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夏季。在南方某市,一家酒店门前立着一块喷绘的大幅宣传海报,上面印的是:越子木先生、李楠芝小姐新婚致禧!
一个穿着浅色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青年正在门前迎接着宾朋。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英俊帅气,红玫瑰胸花下的绸带上印的是“新郎”两个字。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时不时地和宾客打着招呼。
酒店里面的大宴会厅里,身穿婚纱的新娘脸上飘着一朵红云,娇羞而妩媚。一个伴娘模样的女孩儿帮她整理着婚纱。
“楠芝啊,你今天真漂亮!便宜了越子木那个坏小子!”伴娘说道。
李楠芝转过身来撅着嘴说:“表姐,不许说他!”话语间充满了爱意。
“好好好,不说!不过呀,你可不能惯着那小子,要不然哪天他跟别的女孩儿跑了看你怎么办!”伴娘又说。
两个人正说话呢,就听后面有人说:“楠芝你今天真漂亮!”
李楠芝回头和走过来的人打着招呼:“宇哲哥你来了……”
伴娘也回过身,眼睛盯着那人说道:“杨宇哲,你就知道和楠芝说话,我是空气吗?”
杨宇哲这才看见伴娘,笑着说:“哦,是肖凌啊……你……今天也很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肖凌叹了口气,眼睛却盯着他的脸。
宴会厅前面的一张桌子旁,两位中年妇女坐在一起聊着什么,从穿着和表情上看去,应该是越子木和李楠芝的母亲。
站在酒店门口台阶上的越子木正在接待宾客,正在这时,就听“嘎吱”一声,一辆加长豪车停在了酒店门前,接着,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朝酒店里走去。走在前面的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上去像个商人。而后面的两个人清一色的黑衣,却并不是西装,而是那种带风纪扣的类似于中山装的衣服。
越子木觉得蹊跷,就跟了进去。
那三个人一进宴会大厅,为首那人就问道:“请问哪位是李楠芝小姐?”
宴会厅里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突然进来的这三个人,听那人一问,站在李楠芝身边的肖凌打量了一番来人,说道:“请问你们是……”
那人看了她一眼,却盯着穿着婚纱的李楠芝打量起来,继而礼貌地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道:“您就是李楠芝小姐吧?很抱歉打扰您,可事情紧急,能借一步说话吗?”
李楠芝被那人的话给弄糊涂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肖凌却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的?你说吧!”
李楠芝也跟着说了一句:“您有什么事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是这样的,李小姐。我是泰国李氏企业集团派来的,您是李氏集团的法定继承人,我们李总因身体原因急需您去继承家族企业,我们找了你好多年了……”
李楠芝越听觉得越糊涂。但此时站在后面人群里的越子木却大吃一惊!此时,他脑海里浮现出几天前的情景来:那天,他派去调查父亲死因的私家侦探回来了,递给他一份报纸,并告诉他,报纸上的人就是他要找的。报纸上,是用中文和泰文印着的醒目的标题“李氏企业集团的崛起与未来”。标题下面是张大幅照片,照片上是位略显苍老、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但从容貌上看并不像是老人,应该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他是谁?”他当时就问了一句。
私家侦探告诉他,这次去泰国都调查清楚了,报纸上这人就是和他父亲当年一起打拼的好兄弟,他们一起创立了这家企业集团,但二十多年前他父亲就失踪了,而照片上这个人做了公司总裁,而且公司越做越大。
“那也不能证明我父亲就是他害的呀!”他当时有些激动。
私家侦探说:“你听我说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二十多年前在这家公司有很多传言,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父亲去哪了,为什么失踪的,大家都猜测是被害了。据说当年成立公司时,你父亲占的股份是百分之五十一,绝对的控股。也就是说,你父亲才应该是公司的总裁。”
他的话让越子木震惊不已,他沉思片刻说道:“可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害我父亲的凶手啊!”
私家侦探又压低了声音说:“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这个人好像一直在找一对母女,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听说他得了重病,急需找到他女儿做企业的继承人。从这一点上看,他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不是他害了你父亲,那他为什么不找你和你母亲呢?毕竟你才应该是企业的继承人啊!”
