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走前,姜古悠回头目视姜雪吟良久,此时他心中对其怨气已无,虽仍是少许介怀,却只是单纯之孩童心性。
族长一脉延续至今,单单只剩姜玄天一支,姜玄天因多年以前娶了一敌族女子为妻,族中地位早已一落千丈,而今唯一后人姜古悠又出了出此丑闻,此乃大事,故而宗族长老等一众权重之辈,尽皆深夜而起,坐于族会大殿之内,等待议事。
时至亥时,姜古悠乃被带至大殿,身披枷锁,由双人护持,极为严谨。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古悠始一入殿,众宗族长辈尽皆将目光投向他处。
姜古悠乃二次登临此殿,当然,初次之时,其尚且为出生蛮童,不记世事,虽是心智稍显成熟,也不过是因其生长环境,从小所经历之起落视罢了,此时偶一经此阵势,不禁显得紧张异常。
行至殿中,姜古悠乃被责跪于正堂之中,老族长目视其像,细细端详一番,目光稍显慈爱,令得古悠心中稍有冷静,虽是初次见到族中老祖,不知为何,却意外的感到心安。
“列位,族会开始!”老族长正襟危坐,声音充满磁性,与之面容不大相符的庄严苍老:“就姜氏玄天之子古悠疑似对其婚约者姜氏雪吟施暴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话音落下,堂下议论纷纷,却无任何出言表示之人。
族长目视四座,眉目稍轩:“列位不必顾忌我之感受,我在族千年有余,自问还不曾有过须臾徇私舞弊之作为,若是此事为真,我这孩儿由我亲身处置!”
沉默良久,殿下终于一人站起,此人年龄不大,三十不过,二十有余,方脸浓眉,下颌留有整洁胡须,相貌堂堂。
“在下亦不知此事真假,乃是听及下人相告,说是闻小女房中传出一声尖叫,巡视之人推门而入,乃见小女瘫软床铺,衣着不整,屋内却只余次子一人!”
此人姜古悠识得,他乃姜雪吟生父,族中地位平平,父亲声名显赫之时,他乃为其重要好友之一,故而在得知父亲娶了母亲之事后,并未在第一时间便宣告与其拉开距离,父亲上门求亲之时,也并未折其颜面。
“便是如此,也不得草草断定古悠便是不良之辈,众位皆以知晓,令嫒被救之时,乃为瘫软之态,怎能呼喊得让巡守听见!”坐于稍前之处一族中元老已不知年纪,话音苍老不堪,亦是须发皆白,牙齿脱落,却是为姜古悠说了句公道话。
“吾亦觉得此事蹊跷,且不说姜雪吟此女身子是否有所差错,单说二小童如今年龄,论及施暴二字,怕是有些可笑了吧!”堂下末位,一稍显年轻,却亦鬓发斑白之中年壮汉脸含不屑,报以冷笑。
堂上说话二人,皆是族长一脉,先前那老者,辈分奇高,若非是听闻他之一脉欲有断后之危,却也乐得在家颐养天年,而后那壮汉,面貌与古悠之父姜玄天有八成相似,不是别人,正是姜古悠之玄祖父姜昌年。
听得姜昌年如此狂放之言,姜雪吟族中一脉尽皆吹胡瞪眼,却亦是找不到辩驳之言,一鹤发童颜老者拂袖而起,二指颤抖而曰:“我辈修蛮之人,尽皆体格壮硕,姜古悠虽年方七岁,谁知他状况何如,听你之言,难道若是雪吟那孩子有个差错,还是族中大人所谓不成!”
堂下一片喧哗嬉笑,尽皆不相干之人,乐得看见这两大族有所纷争。
“肃静,成何体统!”老族长不怒自威,全身无丝毫蛮力泄露而出,堂下却是立刻落叶可闻。
“我等在此如何议论,也不会有所结果,不如等上须臾,待那姜雪吟身子有所恢复,且检查有所结果,再带上殿来稍加盘问,不就结了?”殿中一和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音,起身而论,此人非姜古悠所识,却是一开始便对其报以和善微笑,另姜古悠不明所以。
“如何?”族长目视四座,众位尽皆不语。
时过半夜,以致天明,殿中列为尽皆高深蛮修,虽一夜未眠,却也并无精神萎靡,殿外艳阳初升,寅时刚过,殿外便来了一众护卫,上及殿上,正是姜雪吟等一众蛮童被围在护卫之内,雪吟因身子尚未恢复完全,乃有婢女所搀扶,此外,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老婆子,乃是族中接管妇女不可说等事宜之人。
姜古悠与姜雪吟目光接触,但觉浑身打个冷战,虽早已预知,仍是心有叹息,无奈走一步看一步,最坏发展,不过便是娶了这蛮妞,而后自身被限制终生罢了。
修蛮者,虽开放自由,却亦是格外注重贞洁,出了此等事,若是二人并无婚约,那么姜古悠定然逃不得一死,奈何姜雪吟终究算差一步,也怪他等无知。
侍卫退去,一众蛮童下仆跪于殿下等待询问,众蛮童目视古悠,尽皆坏笑,反见姜古悠自己,竟也是面带暖色,不由皆是有所诧异,实不知大祸临头,这蛮货还有何可笑之处。
“姜雪吟身子可有差错?”老族长扫视堂下,略微点头,心亦有所研判,目视那两个老婆子问曰。
“并无差错,不过……”
见那两人互相对视,欲言又止,姜雪吟之父姜裂天急忙出言询问,倒也看得出,比起此事,他更关心的乃是其女之身子状态。
“小姐先前似乎被人下了药物,以致全身乏力,此时刚有所缓和。”两老婆子话毕,噤若寒蝉。
姜裂天明显松下一口气,看向姜古悠及族长一脉之人,面带冷笑。
姜昌年眉头微皱,于众蛮童间扫视,不怒自威,除姜雪吟之外,尽皆不敢与之直视,姜雪吟之所以有此胆量,不过是因心中有气,对姜古悠的气,以至于连累到其一脉罢了。
“古悠,你好好说,那药可是你下的?”姜昌年看向古悠,目光有所缓和,却亦是十分威严,可见其亦非徇私舞弊之辈。
姜古悠抬头,双眸平和,点头称是,并未有所隐瞒。
堂下一阵唏嘘。
“古悠,你可知此事严重性?”姜昌年深吸口气,表情一急,上前一步问道:“你可不要妄自承担什么,有话实说,有玄祖给你撑腰!”
姜古悠低头不语,亦确实无话可说,这药确实是他炼制,也确实是他趁姜雪吟有所不备投入其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