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话的时候,嘴里别含东西!”他冷声道。
我走到垃圾桶前,吐掉嘴里的口香糖,“钱律师,你别多管闲事了,啊”话没说完呢,他便抓着我,去了他的车边,拉开车门,将我推了上去。
坐着他的车,我心里在偷笑。
那天,他带我去了发廊,让理发师把我头发染黑,洗直,还带我去了文身馆,让师傅把我胳膊上的文身洗掉。
洗文身的时候,比刺的时候还疼,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藏语,“骏”字,从我的皮肉里消失。
“好痛!”我冲他哭着喊。
“疼死活该!”钱勇骏瞪着我,气愤地说。
“你凭什么管我?!”
“你管多了!”知道说,他要说,他是我奶奶的遗嘱执行律师,有责任和义务管我。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等我洗了文身出去后,钱勇骏在门口,将一件女款白衬衣套在我只穿着一件黑色吊带的上身。
“这样才像个学生!”他看着白衣黑发的我,笑着说。
“钱多多,后年,你就不管我了吗?”我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问。
“嗯,但,这两年,你必须给我好好学习!”他的食指点着我的鼻头,语带宠溺又严肃地说。
“那我好好学习,你是不是也不管我了?”我又问。
“当然!”他沉声道,然后,他手机响了,“我马上到!”他似乎有急事。
“回学校去吧,我不希望你的班主任再找我!”他对我说完,迅速地走了,在他的车离开后,我迅速地打了车,跟踪他。
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进了一家餐厅,后来得知,那是他的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了。
那天,我站在餐厅门口附近,怅然若失。
后来得知,女的是一名人民教师,就是我们学校,初三四班的班主任,教语文的,而我,是六班的。
她叫章冰,有天找到我说,把我转到她的班上,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看似乖巧、淑女的我,态度很恶劣地回答,她一脸不解。
后来,钱勇骏找了我。
我们在一家餐厅,面对面地坐着,他眉心皱着,一副对我不耐烦的样儿。
“不耐烦就别管我呗,你的责任都尽到了。”我平静地说,将一块很嫩的鱼片送进嘴里。钱勇骏严肃地看着我,“小北!你心里到底在想些真么?为什么让章冰班上的男生在课堂上捣乱?!章冰是出于好心才要帮你的!你再叛逆,也不能为非作歹!”钱勇骏恼怒地说。
我什么时候让她班上的男生捣乱了?
虽然,这种事以前常做,我嘴里还含着鱼肉,呆愣着看着他,“我没有!”大声反驳,差点被呛着,直接将嘴里的鱼肉吐掉。
“小北,你再这样下去,我把你送去”
“我说没有那么做,就是没有!”我站了起来,冲他大声吼。
“章冰还冤枉你不成?”他也起了身,严肃而气愤地冲我反问。
他明显是相信那个章冰,不相信我的,在他的眼里,我是很不堪的吧?人家章冰,是人民教师呢,怎么可能撒谎?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冲出了餐厅,钱勇骏结了账出来追我,我跑进了窄巷里,他没法追。
我一口气跑回了学校,召集了我的所有哥们,尤其章冰班上的,问他们有没有这么做。
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我是相信他们的,因为他们做事有担当,没做的就是没做,做了的,肯定承认。
那么,章冰真在冤枉我?
怎么可能呢?
她一人民教师,怎么会冤枉一名学生?
正当我疑惑不解时,章冰找到了我,手上还拿着我的作文本,想到我那作文本里的内容,那一瞬,我无地自容。
“你凭什么拿我的作文本?!”我激动地问,从她手里抢过,我发了疯似地,将作文本四成两半,然后,四半……
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偷,被章冰抓个正着。
“我知道你喜欢他,不过,他不可能喜欢你的。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他是个优秀的律师,才会出于责任关心你。”章冰平静地说,一字一句,正中我的痛处。
“是你在他面前挑拨的?”我想到这点,愤怒地问。
章冰笑笑,“还用我挑拨么?他对你本来就很没耐心。”
我身子后退,将手里的作文本碎片全撒了,然后,快速地跑开。
我想逃,逃离这个城市,逃离钱勇骏,我跑去了火车站,买了去往南方一个城市的火车票,然后上了车。
我连告诉钱勇骏章冰冤枉我的勇气都没有,反而像个小偷,逃了。
有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写的是他。
居然被章冰看到了,他的女朋友。
坐在挤满人的车厢里,我一动不动,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白衬衫,红黑格子的百褶裙,只带着一只书包。
我从没远行过,在火车行驶了十个小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数百里之外,而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
怕吗?
