儿来的骨气和勇气,坚持要自己往前走,不肯让他帮忙。
他禁不住出口问那带路的佣人,“从这里到后山还要走多久?”
“差不多还有两公里左右。”
他皱起眉头来,因为明显看见她听见“两公里”时,脸色又苍白了一些。
他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过来,我背着你。”
她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本能地就想要拒绝他,“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又气又心疼,忍不住声音就有些提高,“你这个疯女人!你下半辈子是想在轮椅上过吗?你自己看你的脚踝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你要折腾你自己,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折腾,别这么让我看着你忍着疼,却什么都不顾。”发完火,索性也不管她挣扎不挣扎,俯下身抓着她的胳膊就强迫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她挣不开他铁钳似的手掌,于是只好乖乖认命让他背着走。
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的,简直到了大气也不敢出的地步。
他跟在那两个佣人后头走了好一会儿,见她都不说话,不觉又有些担心起来。
“雨浓?”他唤她的名字。
她轻声地“嗯”了一声。
他听不出她是不是在忍着疼,禁不住又问她,“还疼吗?”一边问着,一边小心地挪动了下手,生怕自己不小心扶着的地方就是她伤着的脚踝。
耳边传来习雨浓的谨小慎微的声音,“没有,已经没有很疼了。”
他听了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很妥当,禁不住又问她,“不是很疼是不是还有些疼?”
习雨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这个问题问得她有些疑惑,脚踝的确是还在疼,可因为不用走路,所以不必使力,其实已经比刚刚好了很多。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疼得厉害,索性停下步子来,焦急地又追问道,“很疼吗?是不是特别疼?要不要先带你去医院,大不了等你看完脚伤我们再去找欧阳嗣。”说着作势就要转身往回走。
习雨浓忙解释道,“不不,没有很疼了,真的,兆轩,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不然一会儿欧阳叔叔万一离开工作室,玉坠就又没法修补了。”
他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跟着那两个佣人往前走。只是两人之间好似已没了清晨出门时的剑拔弩张,只除了有些尴尬之外。
那两个带路的佣人自然不知道这二人的关系,一边带路一边就笑着问他们,“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朋友?还是情侣?”
习雨浓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不太能把握翟兆轩的心思,并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她在外人面前承认她和他是夫妻的关系,她犹豫着,不知如何说,于是就像是不愿回答问题似的,反而令这关系显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见翟兆轩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们是夫妻,她是我太太。”
她心中升腾起来的那一点点喜悦,就像在潮湿的柴火中微弱燃烧起的一点蓝紫色的小火苗似的,虽孱弱,却能带来一丝丝的温暖。
那两个佣人听了这话,便立刻显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来。
“难怪了,我刚就觉得你们俩挺有夫妻相的。”一个佣人这样说。习雨浓虽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可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这种话就算明知是假话却也能令人心情愉悦。
另一个佣人说,“我们家小姐刚刚就是故意整你太太,其实她啊人挺好的,就是平时被先生惯坏了,说来也怪,平时绝对不会这么欺负人的,呵呵,我们刚刚在旁边都有点看傻了眼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翟兆轩听这话也无法解释,就连他也觉得诧异,若说是欧阳嗣脾气古怪他倒是能理解,懂玉器又喜欢摆弄古董的人,多半都有些和常人不同的脾性,可刚刚欧阳嗣不在家,是他女儿出面刁难,这倒颇有些新鲜。
习雨浓原本不吭气,见那佣人这么问了,也不好意思不说话,于是解释起来,“小毓其实挺好的,不过她以前因为一些事情在生我气罢了,所以才会故意让我学猫叫,其实她没什么恶意的。”她不想将以前的事拿出来说,因为那并不是一桩很严重的事,只是当时年少气盛,她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毓会渐渐解开心结,哪知道她现在还是这样,倒是整人的法子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走了好远的山路,好不容易见到一桩白色的建筑,就听那两个佣人松了一口气,“可算走到了,我们家先生也是个怪脾气,放着好好的平地不建,非得把工作室弄到这半山腰上去,你看看,那株迎客松,看到没啊?那是我们家先生前两年去大陆的时候带回来的,跟宝贝似的养在半山腰上,非说那树根是福根,唉。”
习雨浓和翟兆轩知道他们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并不理会,到了工作室门口,就让那两个佣人回去了。
习雨浓本还有些担心,“要不要让他们稍微等一会儿?没人带着走搞不好一会儿就该迷路了。”
翟兆轩却显得很有信心,“怕什么?我最擅长的就是辨别方向,走过一次的路绝对不会走错,等会就你知道了。”
她听他这么说,颇有些将信将疑,但并不表露在脸上。
二人走到工作室门口,轻轻地叩门,过了好半晌,才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问道,“谁啊?”门已经被从里向外打开了。
习雨浓迎上前去,“欧阳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