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入世惊魂风云骤变
大浪淘沙弄潮儿胜
1
这一声呐喊，倒惊醒了狂欢中人，个个象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目光怪怪的。郭明聪气咻咻地冲到我跟前，怒气勃发：“注意影响，乱叫什么！”。
我却不愠不火地做出高姿态：“好！好！好！我注意，我注意！”。
焊装厂的几位眉眼清秀的姑娘在那里朝我挤眉弄眼，掩嘴呡笑，嘲笑奚落。
广场会很快散场了。
我兴冲冲地走在水泥汀大道上，故意将黑色牛皮鞋提得高高的，将声音顿得响响的，踢踢沓沓，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徐艳恩拨开正匆匆行走的人群，急冲冲趱上我，嵌住我的衣袂，喋喋不休：“你今天是不是疯了，又是叫，又是喊。”
我将两手一摊，装出一幅泼皮无赖吊儿郎当的样子来，哈哈大笑：“没疯啊，我很好啦！”
徐艳恩突然也跟着放声大笑，倏然顿住：“你是疯了，真疯了！”
火药味儿愈来愈浓了。
我据理力争振振有词：“我这是真情的告白，是真情的流露，这有什么错？又错在哪里？”
徐艳恩将大脑壳儿一晃，撇开我，径直大踏步地朝前走，不再搭理我。
看到气咻咻远去的好友，我心中歉疚万分。
回到小件处，我俩都唬着脸不说话，怒火从心中蹿了出来，于是，平生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黄银清出来排解：“好了，好了，不要争吵了。”
晚上，我们又在桥头小肆相聚了。
毕竟我们是割头换颈的兄弟，仇怨再深，一句话就能让冰雪消融。
两碟酱菜，一盘花生米，两杯冰镇啤酒下肚，我俩的话就多起来了。
天南地北，胡侃了一通。
徐艳恩波动不已，热血飞涨，幽幽地说：“是啊！吉利我已经工作三年了，潮起潮落，起起伏伏，谁能又保证了风平浪静呢，况且我国正在大肆渲扬入世的事情吗？”
想想他说的话，不尽苟同，心中到底不服气：“入世与我说吉利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入世是资本主义的东西，是肮脏的东西，到时候洋货充斥着国货，人的思想沉沦、变质、变坏。”徐艳恩说了一大套的理论，到此时我算真明白了徐艳恩反对我说“吉利真好”的源头了，他是担心吉利入世后会变坏，会有波折。
我笑了：“入世早着呢，真是杞人忧天。”我又觉得说这话有些不妥，惹他生气，讨好地说：“你高瞻远瞩，你考虑得对。”
我俩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很快地相融相会。
谁知道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到了2001年11月份，吉利这泓平静的池水，也被入世风搅得不平静了。
外国商品源源不断地象潮水一般地涌进国门，特别是西方汽车制造大国看中了大陆这块风水宝地，瞅准商机，纷纷在华投资建厂，一时间，在神州大地上，一些洋办汽车制造厂如雨后春笋般耸立在祖国的大街小巷里，洋货充斥着国货，市场成饱和状态。险山恶水，明滩暗礁，比比皆是。一些中小型企业纷纭宣布倒闭和破产。吉利也在这场狂风暴雨的冲刷下，跌得遍体鳞伤，好端端的一个工厂突然呈现出败相。
我那陈封已久的心已被搅动，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为什么要打破正常秩序？为什么要国门打开，引狼入室呢？
可是在心里横亘着一道阴影，努力地驱赶，却怎么也驱赶不走。
2
生活的秩序打乱了，人们手忙脚乱，我预感到吉利事业将充满着磨难与坎坷，前途黯淡渺茫，吉利将要经历一场深重的革命，到了2002年九月份，吉利汽车业更是雪上加霜，狼狈不堪；十月份，月产量由原来的1000多台急剧下滑到300台左右，跌到了低谷，车辆运不出去，屯居在停车场上，生产处于半瘫痪状态，经济颓唐，人心焕散，整个汽车公司已了无活力。
依旧是在桥头的小酒馆里，依旧是蓝蓝的天，茸茸的草地。我们哥们几个又相聚在一起，谈了很多很多，越谈越倍觉伤感。
徐艳恩依旧是旧话重提，心中喷火：“这不正常啊！”
“对！”我说，“所以现在国门敞开，搞改革开放。”
