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丁的魔窟?”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叫起来了。
王玟琳说道:“确实如此,日本人是如此称呼的。”
我问道:“里面到底是怎么说的。”
我急于知道,之前发现的那些鬼子遗迹,几乎所有的痕迹都被清除一空,什么资料都没有留下,叫人颇为恼火。
我凑到王玟琳身边,她正在翻阅那个笔记本,由于皮革具有极佳的防腐作用,因此装在皮袋里面的纸质笔记本一点也没有风化腐蚀的痕迹,只不过纸张变黄了而已,看似才放进去不过两三年。那上面一页页的都是弯弯曲曲的日文,我一个都不识,只囫囵吞枣地辨识出几个汉字。
王玟琳皱着眉头说道:“上面的内容极多,若是仔细解读,恐怕颇费时间,没有一个月的功夫,根本没法吃透,我只能简单地复述一下上面记载的日本人的经历。”
她一边翻看笔记,一边极快地翻译。原来,笔记本的主人名叫结城政明,他根本不是军人,而是满洲矿业的一名地质工程师,忽然接到了军部的命令,莫名其妙地被应征入伍。一开始,他觉得非常奇怪,以为有什么秘密的军事任务,军部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碰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手头缺人,就从民间强行应征。
他被秘密地送到了一个地方,从太阳的高度判断,应该在北纬三十九度附近,再联系附近的气候,估计是在北平周边。他暗暗纳闷,北平这边并不是重要的战场,为什么要把他送过来呢?
然后结城政明又被拉到了一个秘密的基地里面——那个基地就是奈落基地,在那里他见到了前所未见的东西,一座奇妙的坟墓。他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在那个奈落基地里面,还集中了不少各方面的专家学者,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考证出这座坟墓的来历,以及有没有可能找到相同的建筑。
事实上,这对结城政明来说,并不相关,但是不得不呆在那里。他们居住在奈落基地的宿舍区域,与其他地方隔离,但是隐隐约约的,结城政明了解到奈落基地在从事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主持这件事情的还是一个皇族。
很快坟墓的密码被破解出来,综合考证认为,这是元代一个名叫阿都剌的回回天文学家、建筑家设计制造的。据说负责历史的那帮学者,还考证出了阿都剌在其他地方还有类似的建筑。
于是这帮专家学者被组织起来,外加若干军部的特工、士兵,以“三途川”为代号,前往某个地方。三途川是日本民间传说中阴阳分隔的一条河,过了这条河,就进入了阴间,永世不得超生。联想到这个名字的含义,结城政明不寒而栗,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
他们一路前往内蒙古,找到上都遗址,在一片废墟中,开始一无所获,但是一个聪明之极的地图测绘师,偶尔在地图上测量上都遗址和北平郊区奈落基地中坟墓的距离之际,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线索,原来两者之间有某种地理上的联系,根据三角测绘法,可以推算出还存在第三个地方,当初设计者是故意如此设计建造的。
读到这里,王玟琳抬起头,三个人面面相觑。当初我和王玟琳看到一篇废墟,心灰意冷,怎么也找不到阿都剌留下的线索,原来真正的线索掩藏在建筑的地点上。
王玟琳以前跟我讲过,元朝初期国力强盛,曾经对于东亚整个区域进行过大规模的地理测绘,从北极圈的西伯利亚到赤道边上的曾母暗沙,统统包裹在内,主持这项工程的是天文学家郭守敬。元朝的司天台由郭守敬受创,阿都剌又担任过司天监,利用这些资料,毫不费劲。仔细想一下,他是天文和建筑方面的行家,留下线索,当然也是从专业的角度设置。
然后结城政明他们测准了地点,沿着多伦环南下,终于找到了阿都剌留下的另外一个建筑,但是想不到的是居然建在深山里面,他们经历了重重的困难,丧失了多个同伴,却始终无法进入阿都剌的建筑里面,加上里面有神秘的魔瓶精灵,他们就将此称为“阿拉丁的魔窟”。
“三途川”探险队被迫就地休整,设法从其他地方进入,期间带队的军官不幸被割断了双腿,被迫撤出,接着他们从电台里面收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了!日本完蛋了!
带队的军官一开始试图隐瞒事实,但是根本无法掩饰,不久整个探险队的人都知道了真相,顿时一片混乱。有的要离开这里,返回日本,有的主张继续探险,说不定能够找到强大的武器,继续战争,因为这个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战争而服务的。
无所适从之下,带队的军官下令联系上级,由他们决定。但是不久之前那个奈落基地,就遭到了中国军统特工队的突然偷袭,主事的军官几乎全部被清除,其他关东军根本不知道存在这么一只“三途川”探险队,加之日本投降以后,各地驻军也是一片混乱,无人理会他们。后来居然是接受当地日军投降的中国军队里的一位参谋,无意中看到了这封电报,由于不知道“三途川”探险队的真实目的,以为他们只是一只普通的日本探险队,就发电报命令他们就近向中国军队投降。
带队军官收到这封电报以后,犹如五雷轰顶,呆呆地不知所措,他自知罪孽深重,从事不可告人的残酷人体试验,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逃脱正义的审批,当天晚上就自杀身亡,那具尸体就是我们在木屋里面看到的无腿男尸。
没有了带队军官的管理,剩下的人员就自行决定命运了,大部分的人员打算离开这里,就近向中国的部队投降,反正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罪孽也不重,乐观地估计不久以后就能够返回日本。
但是却有一批从民间征集过来的专家,却决定留下来,继续把“阿拉丁魔窟”里面的谜团解开。他们本来就是学者,许多人在欧留学过,崇信科学,慑于军部的威胁,才被迫前来。“阿拉丁魔窟”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眼下已经研究了一半却要放弃,实在不甘心,约莫有七八个人决定留下来,继续研究一段时间。其他人倒是也没有反对意见,各自分开,相约到日本再见。
结城政明就是其中的一位的,他们继续开展探险,由于正面突破已经相当困难了,所以考虑从侧面进入,他们准备了几天以后,再一次深入……第三十四章 螺杆转动
王玟琳的叙述戛然而止,显然故事就此结束,不难想象这个日本人的下场,大概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从螺杆上掉了下来,然后运气极佳,又挂在了上面。他不太肯能是饿死的,因为还有几个同伴可以帮忙,倒是可能因为下坠时候的冲击力惯性,折断了脖子,终于身死毙命,而同伴们因为再次下来非常危险,见他已经丧命,不得不放弃尸身。
不过结城政明的尸身对于我们来说,不啻于是一个指路牌,表明通道就是顺着螺杆往上爬。
我和大家商议了一番,众人都认同我的看法,认为只要顺着螺杆爬上去,就能够找到路径。我打量了一番,这次爬螺杆不是去救人,要求降低了不少,但是我们这边有老有女,似乎除了我和张奎发以外,其他人都有点困难。王玟琳倒是好办,和之前一样,把她绑在背上就行了,至于杨老头,总不能背在张奎发背上吧?