一点都不怕。
当你绝望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害怕的,反而有种想死的念头。
这个世界,除了钱勇骏,对我来说,没任何可留恋的。
我唯一的理想,就是他。
其它的,什么都不想要。
我不需要钱,也不缺钱,奶奶留给我的钱,足够我花一辈子。
我没父母,没人教育我,也没人对我寄予未来的希望,我自己更不知未来是什么。
就想着,有天能嫁给钱勇骏,我爱他,他爱我。他宠我、疼我,把我当知己,当爱人,当孩子……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醒来之后,火车到了终点站,而我怀里的背包也不见了。
我大声地喊:“我的背包呢?”不停地喊,人流将我挤下了车。
我去火车站的办公室报案,工作人员说,找回来是不可能的。
找不回来,我怎么办?
我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现金,都在里面。
我出了火车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都不认识。
“小姑娘,要住旅馆吗?”
“小姑娘,要坐车吗?”
时不时地有些中年妇女或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这么问,我沉默,只摇头。
茫茫然地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街道上,身无分文,饥肠辘辘。我知道,银行卡是要挂失的,身份证丢了,我哪都不能去。
我看着公用电话,不知,是不是该打电话给他。
我心里堵着气呢,怎么可能再找他。
倔强地想,这次,就算一个人死了,也决不找他。
可我真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怎么活?
看到派出所,我信步走了过去。
“走丢了,就去找警察。”钱勇骏曾经对我说的话,在耳边回响。
我没进派出所,就在派出所大厅的角落里蹲下了,脸埋在膝盖里,安心地睡觉。因为,这里不会有坏人。
我醒来后,有个女警察蹲在我面前,“你怎么睡在这里?哪个学校的?有什么事吗?”
恍惚中,女警问。
我摇头,“我饿……”我虚弱地说,然后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在挂水。
然后,医生进来,帮我量了体温,然后,警察进来,又问我。
我虚弱地报了钱勇骏的手机号,让他们打这个号码。
十几个小时后,钱勇骏出现了,脸色黑沉,一言不发,帮我交齐了住院费用,带我出了医院,我看着医院斜对面的KFC,快步走了过去,他跟上。
还是没说话,我点了一只全家桶,他帮我付钱,我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像个难民。
钱勇骏复杂地看着我,我偶尔会看他一眼,已经做好他和我决裂的准备了。
我知道,我这次又让他讨厌了,他那么忙,因为我,来了千里之外……
我吃饱,喝了一口可乐,看着他,吸了口气,“对不起。”很认真地对他说,他的俊脸还很严肃。
他不说话,起了身,示意我跟他走。
他打了车,带我去了酒店。
天色已晚,他大概需要休息。
他只开了一间房,兴许是怕我再跑。
“我不想再念书了,你也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那你还让警察打电话给我?!”他很生气地按着我的肩膀,一脸的恼怒,深眸瞪着我,一副想把我吃了的样子!
“对不起。”我泫然欲泣,心脏抽搐,疼得难受。
“我不需要这三个字!方小北,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也不想管你,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奶奶吗?!”他怒吼。
我哭了,泪水肆意地流,然后,冲动地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吸吮着他身上的烟草味,紧紧地抱住,带着将他揉进身体里的力量。
“我只有你……只有你了……当初为什么管我,不要管不就好了。”
许是因为我的哭泣,他有些木然,没有推开我。
“我一直把你当亲人。”我哭着说,在让步,告诉他我对他的依赖,这样,他也许不会赶我。
“别哭了!我有不管你吗?是你总不听话,总气我!你要是肯好好学习,积极上进,我能对你不好么?”他将我拉开,拇指擦拭着我脸颊上的眼泪,对我严肃道,那口气似长辈教训晚辈。
“我听话,我听话!”我连忙说。
钱勇骏无奈地笑了,“我知道,章冰冤枉你了,我跟她分手了。”他说道,这下,我愣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撒谎的女人。”他沉声说,“之前错怪你了。”他拿着面纸,动作轻柔地帮我擦着眼泪。
刹那间,我的心甜蜜不已。
“她,她有没有说其它的?”我激动地问,章冰不会告诉他,我喜欢他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