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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含着薄荷绿的云(2)

夏致,真好听的名字。像你一样,有干净的味道。今天是第三次偶然遇到了吧。

你还是更适合网球场上明媚的阳光与细碎的树影。

我买了大把大把的薄荷糖,放在了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光反射过来,映在画纸上盈盈的柔光。好美。

剥开一粒糖果,把薄荷色的包装纸放在眼睛前方,我看到了含着薄荷绿的云彩。

大片大片的,透过天空,一朵,两朵,飘着薄荷的干净,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我喜欢这种味道。从很久以前。

日记本摊在桌前,我拿起笔开始发呆。良久,我站起身,看着窗外。

风吹过来,纸张哗哗地作响。上面写着:

夏致。

/Part6 boy

她从网球场边匆忙地离开,她走得好急,是有什么事吗?

我不得而知,只是在和她目光相对的瞬间,我突然慌乱起来。我借口离开了比赛,我一直跟在她后面,能看见她的位置。

我叫夏致。夏天的夏,精致的致。每次那些化着浓妆的女生大声呼喊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听的名字。我觉得厌恶。

但我现在多希望她可以知道我叫夏致,然后轻声地念出我的名字。

我没有多过分的念想。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五个字在一起会很好听。

夏致。叶莞初。

她在湖边的柳树下坐着,风吹过瑟瑟作响。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的小盒子,是大把大把的薄荷糖。

当我看到她把一张漂亮的糖纸放在眼前透过天空时,我明白了什么。我猜她看到了一片含着薄荷绿的云。

我像回到了六年前。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我莫名地激动起来,我早该想到的。

我在时光的尘埃里拥抱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Part7 girl

“时间总是流转匆匆。然后在我还未记录好来时的路时,它已抛下我轰轰烈烈地向前跑了。”写下这段话的同时,我已意识到,圣诞节就要来了。

对这个生活了近半年的城市,我已经一点一点地熟悉起来,再没有刚离开家走在这里的街道时,单数的斑马线与来来往往的人群交错时的落寞。

下雪了。没有想到,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下雪的圣诞节,真的好美。

我走在街道上。摩天大楼在飘满雪花的天空里闪闪发光。满街的车都开得很慢,因为总有戴着红白圣诞帽的外国小孩,叽叽喳喳地在大街上乱跑,惹人喜爱。

我看见那些橱窗里各式各样的礼物,我走进去挑了一些。店里面放着美好的音乐,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唱着颂扬圣诞和爱情的旋律,钢琴和苏格兰风笛的伴奏。

走在校园里,软绵绵的积雪,把整个长满水杉的校园装点得像是随时会有圣诞老人驾着雪橇从里面跑出来,然后一路洒下各种礼物盒子一样。

夕阳的光芒笼罩在我脸上,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温暖得不可思议。

是的,不可思议的不止这些。

“莞初,你的信件。”

“嗯,谢谢。”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怀着美好的憧憬。

是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个日期:2006.08.09。还有一张照片。

我屏住呼吸,照片已经泛黄了,勾起了我无限的回忆。

是初一的暑假。市里有一场舞台剧的表演,要从各个学校选出来的学生中再选拔。

我面前的这个男生跟老师争得面红耳赤。

“你这个动作就是完全错误的,你到底看没看剧本?”

“正是因为我看过了剧本,男主角在这时候的心情完全不符合剧本设计的动作,我才改的。”

“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你能不能演?不能演就换人。”导演有些恼火。

“谁稀罕演了!走就走。”男孩也恼了,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导演。

然后他就走了,很潇洒地给了我们一个背影。

而戏剧性的转变竟然是我。我那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拉住男孩,让他等一下再走,我又匆匆地跑到导演那里。我笑着说:“导演,他是我的朋友,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别在意,其实他演得挺好的,而且仔细想想,那个动作确实有些欠妥当啊,您说呢?”导演在刚刚又面试了两个“小演员”,其实他正有些后悔,因为刚才那个男生确实更优秀一些。但他有导演的威信呀,他停了一下,慢吞吞地说:“那你让他回来再演一次,我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谢谢导演。”我像得到了一个巨大的使命,去执行导演给我的任务。

其实,我不认识那个男生。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恍惚觉得他就是男主角,风吹过时,背后好像会生出一对翅膀呼拉拉地响,像天使一样。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那个男生面前,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有事吗?”“那个,导……导演让你回去,你一定好好演啊!”我一口气还没吐匀。“啊……那……那好吧。”我看得出来,他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只是叛逆的心理总是会战胜理智,然后再去惋惜。

幸运的是,他很优秀,优秀到让人不舍得放弃;幸运的是,我叫住了他;幸运的是,他回去了。

然后思绪就停在了这里。后面的故事我只有依稀的记忆。

那个倔强的男孩子,他现在在哪呢?

他这样的性格会不会改变呢?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会不会还像天使一样的美好呢?

