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谁也不理谁。
纪景年偶尔偷偷看她一眼,看她用原子笔另一端挠着头,仔细思考的样儿,嘴角不禁上扬,却在她看向他时,连忙以书本遮掩脸颊,心里期待着她问自己问题,可她一直没问。
明明之前很生气,这会儿,气又消一半了!
“啊!我手机丢了!”有案件分析题不会,她找手机,想百度答案,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纪景年放下书,挑着眉,看了她一眼。
“算了,肯定找不回来了,找回来也坏了!”她懊恼地自言自语,看了时间,打了个哈欠,去洗澡。
“陆少,手机里的东西调出来了。”房间内,光线很暗,一男人将笔记本电脑推到陆博轩的跟前。
“这些照片都是她的?”陆博轩低沉着声音,问。
“是,有照片还有录音!”
陆博轩命男人出去,自己拿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滑动,屏幕发出的蓝光照亮他那张邪魅的脸,脸上逐渐地浮现起得意的笑来。
笑里,又透着阴沉。
“XXXX年,六月二十八号,我的丈夫纪景年不顾我的反抗,强暴了我。手臂、胸口的这些於痕都是他对我施暴留下的。顾凉辰,XXXX年……”
“哈哈哈”听着顾凉辰的录音,陆博轩得意地笑出了声,紧盯着那些照片看,“臭丫头,活该啊,你活该!纪景年,红颜祸水,你也活该!让你抢我的女人!哈哈哈”陆博轩亢奋地咒骂,说罢,站起身去倒酒,仰头喝下一杯红酒,转而又阴狠地捏碎了红酒杯……
他料想,纪景年应该还不知道这些照片和录音,顾凉辰保留了追究权利。
他真想立即将这些照片和录音发给纪景年!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床上,他躺在一边,她躺另一侧,两人之间隔着很远。没有他的怀抱,总感觉少了什么。后颈的伤僵硬又疼,没上活血化瘀的药膏,因为够不着。
他的冷漠,让她心酸,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仍然无动于衷。
“嘶……啊……”不一会儿,学着他上次,装疼,痛苦呻吟。
病房里的灯,瞬间亮起。
“哪疼!”纪景年爬了起来,将她拉近,一脸难掩的紧张。
“就后面啊”看着他那紧张的表情,心情好受多了,不过,被铁棒砸的那一块确实很疼,肌肉抽搐着。
“趴着!”纪景年沉声喝,她吃力地翻过身,睡衣被他撩了起来……
一道很粗很长淤青地发黑的伤痕,怵目地斜在白皙肩胛位置,纪景年的眸光黑沉,有气愤,更多的是疼惜!
表情僵硬,手指颤抖地抚上那道紫黑的痕迹,“嘶……疼!”她颤声地喊,落了滴眼泪。
“活该!没砸断脊椎算你命大!”纪景年气愤地责骂,之前以为她的伤不算严重的,现在看这於痕,满心的后怕。如果对方的力气再大一点,位置再准一点,定能砸断她的脊椎!
心脏在震颤,嘴角在抽搐,“顾凉辰!你以为你是谁?!观音菩萨?自不量力地去救人,傻乎乎地连唐司漠在装傻都不知道!”声音更大,他愤怒地吼,几乎是咆哮,有掐死她的冲动。
不是嫉妒,不是吃醋,只是愤怒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害怕失去她!
“谁装傻了?!漠漠他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那样的情况下,我不该保护他吗?!”顾凉辰气得反驳,脸都红了。
“孩子?保护?呵他是在装傻!他根本不是智障!”太气了,他直接揭穿唐司漠!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跟他和顾凉辰没任何关系,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没义务替他保密!
而且,他也是被唐司漠气急了,早就警告过他,不要再来找她,既然没能力保护,干嘛来连累她?可他,不听,还扬言要跟他公平竞争。
竞争?
顾凉辰已经是他纪景年的妻子了,他凭什么竞争?
“纪景年!你在说什么?你的心胸怎么这么狭隘?!漠漠要是装傻的,他在那样紧急关头能不躲开吗?!别为了阻碍我跟他交往,这样挑拨离间好不好?!”双手手肘抵着床铺,侧着头,瞪着他,气愤反驳。
她反驳的理由还真好!
这也怪唐司漠太过理智,那样的关头,居然还不反抗,还眼睁睁地看她受伤。
说到底,对她还不是真心喜欢!
不像他,为了她,可以不顾原则,花三百万帮她赎回祖宅。大半夜为了去山区找她,丢下一桌贵客……
原来,自己对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上心了呢……
但是,她呢?
