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风波（之一）
王清风早晨才进报社，就接到妻子电话，说是孩子失踪了，一晚上没回家，到处找不到人。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能去哪里呢？王清风想象不了，他立刻到办公室请了假，坐客车赶回家。
家里挤满了人，附近邻居、王清风的父母都在。看到王清风，妻子挣着红红的眼睛说，“找了孩子班上的同学，还有一个也跑了。五年级两个昨晚也离开家没回。”王清风安慰妻子说，“不要太着急，如果就几个低年级孩子离家，我担心；现在有高年级孩子离家，我倒怀疑是他们带我们彪崽出去玩了。他们花完身上的钱就得回来的，不要太着急。”说完，去中心小学打听情况。
学校正上课，办公室有人在，王清风走进去，看见戴校长几个在，就打了招呼。戴校长见王清风脸色，知道他为孩子安危担心，来不及寒暄，主动介绍情况，“昨天，学校给困难家庭下发了50元钱补贴，五年级的钟老师工作不细致，没有叫学生通知家长来学校签字领取，直接把钱发学生了。他们班上一个叫车木生的，父母在外打工，随爷爷奶奶生活，大大方方签字领了补贴，放晚学后，邀了班上的一个同学、你家的王彪、王彪还邀了班上一个同学，坐最后一班到县城的客车走了，我们了解，车木生平时喜欢上网，去县城的目的就是进网吧。”王清风问，“你们怎样核实这些情况的？”戴校长说，“我们找了镇车站的人，他们说四个孩子上了客车，到汽车站才下。售票员还问，怎么这么晚去县城，你孩子说，爸爸没钱了，送钱去呢，一个人怕，邀同学做伴。”王清风听到这话，脸红耳赤，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撒这样的谎。本来想问问孩子怎么会与五年级的纠缠在一起，也不好意思问，道个别就往办公室外走。戴校长赶出来，亲热拍着王清风肩膀说，“你考进报社，我要表示祝贺的，还没来得及请你吃个饭，要么中午就由中心小学请你吃饭，你是为镇教学事业做出贡献的人，你的离开，是全镇的损失。你走了这么久，许多老师同学还念着你的好。”王清风哪有闲情逸致应付戴校长的虚情假意，匆匆告辞，回家想办法找孩子去。
家里的人七嘴八舌，谁也拿不定主意。王清风说，“他们就几十元钱，应该花得差不多，估计在路上回。我骑自行车顺公路去，车站你们去一个人等着，见了孩子不要说什么，先带回来要紧。”说完，从扶梯间推出自己那辆破旧的永久牌，灰尘、蜘蛛网蒙了车轴、座垫，王清风胡乱找快破布擦擦，推出大门，使劲踩着往公路走。
跑了不到半小时，王清风气也粗了，汗也出了，心想人真是贱骨头，以前上下班，靠的可全是这辆车，有次兴致好，约了两个朋友，骑自行车到一个深山里去探望老同学，爬山过坎的，没有人喊累。如今平坦的公路倒骑不动了。想到孩子们不知是走路回还是坐车回，如果坐车回，骑得快也没用。自己安慰自己后，王清风放慢车速，慢悠悠骑着自行车，就像一个看风景的闲人。心情一变，山可爱了，初霜过后，满山葱茏间竟可以分辨出枫叶的浅红；田野间，稻子已经弯了腰，等待农人收割。
大出意外的是，王清风在跑了三十余公里之外，遇见在公路上行走的四个孩子，大的牵着小的，每个人都疲倦不堪，灰头土脸。王清风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等他们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没坐汽车回？”一个大孩子说，“我们的钱被抢了。”王清风问，“那你们吃东西没有？”王彪见爸爸故意冷落自己，忍不住哭起来，说，“我饿，实在走不动了。”王清风想起刚才经过的路边有个小卖部，想先解决孩子吃的再说。要王彪和另一个小同学坐自行车上，王彪竟使劲摇头，王清风想，这些家伙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既然你要做好汉那就怪不得我了，他说，“我在前面等你们，那里有糖果饼干饮料呢”。说完，猛劲骑着自行车，一会儿就把几个孩子抛在身后。想想孩子的调皮，王清风想，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做事该思考一番了，这或许是坏事变成好事。又想起儿子拒绝坐车的样子，这个脾气倒与自己一样，哎，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家伙。
看妻子给孩子洗好澡，看儿子爽利吃完两大碗饭，王清风牵着儿子去学校。他要把孩子交到老师手中，嘱咐老师一些话。沿路有学生指指点点，有家长议论纷纷，王清风知道，儿子几个一闹腾，成了镇上新闻，个个都成名人了。自己要使儿子明白，自己必须承担自己做事的后果，谁也帮不了忙。
孩子上学去了，妻子请假在家，因为一晚上担惊受怕，她在看到孩子后精神突然放松，整个人就垮了，从下午三点多沉沉睡起，也不理会王清风干什么。
王清风心痛妻子，默默坐在床边打量妻子看，头发中有了白发，眼角露着细细的皱纹，为了这个家，妻子累了。
王清风不想出去走，他愿意拿本书，翻着，静静陪着妻子。
放学回家的孩子跑进自己房间，扔下书包，又跑出去。王清风担心孩子打扰母亲睡眠，正准备提醒，妻子却一咕噜掀了被子，爬起床，问，“我听到彪儿回来了，人呢？”王清风说，“他玩去了，你再眯一会，不要理他。”妻子歉意说，“我睡得沉，也没陪你，该做晚饭去了，就做你喜欢的鸡蛋煮面条。”王清风坚持自己做去，要妻子继续睡，妻子无论如何不愿意，说，“你不是因为孩子出事，今天就没在家里。你回来了，我得护侍好你，我是你老婆”王清风只得听老婆的。
晚饭后，王清风洗好碗筷，早早呆进房间，妻子按照习惯进儿子房间，辅导他作业。有点时间，王清风忽然想到今天是赵燕去瑞雪超市上班的第一天。那是县城一个数一数二的大超市。在那里收银体面。也不知道她是否熟练掌握打印发票的业务，也不知道自己买的电脑有没有为她服务过？发挥了什么作用？如果帮助她熟练掌握了打字，就圆满了自己的一庄公德，她曾经是那么一个对爱情有着幻想的女孩子，谁知爱过的人亲自把爱毁灭给她看，换成是谁，也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她不该的是退缩太快，委屈自己，把自己交给那么一个猥琐的人，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她前夫，芳芳那个亲爸，但听到他的作为就恶心，不知道天下怎么有这样的男人？
想起赵燕，王清风不由想起厨房的近距离接触，想到那次醉后荒唐的拥抱，想起昏黄灯光下闪烁着乳白光晕的肌肤..这样一想，王清风就有冲动，巴不得妻子马上进房，两个人立刻欢爱。谁知等了许久，妻子也没有进房。王清风熬不住瞌睡，到儿子房间去看看，儿子已经躺进被子里睡着，妻子把儿子的头抱在身体侧边，倚着床靠睡得香甜。
王清风为自己膨胀的私欲内疚不已，他轻轻喊醒妻子，要她回房睡觉，妻子静悄悄站起，替孩子捏紧被子四角，同王清风回到房间。
“你看我成了睡美人，下午睡，晚上教育王彪守纪律，他睡了，我也睡了。”妻子边脱衣服边调侃说。王清风笑笑，等妻子脱了衣服，他抱住她，心中澄澈无尘，一起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