“可我想不通的是，现在这么多工厂发不出工资，工人没活干，可还依然要让洋佬在大陆上搞什么投资建厂，赚取钱财，你说这样的入世开启国门是正常吗？”
“当然是不正常。问题是不正常就对了。事情总有一个过程。现在的入世政策，就是要开启国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实现财富的合理流动和重新组合，真正按经济办事。如果没有一点不正常的东西，人们不会惊醒，永远也不会被搅动。”
“可是从感情上总觉得不理解。”
“一定要想通这个道理。就拿吉利汽车来说，假如闭门自守，不吸收新的东西，就不能遵循生存竞争的原则，那就完蛋了。”
“危言耸听，入世带来的机会很多，但也带来了危机，因循守旧，固步自封，就不能进步，造不出好的汽车，也不能挖掘出人的主观能动性。”
“洋佬都把好的商机都抢了去，中国人岂不都饿死？再说大量的资金流入到国外去，中国岂不是更穷。”
“不，这就要你去拼搏，去奋斗，去发挥自己的长处，我相信吉利董事长李书福先生就会牢牢抓住这次机遇。”
“吉利现在也不是一样没有事干，产量低，工资发不出来，人心惶惶，人才流失严重，难道这不是现实？”
“困难是暂时的。”
“暂时的？”
“难道没听说有一句话叫做否极泰来。”
“否极泰来。”徐艳恩咀嚼着这四个字的含义，心中忧虑，渐渐放松，对生活重新燃起激情。
3
吉利高层董事会议正在召开。气氛热烈，意见分歧很大。一部分人认为在这样的狂潮中搏击，只会鱼死网破，以卵击石，导致不可收拾的地步，说得严重一点，那就得破产，没有饭吃；而董事长李书福先生则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商机，大海之大，任你游，而不是将你捆绑，放手去搏，只要你把握得住，开放思想，发挥人的主观积极性和能动性，就会海阔天空，就当前的形势而言，这不正是有谋出谋，有智出智的大好时候，何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呢，但我们目前所要做的任务是两条，一是猛抓自身的产品质量问题，以质优取胜，二是勇于开发新的产品，迎合国际大市场的消费需要。
但有部分人提出反驳意见，认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并非纸上谈兵，夸夸其谈，李书福则坚持市场竞争规律，勇者胜，并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其他董事不得不暗暗佩服，颔首赞许。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吉利豪情停车场。人头攒动，机器隆隆，这里在举行一个别开生面的“不合格品”告别仪式，价值200多万元的数百辆车身整齐摆放在停车场的西南角，只等李书福董事长的一声令下。
李书福的这一举措，叫人惊讶不已，一举手一投足都把许多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砸”李书福一声高歌。一时间，镁光灯闪烁不定，各大报记者在拼命地抢拍着最精彩的镜头。
李书福追逐的是一条凤凰浴火重生的改革的康庄大道，冲破一切籓蓠的光明之路。
否极泰来。到了十一月份下旬，吉利汽车业一下子火爆起来，蒸蒸日上，带来的商机更加诱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书福先生并非满足眼前的蝇头小利，增辟新战场，宁波美日汽车有限公司、上海华普汽车有限公司相继问世，路桥吉利汽车城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一些割头换颈的故友纷纷走上新的岗位。
一眨眼就是冬去春来，春去冬来，时间在悄悄地打着漩涡。
那是一个月儿圆的晚上，我们几位老友又在桥头小肆相聚了。没有一丝儿浮云的星空，月儿是那样的孤高清亮冷冽，四周静寂如昨。
“你该动动了，你那棵孤高静寂的心。”在宁波公司工作的徐艳恩不知这是第几次又在游说着我去宁波工作。
我的心在微微颤抖，豪情毕竟是我来浙江的第一站，有着醇厚的说不清的情愫。
“哎！”我轻描淡写胡乱乱地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