杨老头看出了我的顾虑,这时拍拍胸脯叫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别看我年纪一把,但是顺着这杆子爬上去我还行的。”
我说道:“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我们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须往前闯,但是你则是被吴之哲他们绑架过来,现在他们人又不在,完全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去冒险。”
杨老头叹道:“小兄弟,你看到过深入宝库,而不拿一样宝物就离开的人吗?我已经六十多了,剩下的日子不多,原本以为会平庸地度过这一辈子,这次居然因为不得已的理由,来到如此神奇的地方,对于一个历史学家来说,就相当于深入了宝库,你想我会空着手回去吗?”
我见他意志坚决,就不再反对,只是说道:“等会儿我们爬杆的时候,可能自顾不暇,你得自己保重。”
我心里叹了一下,心想这些玩考古历史的,都这么顽固,王玟琳也是相同的德性。
当下我从背篓里取出手工打造的工作,一一分配到每人的手里,无非是绳子罢了,三个男人各自把绳子绑在腰间,然后用另外一条绳子将三人串起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至于王玟琳,则以背靠背的形式绑在了我的背脊上,而不是胸靠背的形式,这样方便我运动。
接下来,我第一个爬上去,第二个是张奎发,最后一个才是杨老头。当初我们用一条绳子串起来的时候,顺序也是相当有讲究的。我最年轻,块头也最大,力气最足,所以是第一位,张奎发居中,杨老头则是落在后面,万一到时候老家伙撑不住了,掉了下去,还有两个男人拉着他。
我们三个男人,手腕中绑在布条,抓住螺纹,匀速往前攀爬,徐徐上前。刚才去救杨老头的时候,两手都没有空,所以只能把火炬绑在脑袋上,既滑稽又受累,这次就方便多了,因为王玟琳就绑在我背后,她空出来的两只手可以轮替交换拿着火炬,为我和下面的人照明。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我低头看了看,下面的燃烧的干尸,老早变成了火柴大小的火点,显然我们已经在极高的位置了。我感到手臂酸软,颇有些劳累,连我都如此了,下面的两个老家伙,恐怕更加受不了了。当下我喊了几声,示意休息一下。
张奎发没有说话,呼呼喘着粗气,杨老头倒是唠叨起来,什么为何不早点休息下,他都快吃不消了。我哭笑不得,你这个老头不是自找的吗?要是不跟着我们来,有可能吃这份苦吗?想着,我就问起杨老头,为什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拼命。
杨老头就唠唠叨叨谈起来,原来杨老头大名杨爱苏,这个“苏”是苏轼的“苏”,因为他爸爸特别喜欢苏东坡,就为了他取了这个名字。不过他爸爸知道,别人未必知道这个“苏”是苏轼的“苏”。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杨老头惨了,他本来就是大学教授,属于臭老九,那些红卫兵硬说他的“苏”是苏联的“苏”,杨爱苏联,那还了得,这个倒霉的老头被关了十年牛棚。等好不容易放出来,回头一看,这辈子一事无成,不免有些悲哀,所以想乘着这个机会,弄出些什么成就来。
说的这里,张奎发忍不住嗤之以鼻,说道:“所以做人要低调,我在那十年,就没啥事情,反而混得风生水起,反倒是这几年了,颇有些不得意。”
又闲聊了几句,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接着往上爬,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倏然王玟琳叫道:“等等,静下,我听到有什么声音。”
她无须攀爬,注意力自然集中在其他地方,比我们更早察觉到有动静。我们三个人都停了下来,屏息倾听,果然听到上面有器械齿轮转动的声响。我说道:“快到头了,上面有齿轮的运动,说明螺杆快到尽头了。大家加油一把!走!”
众人当下有了盼头,陡生一把力气,便飞速地往上爬,越往上,齿轮转动的声响越大,呼呼宛如磨盘在转动一样。但是等我们爬到尽头,抬起脑袋往上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怎么上去。
原来在螺杆的尽头,套着一个巨大的齿轮,形状就像是一把雨伞。而我们就是雨伞柄上的几只蚂蚁,根本无法从雨伞伞面的底下爬到正面去。
我忍不住骂道:“该死,被那个日本鬼子害惨了,我们根本上不去。”
下面的张奎发叫道:“难道白爬一趟,我们还得下去吗?”
我说道:“看来是要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