“你不相信我,是吧?我纪景年******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信我?!”右拳捶击着胸口,红着眼眶,瞪着她,愤怒地吼。
他的样子,撼动着她的心。
“我,我……”不知该说什么,对他是有阴影的吧,即使他说过,没欺骗过她。
他松懈下来,淡漠地别开眼,“算是我活该,咎由自取。”冷淡地说了句,躺下。
“我是觉得,你说得有点不可思议……漠漠他怎么可能是装的呢?”顾凉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你别生气”俯下头,贴在他耳边,又低语。
不生气?教他怎能不生气?他对她那么上心,她呢?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一动不动,不理她。
“你说漠漠是装的,你有证据吗?这样空口无凭,让我怎么相信啊?而且,我也是有逻辑分析的。那么危险的时候,他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怎么可能装呢?”
他不说证据,就指控唐司漠,教她怎么相信?
即便之前有两次觉得唐司漠有点怪怪的,但,他今天在工地的表现……如果是装的,在那样危急关头,怎么会不躲?
“我跟他单独通话时,他已经表明过了,你下午昏迷时,他在病房也明确表示,将来会跟我公平竞争追你。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想知道,如果不是,他让你受伤了,我甚至不想在你面前揭穿他。因为,他也一定有什么莫大的苦衷。我话至此,不会再多跟你说证据,你爱信不信。最好别对别人说,就当他是个傻子吧,但是,不准再接近他!一步都不许!”纪景年背对着她,一字一句,沉声道。
话里有四层意思,一、信不信他;二、他没必要诬陷唐司漠,若不得已,他不会揭穿;三、唐司漠有很大苦衷才装傻;四、不准再和唐司漠有接触。
她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些,如果信他,代表在她心里,最单纯、最无害的唐司漠,居然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人。
这对她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不说话,纪景年以为她不信自己,心里遭受的打击也很大。
曾经对他全权信任的辰丫头,现如今,最不信任的人就是他。这真是个讽刺!
“为什么?”许久,她喃喃低语,“这个世界,怎么跟我想象地,一点都不一样……我认为的,无害的好人,结果是……让我怎么做?怎么看清楚每个人?还是,对所有人都全部否定?”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很轻,透着浓浓的无奈。
纪景年心疼,理解她心里的苦,翻了个身,面对她。
“别这么悲观。即便人心复杂,也不要复杂了自己的心。相信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占九成的!唐司漠他也没要害你,只是有他的苦衷。”掌心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触,柔声低语。
她涉世未深,还未被社会的大染缸染过,保留最原始的纯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人总要在这个染缸里,摸爬滚打。
看向他,心脏颤动,“阿景哥,在重遇你之后,我对你的感觉,还和小时候一样,依赖、崇拜、爱慕。你总在我遇到尴尬境地时,及时出现,帮我解难。过山车、小饭馆、看烟火……感觉又像回到了小时候……”看着她,眼眶里蓄满泪水,一滴眼泪从内眼角滚落,从鼻梁根部一直往下……
“除夕夜,本来想跟你告白的,你电话响了,岔了,然后你变得很奇怪,走了再后来,顾家被抄了……”她喃喃低语,眼泪肆虐。
“我全然信任的阿景哥,结果是为了找我继父的犯罪证据,利用我,才对我好的……这样的打击,对我来说,像是一种毁灭。即便你之后说,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全然信任你了。现在,连唐司漠在我面前也是装的……呵……是我笨,我分不清每个人的真面目,是我脑子太简单,对人防备不起来!”她说得有些消极,流着泪,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纪景年的内心波涛汹涌,将她扯进怀里,她的头被他按在心口,大手在她后脑勺抚摸,她抱住了他的腰,嘤嘤抽泣,“我害怕被欺骗,却总在被骗!曾经当我像亲生女儿疼爱、为了送发烧的我去医院赤着脚跑了十里路的继父,顾泓兴;一起吃过一份麻辣烫,分享一根哈根达斯的好朋友,何紫晴;花一年时间追我、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在我面前报到的前男友,陆博轩;天使一般、被上帝特别眷顾的智障男孩,唐司漠……”她抽噎着,记忆在倒带,往事一幕幕,那些曾感动过她,又欺骗过她的人,一一在脑子里浮现。
身子在颤抖,他紧紧抱着她,满心疼惜。
“别人对我一点点好,我会记住很久,一定要还回去。我曾当顾泓兴如亲爸爸,当何紫晴是推心置腹之人,对陆博轩,即使没感情,也跟他在一起了。对唐司漠,更是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