他会不会还记得,六年前的暑假,是一个女孩帮了他呢?从此,他的背影就时不时地在心头荡漾。

他应该不记得了吧,毕竟我们只见过一面。

可是,我们是否真的,就只见过一面呢?

/Part8 boy

希望她看到照片可以记起,希望她真的不要忘记,那年初一的暑假。

我其实看到她跑前跑后地为我说好话,然后我才有那次机会,我感激这个可爱的单纯的女孩。

我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排练完之后,她拍了拍坐在前排的我,对我说:

“嘿,你演得真好,如果你不是男主角就太可惜了。”那时我正思索着戏中人物的心情,她以为我还在生气,给了我几粒薄荷糖,然后把糖剥下来,把糖纸对着天空。

“你别不开心了,你像我一样,把糖纸对着天空,就像有大片大片含着薄荷绿的云,你看是不是很美?”她眨巴着眼睛,忽地笑了起来,浅浅的酒窝在风中荡漾着,和天上的云朵映衬着,像夏日林荫里的阳光一样清凉。

“嗯,是喔。”我双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应着,我半眯起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只是看着她的侧脸,落在眼眸中的光斑的阴影。光线把她衬得薄如蝉翼,纯净的样子。

年少轻狂的美丽,那个夏是灵动的青涩,是玄妙的白色,是空色般的清新。

她不知道,我是从那时起喜欢吃薄荷糖了,可你要知道,我一直是只嚼口香糖的。

她不知道,含着薄荷绿的云有多美。

她不知道,她那年浅浅的酒窝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映在了我的心底,挥之不去。

她不知道,六年前和六个月前,我们就这样匆匆地错过,而这次,不会了。

穿过层层叠叠的青春,我只看到相片一角染着的光晕,午后红茶与甜点的气味依稀可辨,我将侧脸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已经睡熟。

“再见。”

“再见。”

“嘿,你叫什么名字?”梦境里,六年前的她没有回答,只在人群之中转身,然后给了我一个,

透明的微笑。

“叶莞初。”我心里的声音淡淡地答着。

/Part9 girl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我想那个倔强的男孩子已经会为着别人的尴尬解围,已经会在晚风中的画室里淡淡地微笑。

冬日里的阳光白得耀眼,慵懒而又柔软。光线洒在脸上,像是一层透明的呼吸。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团呵出的白雾,又目视着它在清冷的空气中无声地散去。

我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这太像八点档的肥皂剧编剧所能写出的剧本了。

一片刺眼明亮的落地窗,我轻轻地推开门。

不期而至。

他穿着浅灰色的及膝长风衣。软软的羊毛绒混合织物,给人非常非常柔软和细腻的触感。他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毛线帽子。在光线下闭着眼睛,微笑着。

我悄悄地走在他身后,拿出笔,摁动笔芯的声音清脆地回响。

“You are the raindrop.You are the sunshine.Just ask for meeting you in the most beautiful years.”

我抬头,他转身。我的目光迎向他的目光。

我像被谁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伤疤一般地无助与惊慌。

我怔怔地看着他。

时间静止,万籁俱寂。我好像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

/Part10 boy

我其实早就知道她在身后。

我只是好奇她在写些什么,嘿,我是不是很坏?

当我回头的时候,她慌张地收起了本子,那样的神情让人觉得有想要保护的冲动,她愣了一下,然后像想起了什么。

豁然地笑了,舒展的手掌里面,几粒薄荷糖在手心可爱地散落着。

“吃薄荷糖吗?”

我笑了,阳光让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你好,我是夏致。”我伸出手,友好地把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你好,我是——”

“叶莞初。”我轻声地唤着。

她轻轻地笑了,浅浅的酒窝映在风中,干净而美好。

/Part11 girl

我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光。

他的比雪籽还要轻还要柔的好听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他说:“叶莞初。”

我突然觉得时光于我是偏爱的。

我始终相信那个活在奢华迷欲世界却紧拥着纯净灵魂的大男孩,那个会闭着眼睛在雪地里微笑着许下愿望的周崇光。他在一切都将化整为零的时候,还在安详地倒着时差,等待着他心爱的人。他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微笑,他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你爱的人,他会穿越这个世间汹涌的人群,一一地走过他们,捧着满腔的热和沉甸甸的爱,走向你,抓紧你,你要等。”

你要等。

也许我们在青春懵懂的时候,都有过难以忘怀的经历亦或是自以为是的刻骨铭心,但时光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你也总会遇到一个人,他能在一片沧桑之后成为最伟大的治愈师。

也许他就在未来的某一个站台等着你,而你却因流连于路边的风景而放慢了脚步。但总有一天,你会与他遇见。

就像那一声:

“你好,我是夏致。”

/Part12 girl boy

风轻轻地吹着,

我看到画板上大片大片含着薄荷绿的云,

它在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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