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晨昏交替,便已经过去了八天。
今天是第九天,明天过后,他们便要各奔东西,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想到这些,长欢便有些难过,心底的失落和落寂便越发的浓重,反过来想想,他与她因缘际会,能够把彼此当做挚友,一起度过十天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便已经足够。
缘之说,奇妙无比却又强求不得,这些长欢都懂。
这几天,他们真的像是村里人口中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早晨起来,两人会一起去厨房煮粥,用过早饭后,长欢去河边洗衣服,慕容皓轩照旧被孩子们缠住,陪着他们在草地上戏耍,有时教他们背书,有时跟他们玩儿老鹰捉小鸡。
长欢洗完衣服后,每次都会悲催的被孩子们拉着做鸡大妈,她手忙脚乱的护着自己的鸡宝宝,却每次都被慕容皓轩搅得溃不成军。
当同伴被抓了好几个的时候,身后的孩子便使坏陷害自己的笨母亲,使劲的从背后猛的推她一把,而每次他都会准确无误的把她捞进怀中,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孩子们玩儿累了以后,他们便一起回家晾衣服,之后便呆在木屋里谈天,看书,或者品茶。
中午照旧是手忙脚乱的做午饭,几天下来,长欢的厨艺依旧很臭,可慕容皓轩却进步神速,几乎每一餐饭都是他做的,而每一次长欢都吃的很饱,很开心。
下午是最忙的,她会跟李大嫂学着做糕点,做女红。没想到她学艺不精,却耐着性子给他缝了一个荷包。
可那手工,慕容皓轩实在不敢恭维,忍着笑促狭的道:“没想到你的手工还是那么烂!”
“你说什么?”她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便疑惑的追问。
他只是轻轻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可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落寂和伤痛,渐渐扩散,一直晕染到她的心坎里。
夜里,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他们一起躺在草地上,十指相扣,静静的看着满天繁星,看着渐渐丰圆的月亮,什么话都不说。
然后他们一起去捉萤火虫,把捉来的萤火虫放到瓶子里,回到房间的时候,打开瓶子,萤火虫在屋内轻然曼舞,他们在荧荧的光亮之中,温情脉脉的看着彼此含笑的脸。
有时候他会突然发病,他会在那会儿,紧紧的抱住她,这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刻,这几天里,他从未对她做过其他任何亲昵的举动。
犯病的时候,他总是独自回屋去吃药,当再出来时,他便已经神色如常。
有时长欢便想,是什么病如此奇怪,来得快去的也快?或者,是什么药,如此神奇,竟然瞬间便能抑制住折磨的他面色煞白的病痛?
这样的时光,静好而唯美,却在彼此脉脉相望的目光中飞逝,着实让人感叹。
午后,村里的那帮猴孩子们刚吃过饭,便齐刷刷的挤到她家门口。笑嘻嘻的看着相对而坐,悠然品茗的长欢和慕容皓轩。
“喂!你们这些小鬼,又来纠缠你们如风叔叔?着实该打!”长欢不疾不徐的轻呷的一口茶,眯着眼睛坏坏的笑道。
“长欢姨姨,我们是来找你的!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去后山玩儿的哦!不能食言!否则的话,姨姨的鼻子会变长的哦!”方圆探出脑袋,对着语笑嫣然的长欢做了个鬼脸。
“哦!是吗?”长欢站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冲慕容皓轩微微一笑,弯起嘴角道:“今天的天气真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慕容皓轩放心茶杯,微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好啊!”
两人手牵手,拖着孩子们向后山走去。午后的阳光明媚至极,让长欢心中的抑郁竟一扫而光。
黛色的小山不巍峨,不绮丽。却别有一番精美纤秀的好风光。
他们爬上并不陡峭的小山,走到还算平坦的山坳上席地而坐。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
慕容皓轩像个慈爱的父亲,温和的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有问必答,极为耐心。
长欢看着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他,心中暖暖的全是莫名席卷而来的温柔。
休息了一会儿,孩子们开始散开,在山坳上采起鲜艳美丽的花儿来。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跑,小心跌倒哦!”慕容皓轩傲然立于绚烂的阳光下,柔声向孩子们嘱咐着。
“喂!宝宝们,你们要听如风叔叔的话知道吗?”长欢唬着脸,掐着腰对孩子们吼道。
“知道了!长欢姨姨好凶哦!”孩子们对她做着鬼脸,三三两两的结伴采花。
“奇怪!不是一直叫我姐姐的嘛!怎么一下变成了姨姨?我老了吗?”长欢喃喃自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
慕容皓轩哑然失笑,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紧紧的握住手中,戏谑的笑道:“你很漂亮!是我用泥人收买了他们。不然他们叫我叔叔,却叫你姐姐,那我们哪里还是陌兄弟,陌大嫂?难道你要随着他们叫我叔叔不成?我老了么?”
