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徐凌忙的脚不沾地。
一大清早,他也是忙着向自己的上官,潞州府的知府拜年。一场充满着恭维声与讨好声的拜年结束,徐凌也是全身都有些发麻。
他感觉自己从来到这个时代到现在,一共叩过的头,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徐凌才痛苦的发现,这一天的忙碌才刚刚开始。如今的徐凌在潞州城也大小算个人物,迎来送往的事情自然是不可避免。
一个上午,徐凌都是麻木的在自己的麾下,以及一些钻门路的人的拜年声中度过。徐凌脸都快笑的僵了,最后更是机械的的坐于椅中,对着每一个人点头微笑,已经完全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嗯,我记得你,你不就是那个做事最勤勉之人嘛!好好干,本官绝不会亏待好生做事之人!”又一个顶盔带甲的人出现在视线中,徐凌大着舌头,拍打着对方肩膀道。
“凌哥?是我李征!”来人却是没有之前那些人的喜悦,反而一把扶住了徐凌,“凌哥儿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这些人并不用急!”
“李征?”徐凌麻木的脑袋终于因为这个名字稍稍清醒了一些,看清眼前之人后,徐凌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流民安置的还顺利吧?”
徐凌如今的重心全部在平顺上,也是最为关注,此时恢复了清醒,也是有些急切的问道。
“已经上了正规,房屋在这些天里也是陆续建起来了。不过,新年刚来,不是动工的好时间,我想等过了这几天再全力动工打制灌井。”李征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徐凌,小声但是却是坚定的问道,“不过流民数量如今已经突破三千,人数还在不断上升之中,每日消耗粮草无算。凌哥儿,他们跟咱们无亲无故,咱们这么往里面死命扔钱,值得么?”
“现在看是不值得,不过日后用处就大了。”徐凌沉默了片刻,但是依旧不肯退步。
想在这乱世上立足,治下充足的人口才是王道,虽然这会儿投入比较大,但是相比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根据地,这些代价并不是不值得付出。徐凌也是知道如今自己身边的亲信对于他这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作法,都是暗自腹诽,但是徐凌不打算更改更不愿更改。
“我听凌哥的!”李征虽然不明白徐凌为何如此坚决的乱扔钱,但是依旧还是选择了相信徐凌。
对于这个问题,徐凌并不想多作纠缠,岔开话题问道,“新兵训练的如何了?”
说到这个问题,李征明显来了精神,毕竟这才是他的主业,“队形已经象模象样了,刺杀训练还有待强化。不过,上次那六百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已经可以当老兵用了,有他们带着,训练的进度比之前快的多了。不过,凌哥儿,下面都想着火铳,你看是不是让韩店堡那边多打制一些?”
“这个委实快不起来了,再说我也不打算要那么多的火铳兵。都去拿火铳了,谁来做长枪兵?”徐凌却是摇摇头,配合默契的诸多兵种合于一块,威力绝对远远大于单一兵种。
对于火铳这般受欢迎,徐凌也是心知肚明,毕竟上一次战场上,火铳兵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生生打跨了流民军,它的威力自然是被上过战场的老兵深刻的记住了。但是这事却是急不来,如今尝到了甜头的郭老头已经开始组建自己的军火公司,但是受限于资金与人力,每日的产出依旧不多。
如今的徐凌也是只组建了不到百人的火铳队,看着每月只有寥寥的十数杆火铳交付,徐凌也是知道任何大规模的组建火铳兵的努力都是妄想。技术的积累并不是一掷而就,还需要时间的积淀。
“但是火铳真的是很好用啊!”李征叹了口气,他也是知道这东西急不来,但是一想到上次在战场上几乎以零伤亡击败十倍于已的对手,对于火铳的喜爱也是已经深入骨髓。
“这样吧,等会儿我知会吴雄才一声,让他批一千两银子给老郭头。这笔银子只要他一年之内能够还上,我就不要利息!这样应该能够让他将规模再扩大一倍有余了,火铳的打制也能扩大至少一倍!”徐凌思索了一下,也是果断的说道。
“这下老郭头还不乐死?听说这厮如今为工坊的事,已经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李征点点头,这对于郭老头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时不我待啊!”徐凌却是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咱们的‘潜夜’已经发消息过来了,西边的平阳府可不太平。高迎祥等流寇又一次在关中站不住脚,被洪老九杀的没处容身,又一次窜入山西了。虽然如今没有到达泽州,但是想必很快就会向这里来了!”
“流寇咱们又不是没打过,不也就那回事,土鸡瓦狗而已!”自成军以来,一直战无不胜,特别是轻易剿灭近万流民军,也是让李征信心满满,颇有些不屑的道。
“这么有信心?”徐凌阴沉着脸,沉声道。
看到徐凌竟然发怒,李征一下子愣住了,但是还有些不甘的分辨道,“咱们潞州卫官兵,对上流寇无不以一挡十,怕他们作甚?”
“糊涂!咱们只有两千人不到,而且大半都是新兵,流寇可不是这些流民,这些在朝廷历年征剿之下还能存活的流寇,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徐凌厉声道,“而且他们人数可不是万把人,数股流寇合军,人数就能达到十万甚至数十万,就算你全身是铁,又能碾碎几颗钉?”
李征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之前那一仗,流民只有数千人,但是看起来已经有些人山人海看不到边了。再多上数十倍,李征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一种什么场面?一想到可能面临这种场面,他心中就突突的跳个不停。
“就算是上一仗,咱们赢的也是极为侥幸,若是当时不是占据着有利地形,流民的数量优势根本就展不开!若是换了平原交战,他们一拥而上,你觉得区区数十杆火铳,能济得甚事?”徐凌冷冷的说道。
虽然这话难听,而且还扫了李征的面子,但是比起让李征轻敌之下送了性命,徐凌还是明白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