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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蓝莓洒水车

夏天的暨云大学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虽然古树参天的校园里随处都有让人席地而坐的阴凉,但充耳的蝉叫声往往也吵得人心生烦闷,正值周一第一节正课的时间,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这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似乎在预示着将要爆发的喧闹,让人心生不安。“叮~~”,急促尖锐的下课铃声从走廊尽头传来,讲台上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看着台下已然骚动的学生,欲言又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角落里的乔韵慢慢扯下耳塞,身边的好友纪敏急忙凑了过去:“呐,呐,下课后去三秒么?”乔韵瞧着纪敏一脸急切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声答道:“不去了吧,这几天要准备复习考试了。”听到好友这么回答,纪敏搡了一把乔韵的左臂:“你难道不知道么?蓝莓洒水车要来三秒开小型s演唱会了,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的,你跟韬哥关系这么好,一定可以弄到票的吧?”乔韵听纪敏提到这名字,不禁心下觉得一阵难过,叹了口气,也难怪,这姑娘虽然名字中带了个“敏”字,性格却不算纤细敏感,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身边好友的心思。

不过,当初发现“三秒世界”咖啡店却是纪敏的功劳,这家伙虽然体型还算匀称,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大一刚入校时就发下宏愿,一定要吃遍整个暨城,三年来她也一直努力地践行这一愿望,在大一吃遍了整个暨大附近的餐馆以后,大二一开学,就在乔韵一打开宿舍门的瞬间,就好像有一头失控的小野兽扑在了她的身上:“乔乔,你完全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双手重重地缠在乔韵脖子上。“放开我,死人。”乔韵一把拉开纪敏的手,拖着行李箱走到自己的床位旁。“呐,呐”纪敏一点都不在意,两步走到乔韵身边,用无比兴奋的语调说道,“是一家超赞的咖啡店,听说老板是一个厨艺超赞的男人,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点西点什么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吃到的。”乔韵边听边整理着行李,“呐,呐,你有没有在听?”纪敏搡了下乔韵的左臂。

虽然听纪敏说得那么天花烂坠,但真正来到“三秒世界”的时候,乔韵还是被惊艳到了。也许,每个人心中想象的完美小店的样子各不相同,但三秒世界,却恰恰是乔韵心中所憧憬的模样,它静静躺在暨云大学后门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这里居然会有一家如此有格调的咖啡店,旁边是两家普通的小杂货铺,当纪敏微笑着指着它的门口时,乔韵心里一惊,居然在这里啊?在这条路上走了也不下20次,竟然一次都没有注意到。乔韵去过丽江,以为所有的咖啡店都是带点东巴风格,灯光调得暗暗地,有种神秘的色彩,不过或许那才是咖啡店本来应该有的风格,但,应该怎样形容三秒世界呢,出现在脑海的第一个词是简单,接着是明亮,虽然它的灯光不算太亮,简单的欧式风格颇吸引人,门口摆着一个用破易拉罐,旧废铁组装起来的机器人,纪敏一直认为那是擎天柱,可乔韵却觉得怎么看都不像,进门口的铁皮风铃是哑的,不论怎么碰撞都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欢迎光临”的感觉。直到现在,乔韵依然清晰地记得,她伸出双手想要推开三秒世界大门的时候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后来乔韵无数次地想,为什么当时要用双手呢?以往去饭店吃饭,不都是只用右手就推开门的吗?但乔韵却隐隐约约地觉得,她将要打开的是不同寻常的世界,她将要迎接的,是一份不安,却带着欣喜的未知。

纪敏和乔韵走出教学楼,原本安静的校园变得热闹起来,几乎快要听不到身旁的人的低语,三三两两的人快步地经过两人身旁,自行车滴答滴答响铃的声音此起彼伏,乔韵没有和往常一样拉着纪敏的手说说笑笑,走路的步伐也有些许沉重,她完全听不到身旁的纪敏在说些什么,她沉浸自己的纠结中,怔怔地望着地面,仿佛不是在用自己的双脚走路,只差几步路就要到宿舍门口,乔韵突然抬起头,说道:“还是去三秒吧。”