在这里他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姓氏,大家自然的称他为陌兄弟,又自然认为他们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小夫妻,最后自然的唤长欢作陌大嫂。好亲切,好温暖的称谓啊!
“哪有!你俊逸不凡,风度翩翩,哪里老啊!”长欢悠闲的晃着两人牵着的手,眯着眼睛促狭的笑道。
慕容皓轩闻言,并没有接话,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便松开她的手,走到蹲了下去,采了一大捧鲜花,三下五下编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勾唇暖笑着戴到了头上。
“好漂亮!陌大嫂……”深邃的眼眸映射着满山明媚的阳光,温柔的望着仰首羞怯而笑的长欢,慕容皓轩玩味的唤她陌大嫂,修长的手指眷恋的拂过她绯红的脸颊。
这时,山坳下突然传来一阵哭声,惊得长欢身形一颤,连忙转身飞快的向那边跑去。
慕容皓轩紧跟其后,看着她莽莽撞撞的向前跑,担忧的在身后护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便会跌倒。
“方圆!”长欢焦灼的呼喊着,走近时才看清,原来方圆自己一个人顺着山坳走到了山脚下,那里的鲜花更为茂盛,而方圆跌坐在花丛中,许是磕痛了膝盖,他正捂着膝盖哇哇的大哭。
几个孩子站在山坳上,焦急的喊着他,正要下去却被长欢阻止:“你们留在这里,小心跌倒,我去看看!”
说着,长欢顺着有些崎岖的山路,慢慢的走了下去。慕容皓轩面色微沉,紧张的抿着唇,跟着她走到了方圆的身边。
“方圆不哭!摔疼了吧!乖,不哭了!来给姨姨看看!”长欢蹲了下去,撩开方圆的裤管,看着他红肿渗着血丝的膝盖,心疼的皱了皱眉。
“方圆是男子汉!快别哭了!叔叔背你上去,给你好多捏泥人好不好?”慕容皓轩弯下腰揩去方圆脸上的泪水,柔声哄着咧嘴大哭的小家伙。
“就是就是!男子汉还哭,羞不羞啊你!来!姨姨扶你起来!”长欢见方圆愕然的看着慕容皓轩,真的停止了哭泣,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拉着他便要起身。
谁知,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慕容皓轩眸光乍寒,抬头看去便见崖上一块盘子大小的石头,松动后骨骨碌碌的滚了下来,然后兜头砸了下来。
“薇儿小心……”慕容皓轩想也没想,蓦地俯身一把将长欢和方圆搂进怀中,用背挡住了他们。
石头随着山坳上孩子们的惊恐的尖叫和哭喊,狠狠的砸在了慕容皓轩的背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发生的太快,待长欢惊愕的抬起头时,面色煞白的慕容皓轩噗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却紧紧的抱着他们,怎么也不肯倒下。
鲜血洒在娇艳的鲜花上,那嫣红的杜鹃花,便更加的血红娇美。却看得长欢触目惊心。
长欢惊惧的瞪大了眼睛,慌忙扶住他,颤声问道:“慕容皓轩!你怎么了?好多血!痛不痛……”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长欢像是被人用裹着倒刺的皮鞭,狠狠的抽在心上一样,痛彻心扉。眼泪顺瞬间滚滚而落。
“你怎么样?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要救我……你在生病啊……慕容皓轩,我不是她,你根本不用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的心好疼……”长欢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努力的支撑着他半倾过来的身子,悲痛的放声大哭。
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好心疼,好心疼啊……
“欢儿不哭!我没事,你一哭,我疼的更厉害!”慕容皓轩半靠在她身上,艰难的扯开苍白的唇,微笑的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不管你是不是她,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长欢抬起衣袖为他拭去嘴角上的血迹,急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还好吗?你先躺下来忍耐一下,我去找人……不行!不行!太耽误时间了!”
长欢心如油煎。急的六神无主,脸上跟他一样苍白:“慕容皓轩,不如我背你吧!来!我们回去,我带你去找大夫。”
长欢心急如焚,说着说着,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她拉住慕容皓轩的手腕,想要把他背上去。
“傻瓜!我真的没事!你让我抱一会儿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