——此时,回想着私家侦探的话,越子木的脸色难看极了。
难道楠芝就是私家侦探所说的那个继承人?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他觉得头有些晕。
正在这时,李楠芝的母亲走上前,冲那人问道:“你刚才说……说什么?我们家楠芝怎么会是你们企业的继承人?”她语气有些异样。
那人听完,转身从身后一个黑衣人拿着的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来递了过去。
李楠芝母亲迟疑了一下。肖凌把那个信封接过去,从里面抽出一页纸和一张照片来递给了李楠芝母亲,而信封里竟然还有个沉甸甸的东西。
越子木在后面看见,李楠芝母亲接过去刚看了几眼手就开始抖了起来,突然,她“啊”的一声就昏厥过去。李楠芝和肖凌一把扶住了,老人家才没至于倒下。
越子木动了动腿想要过去,但他犹豫了一下,却怎么也迈不动此刻已经变得十分沉重的双腿。
肖凌她们喊了半天,李楠芝母亲“哼哟”一声醒了过来。李楠芝瞪了那三个人一眼,顺手从地上捡起那页纸和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是年轻英俊的青年,她不认识,但再一看青年身旁那张脸,她顿时瞪大了眼睛。那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竟然和自己有些相像?
这时,她母亲在肖凌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李楠芝拿着那张照片疑惑地看着母亲:“妈,这是……”
母亲一把拉过她的手:“楠芝啊,你不是一直问你父亲是谁嘛,他……就是你的父亲!”
李楠芝听完就愣住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盯着照片呆愣着,脸上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往人群里寻找着,但并没有看见越子木。
这时,刚才和她说话那人躬着腰又说道:“夫人,小姐,我们得马上就走,李总他在医院里,快要不行了!”
他这句话说完不要紧,再看李楠芝母亲,又“啊”的一声朝肖凌怀里倒了下去。李楠芝回过身叫着母亲,众人也都叫喊着。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越子木此时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就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周围的任何声音似乎都听不见了。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深深爱着的人竟然会是仇人的女儿,自己苦苦寻找的杀父仇人竟然会是楠芝的父亲!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老天就这样不公吗?为什么如此对我!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酒店门外,边走边扯开领带,扯下“新郎”胸花,顺手扔在了地上,他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就在他上出租车的一刹那,身后的酒店大堂里,李楠芝一只手拉着婚纱正跑出来,边跑边喊着越子木的名字。跑到酒店门口时,她一眼看见了地上的“新郎”胸花,捡起来冲正在上车的越子木高喊着,但越子木就像根本听不见一样。
出租车缓缓地驶离了酒店正门,李楠芝在后面一面追着跑一面喊着。眼看着出租车开上了主街,李楠芝把脚上的高跟鞋甩下来,她一只手拎着鞋,另一只手拿着那枚胸花并拉着婚纱,光着脚在人行步道上追着,边追边哭喊着:“越子木!越子木!你听我说呀!我不去当什么继承人,我要和你在一起!呜呜……你等等我呀!”
而在她的身后,也跑着一群人,前面是那三个泰国来的人,后面是杨宇哲等众亲朋。
越子木坐在出租车里,他顺着后视镜分明已经看见了一瘸一拐追来的李楠芝,他心如滴血一般难受,他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司机从镜子里往车后面的街上看了一眼,又表情怪怪的看了一眼越子木,欲言又止,脚下踩了踩油门。
李楠芝眼看着出租车越来越远了,她也实在是跑不动了,就蹲在街边痛哭起来:“呜呜……为什么呀!该死的越子木!你跑什么呀?”
追上来的三个李氏集团的人站在李楠芝身后不敢出声,杨宇哲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跟前,他也蹲了下去,把手放在李楠芝的后背上轻声说道:“楠芝啊,咱不哭了啊,他跑就跑吧,还有宇哲哥呢!”
李楠芝回过身来,一头扑到杨宇哲怀里,哇哇地大哭起来。她这哭声里既有因越子木逃跑的气忿,也有那突如其来的人生变故,她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呢?
见李楠芝扑在杨宇哲怀里痛哭,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子木让司机一直开到江边他才下车。等他一下车,司机边打方向盘边看着朝江边走去的越子木,他摇着头自语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搞不懂,都什么年代了还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