三秒世界上午总是没有多少客人,因此开门的时间也不一定,乔韵等过它最早的一次开门时间是8点钟,那天没有第一节早课,又不知道为什么起得特别早,散着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三秒世界的门口,乔韵看到门是紧闭的,心想还是没有开门吧,却还是忍不住走到门口,蹲下来仔细地看了看那个机器人,韬哥说,这玩意儿是自己跟好哥们儿花了两天时间弄出来的,不伦不类,还挎了个菜篮子模样的东西,听到韬哥这么说,乔韵眉毛一挑,嘲笑纪敏,“我就说不是擎天柱。哈哈哈”可是韬哥最后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弄个菜篮子。乔韵伸出手,摸了摸那个用易拉罐做成了菜篮子,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衣,围着深棕色半身围裙的男人探出头来。

“早啊。”男人没有看清楚蹲在地上的女孩的模样,却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乔韵听到那声暖暖的“早”,仿佛就像全身过电流一般,她不用回头立刻就知道这是韬哥的声音,她知道出于礼貌必须要立刻回头道一声“早安”,可是她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乔韵?”男人蹲下来,看到女孩儿的侧脸,“没事吧?是不是脚蹲麻了?”

男人想要扶起乔韵,乔韵却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说:“我没事。”自己勉强地站了起来,道了声,“韬哥早。”转身准备离开。

“要不要一起吃早餐?”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纪敏轻轻地推开门,铁皮风铃沙哑的声音将乔韵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世界,三秒世界里没有开灯,吧台里有星星的光亮,有一个男人坐在吧台前的木凳上,另一个男人站在吧台后,吧台后的男人是韬哥,他还和往常一样,穿着白色衬衣,系着棕色围裙。韬哥双手抱在胸前,见到乔韵和纪敏进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说“欢迎光临。”反倒是吧台前的男人转过头,笑着说:“欢迎光临,本店今天还没有开张呢。”那男人身材清瘦,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黑色的全框眼镜,留着非常精神的小板寸,一笑的时候,小虎牙调皮地跳了出来。“好帅啊!~”纪敏抓住了乔韵的胳膊,生疼的感觉让乔韵蹙了一下眉。明显的逐客令,“我们走吧。”纪敏依依不舍地说。

“那个,很想喝,南山,double摩卡加冰。”就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乔韵大声地说道。身旁的纪敏一副明显被吓到的表情。

吧台后的男人没有动,戴黑色眼镜的男人似有深意地笑了笑,回过头,说道:“濮老板,开张吧。”

乔韵不安地坐在吧台附近的桌旁,纪敏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吧台前的帅哥。

“韬,不要那么小气吧,你应该知道。蓝莓洒水车现在有多红?至少在暨城是这样吧,我请乐队过来也只是为了帮你的店扩大名气,你也希望自己的店全国都知名吧。”吧台前的男人低声地说道,因为隔得不远,乔韵又非常认真地听,因此能一字不落地挺清楚,“你跟他置气有用吗?你跟自己这么生气有用吗?”男人一口气说完了这一段。

吧台后的老板只是一声不吭地磨着咖啡豆。

“乔乔,你的摩卡。”男人这么喊道,声音不高,却也听不出半点的恼怒。

“你不让蓝莓乐队过来开演唱会的话,你也不用来参加我的婚礼了。”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气冲冲地走出了三秒世界,门啪地一声响,乔韵从来没有听过铁皮风铃能那么响,却仍是那么低沉。

乔韵走到吧台取咖啡,韬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咖啡递给她,而是偏头注视着某处,乔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吧台的角落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下面似乎是一张红色的喜帖,照片上的人看不清楚模样,隐隐约约觉得是一个女孩儿。

“想听故事么?”半晌,男人说了这么一句。

乔韵没有回答,却重重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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