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当天叔告诉我，你和我父亲对酒当歌时，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是多么的高兴？”
只见她呜咽着说道：“我那时真的就以为我们能够走到一起的，我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去修炼，我静不下心来，唯有是在院子里、在房间里高兴的蹦跳着、欢呼着，现在看来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只傻乎乎小鸟！！”
听着这话，谁不心碎？
听着这话，燕不归的心骤然一痛！
他的痛心只为杨仙儿的悲哀，这个悲哀得让人心碎的女子。
用力的吞着喉咙处的苦水，她强忍着，不想再让自己流眼泪，但却始终都未能让它不再流下！
“五年前，当我得知你要与我父亲为敌时，我曾多少次为了你而与我父亲吵架？甚至是以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来威迫他，逼他放过你。在听到你被天璇宗追杀时，我不顾一切的就冲出了北极星，想要找到你，就算是死我也想着要和你死在一起。”
“而你呢？你今天却是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他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你知道吗！”
状若疯狂，杨仙儿手指着燕不归，大声地哭泣道：“燕不归，我恨你！我恨死你！！”
又是两道流光划来，天缺和白云生一左一右的站在杨仙儿身边，扶着她，想要安慰她却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云生唯有是紧握着一双拳头，指甲都深深地插进了血肉之中！
随后，他手一指，恨声道：“燕不归，你杀我师尊伤我师妹，我白云生绝不会放过你，誓要穷尽生生世世之力量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祭我师尊在天之灵！”
听着这话，燕不归对白云生是升不起丝毫的杀意。
只因他知道白云生并不是坏人，他以往那样去算计自己不过也只是为了杨仙儿。
他并没有做错，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挚爱的杨仙儿，这爱却也是自私的。
但不管是自私的爱还是无私的爱，他都值得燕不归去尊敬，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爱！
爱一个人没有错，不管是用哪一种方式去爱，他都值得人们去尊敬。
天缺看着身侧那暗红色的地面，似是看见了杨霸天昔日的音容笑语，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些都是他的血！
“我与你性情相投，虽然是身在不同的阵型中，但我一直都将你看作是朋友。在你落难无助的时候，我不顾一切的也要出手保你女人的平安，而你呢？”
盯着他，天缺咬牙道：“而你却杀了我的大哥，你竟然是在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将他杀死！这是为什么！他那时都已经再无还手之力，而你为什么却还要将他杀死！你告诉我！！”
说到最后，天缺在怒吼！最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一点！！
面对他们的指责，在他们的言诛口伏之下，燕不归也流下了眼泪。
当年在南疆，他和杨霸天对酒当歌，畅谈人生快事；现在想想当初那一夜，竟似是在昨日！
他和天缺性情相投，本来是一对好友，忘年之交！
可如今，他却杀了那个曾经对酒当歌的朋友，也失去了天缺这位好友！
他能不伤心吗？他不能！
所以他流泪，他的心也不好受。
“杀他非我愿。”
“但你最终还是杀了他，而且还是在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将他杀死！”
杨仙儿如此说道，这才是她最不能原谅燕不归的地方。
闻言，燕不归一咬牙，憋住眼泪说道：“我那时以元气大损之身强行聚集天地浩然气，心神已为天地正气所御，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是箭在弦不得不发，又岂是我愿意杀他？”
燕不归也是无奈，他说道：“在那以前我就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肯退隐江湖，我便是日日与他对酒当歌又如何？”
“可他却不肯！我能怎么办？我已为天地正气所御，如今邪魔在前，我若不杀他定会被天地正气反噬致死！在生与死之间，你们让我如何去抉择？我只能是杀了他以保自身！”
听闻这话，天缺闭上了眼睛，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谁还能顾及别人？
他又有错吗？他没有错，错就错在天意弄人。
燕不归怒吼着，似要将心中的苦闷通通都给发泄出来：“我若不杀他我就得死！我死了以后我兄弟也得死！我身后的四十余人正全力运转灭魔大阵，又怎能反抗他杨霸天的杀心再起？我又岂能用他们的性命去冒险，冒险去给他杨霸天一个机会？我不能！所以我只有是杀了他以安天下！！”
天下之安危尽在他燕不归的身上，他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满心的悲哀和无奈，他无力地问道：“还要说多少次？杀人非我愿，只是如今魔戮天下，我唯有是仗剑诛之以安天下。杀人岂我愿？只是别人要杀我，我唯有是以杀止杀以保自身。”
万般苦闷和无奈的转过身去，燕不归不愿意再看见他们。
他实在是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他的这一生总是与无奈为伍，这就是天才绝代的代价吗？
想当初在琉璃镇，他若不射杀那五百死士，死的人就是他们一家。
