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地毯吸取了来人的脚步声,跪在地面低头也看不见来人的表情,只见一双着了宝蓝色贵气靴子的大脚停在我面前。他没有开口,我也不能抬头,两人一跪一站,僵持了好一会。
“你还有什么不敢么?”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臣愚钝,不知皇上所指何事,请皇上明示!”
颇有恼意,不怕你是皇帝,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又不是怕死之人,实在不喜欢让人如此居高临下和我说话。
刚硬的手指陡然抓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对上一张俊美又带十足皇族威采的脸,唇角还噙着难以捉摸的浅笑:“琴吟,你愚钝?这世上人都是愚钝的也轮不着你用这个词!”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指,逼视他充满邪魅与霸气的长眸:“皇上此言叫为臣实在难以做人,要怎样才能让皇上满意呢?”
朝风与我对视良久,转身望龙椅走去,我懊恼地看他挺拔背影,该死,他是存心让我跪着不动的,再度觉得膝盖开始发麻,咬牙坚持住,不肯向他开口。
修长精练的身躯斜斜倚在龙椅上,一手轻敲桌案,另一手长指若有若无地抚着优美的下巴,在他目不转睛的盯视下,我头皮一阵发麻,有没有人肯来告诉我,今天朝风是在发哪门子的疯?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一双眼似笑非笑,不发一言,却给我无穷的压力。
“你的头发不过月余就返黑了,叫朕很是好奇,是有何种良方么?”
“回皇上,臣在外奔波,一头白发甚感不便,这才把它染黑了。”不知道朝风为何要纠缠我的头发来发问,当下低头据实回答。
“哦?”
不置可否的冷冷一声令我心中压抑的怒火又要冲嚣而起,霍然抬头直视朝风。三姐姐的事他还没有与我说个清楚,却在此说些个无关痛痒的小事。见我似有怒意,朝风的浅笑愈加深有所指。
“琴吟,琴国舅!”朝风起身在上悠然踱步,嗓音不觉有些低哑,听他沉沉唤我,心里有些不安,“如此风姿翩然,雅逸出众的少年,叫多少人朝思暮想,恩?”
心下咯噔一声,开始觉得朝风今日见我的目的不单纯,此刻的朝风,不是聚仙楼中与我饮酒的潇洒故知,亦不是那夜琴府里与我通宵夜谈的谦谦君子。这是在皇宫中,他就是天下的主宰,反手是云复手即雨,一个不小心,就要起轩然大波。我打起百般精神来对付这个莫测的君王,如此寒意的气温,后背竟不自觉冷汗淋漓。
朝风发觉我的警惕,恬然兴味地停下步子看我,令我更觉如芒在背。他,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缓步走近我,朝风伸手搀住我手臂:“起来说话吧,你也跪了这许久!”
他的接近令我有些僵硬,顺着扶我的力道起身,跪久了的腿麻木不堪,已经不能自己站立。身子斜斜踉跄一步,朝风用力一拉,我竟扑入他的怀中,手触及结实的胸膛,心下只觉不妙。用力推拒,朝风更大力拥我入怀,低低的嗓音就在耳畔:“别动!”
有力的大手揽住我的背,压制了我的推拒,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中。不知他此举何意,索性不动,静候腿间的麻木消散。看不见朝风脸上的表情,只觉他有些轻喘的气息在我头顶发间吹拂,让我忐忑不安。
似乎只是一瞬,却好似过了太长时间,朝风缓缓放开我,锐利的眼眸牢牢盯着我,挺背站直,我亦直视他,却有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而上。这般举动,令人费解,难道朝风也有所察觉?不敢再往下想,后退几步再撩袍跪倒:“臣,琴吟,恳请皇上饶恕俪妃娘娘!”
良久,只觉他炙热的眸光要烧穿我的脊背时,听到他一声冷冷的回答:“不准!”
我愕然抬头,看他站立在我几步远的地方,清冷的眸光不复刚才的狂热,叫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你起来说话。”朝风转身望前走去,“要朕饶恕俪妃,看你有什么好理由?”
我无奈起身,对他的背影拱手发问:“恕臣大胆,敢问皇上,娘娘被贬又是什么理由?”
欣长的身躯立时站住,朝风转身看我,眼中一抹嘲弄:“朕要贬谁,需要告知理由吗?琴吟,你胆子确实大呀!要责问朕么?”
我心底长叹一声,皇帝实在是难说话,看他这个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和我讲道理,再跟他纠缠下去不但于事无补,反倒更添罪责。当下恭敬低头答话:“臣不敢,只是俪妃娘娘病体虚弱,臣心下焦虑,一时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责罚?”朝风轻笑出声,“琴国舅,你想要什么责罚?”
我不敢再说下去,朝风今日好似要把我戏弄到底,言语间真真假假,态度暧昧不清,只怕一不小心,就要给他抓出漏洞。最好还是不说话了,看他怎么处置。
“琴吟,朕对你期望甚大,一直想要你出仕为国效力,你却屡屡抗拒。”朝风坐回龙椅中,不动声色的长眸牢牢看向我,“朕的意见你都可以置之不理,那么,你来告诉朕,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朕饶恕俪妃?”
不敢置信地看朝风,这就是他贬三姐姐入冷宫的理由么?
朝风似笑非笑的神情叫我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放弃欲抓狂的念头,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开口说话:“臣惶恐,不知圣意,请皇上明示!”
挑挑英挺的眉毛,朝风懒懒倚在椅中:“你那么聪明的人,要朕说什么好呢?朕心是要做千古明君,可不想被人在背后骂做是强人所难的昏君。琴吟!”朝风向前微微俯过身,嘴角边带着一抹可恶的浅笑,“你说朕是什么意思?”
我咬牙低头不看那张嚣张的脸,忍住想痛揣他的欲望,只觉要吐血身亡。千古明君?哼,这种手段和无赖有何区别?以强迫的手段要我入仕,偏偏还要装一副清高圣君的模样,实在令我不齿。
“当然,你可以有自己的打算,朕允你考虑几日,在这期间,俪妃还是先暂住冷宫吧。什么时候,你给朕一个满意的回复,朕也必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