在洛阳城皇都之外，他也想给那数千乱党一个改过自身的机会，毕竟那是数千人生死，数万个家庭、十数万的成员都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变得孤独无助颠簸流离！
他那一杀可是亲手为天下百姓杀出近万孤儿，多少老弱妇孺都在他的那一挥手之下失去了赖以生活的依靠？
可那数千乱党杀意冲天、冲势汹涌，他若不施展暴雨梨花，那死的就是他和卓一凡等几百人，更有可能会祸及天下苍生，如此事态之严重，他能不是杀光他们吗？
在他的肩膀上从来都是肩负着无比沉重的担子，所以他不能不杀！
如今，他杀的是自己的朋友，伤了的也是自己的朋友，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无奈的事情谁都会遇上，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不灭仙神，他们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但为什么他燕不归总是会与无奈为伍？
难道这就是身为惊采绝艳第一人的代价？
杀人非我愿，但如今魔戮天下，我唯有是仗剑诛之！
杀人岂我愿？只是别人要杀我，我唯有是以杀止杀！
白云生说道：“你口口声声都在说我师尊是邪魔，我问你，何为正？何为邪？难道你燕不归就是正，他杨霸天就是邪魔？”
燕不归答道：“人世间本来就不存在正与邪，只是人生百态，其人心又生百态，我等唯有徒呼奈何！”
指着头顶青天，他说道：“天道看似无情实则大爱无僵，大爱者无为无私，是以天道才能完满。天道无情但众生却有情，又因其心生百态，为人、为己、为公、为私以致作出诸般丑相，从而衍生正邪之分！”
叹了一口气，燕不归背对着他们继续说道：“他为一己之心而做出诸般事情本来是没有错，可他之行为为世间所不容，竟为一己之私而弃众生于不顾是为世间所不容，为世所不容者便是魔！”
听闻这话，白云生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艳阳微微西斜，照射在燕不归的背影上，本是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的，但轩辕长生看着他，却只觉得他这一刻是无比的孤独！
他的孤独只因他有着太多太多的苦闷和无奈，身为天下第一高手，他肩负着无比沉重的担子。
天缺和杨仙儿还有白云生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开，同时他们还带走了那一片沾染上了杨霸天鲜血的土地。
心中有恨，权欲役人，一代枭雄最后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实在是悲哀。
三天之后，灭魔大阵停下来运转，玄无忌安静的躺在众人围聚出来的中心点，武魂长鞭已被燕不归收回。
玄不破快步上前，在看见玄无忌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被打碎了之后不禁就是老泪纵横，此情此景做父亲的谁还顶得住？
轩辕长生上前，看了一眼玄无忌之后，打着他的肩膀说道：“玄师兄，您不用担心，无忌虽然是肉身受创，但他的元神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创伤，估计修养个三两年之后还是能够进入北极洞去玩几天的。”
闻言，玄不破说道：“我知道，但我就是心疼他。”
转过身去，玄不破对众修士一躬身，说道：“感谢诸位道友出手救我无忌孩儿一命，玄不破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遣，不破不远万万里也将赶到。”
说完，玄不破又是躬身一礼。
众修士见此皆是微微一笑，白眉禅师双手合十，打着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这一次的人间浩劫席卷整个凡人界，无数道友身死飞灰，万幸它还是在我等修士的齐心协力之下安然度过，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云月这时说道：“是呀，多少老朋友都在这其中死去？我等能够活下来全都是他们用性命给换来的，云月感激不尽。无量天尊…”
燕不归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就带着妖猴空空离开了，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躺在秦月儿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去睡一觉。
辛苦了五年，他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纵使是有再多的无奈和苦闷，只要一回到秦月儿的怀抱里，他就能忘记。
世间上能够治疗一切伤口的除了时间就只有家，总的来说，他燕不归还是幸福的，因为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挚爱着他他挚爱的女人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众人看着这一人一猴渐渐远去的背影，谁都没有上前挽留，只因他们都知道燕不归的心有着无边苦闷，他需要休息一下。
只是这件事情真的就结束了吗？猰貐带给人世间的灾难真的就随着灭魔大阵的运转的消散了吗？
在天魔宗后山禁地最深处，那里有一件陈旧的宫殿，这里是天魔昔年静修的地方。
一个人坐在那檀木大椅上，在他身前地板上还有着一滩干枯了的黑血，四周都是飞溅落地的血迹。
看这血迹在地板上擦出的椭圆形状，可以想象，这一口血肯定就是这个坐在檀木大椅的人突遭重创而喷在地板上的一口逆血！
他是谁？怎么会在天魔禁地大殿内坐着？他为不出去见人？他是杨霸天吗？可那三天前死在燕不归手中的人又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