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平静的心湖越加泛起波澜,似惊涛骇浪,似波涛汹涌,将我的一颗心搅得天翻地覆。
是呆了,是傻了,是愣了,或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了。我看着满脸倦意却依旧勉强含笑的三莫,被他无意或是刻意的等待惊得彻底呆滞了,呆傻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五味杂陈已不足以说明我此刻的心境,只觉得喉间哽得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能一口吐出血来。
我动了动唇,盯着他,想说些什么,可所有的声因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空空的脑袋里除了他的名字,什么字眼也没有。
“干站着做什么啊?!”他疲倦憔悴的脸上扯出一个笑,走进我,似戏谑,又说,“深更半夜,大妈想冒充女鬼吓谁啊?”
听着他的话,我心底莫名泛起一股酸楚来。那强烈的酸涩直冲眼底,眼涩得极疼,我看着他,竟有那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直接反问他,深更半夜,他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刻意等我,是不是在他的心里也开始有我,是不是他……其实也在乎我。
可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冲动终究在张口的刹那生生咽了回去,喉间只能挤出一个字来,“你……”
“我什么啊?刚才那种情况,大妈很想我在场吗?”他忙抢白,说得极不在意,可他眼中明显的伤痛,摆在脸上的尴尬,都示意着他在勉强自己。
他不想说这样的话,可又说出来口……是为什么?
心里莫名的泛着疼,我双眸像似定了型般只能定定的盯着他不放。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在他脸上找到为什么。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直白,他似有尴尬,极不自然的动了动手,左右不是才盯上我的包,顺势扯了过去,又开口,似嘲讽说,“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不识时务……”顿了顿,他没有往下说,只是忽然抬起头来看我,布满红血丝的眼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好似在期待什么,半响,才似有失落的转身说,“大妈也不喜欢我在那里,不是吗?”
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只觉得疼。我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愿意,我是怕他看到我和于霏凡纠缠。
咬唇,看着他转身的那孤寂的背,我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凄凉的背影,想起他刚才拿着手机转身离去的样子,心没由来的苦涩、疼痛,我鼓起勇气,喊他,“三莫……我……”
我是想问他,此刻的他还是不是那个为两百元的憋屈而故意耍弄我的骗子,还是不是为骗我而假装的牛郎,还是不是那个只想看我出糗窘迫的钱墨;我想问,在他的心里,他到底在乎我还是在乎那个两百元。
可为什么那样难?真的话到嘴边了,真要说出口了,我又开始犹豫,又要想当一回乌龟。
他闻言转头,稍有疑惑的看着我,等待着,仿佛有所期待。
我哽了哽喉,看着他,又下定决心鼓起最大的勇气,说,“我……”
只是……
还是不行,那样的话终究问不出口,我依旧是一只胆小的乌龟。
我低头不敢看他,手紧紧的握着,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怕,问出来,哪怕就此结束,哪怕被所有人当笑料,都不必在乎,权当做了个梦,权当又闹一次笑话。
可还是那样艰难,无论我怎样说服自己,那些话我依旧不敢问,依旧不愿问。
“大妈是在过意不去么?因为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夜晚,你过意不去?”他又走近我,似在戏谑,语气里却全是苦涩。
大半个夜,他等了我大半个夜,又那样寻找我,这些都不能给我足够的勇气么?我自问我自己,抬头看他。
我也期待,期待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不是事实,我也期待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依旧这么难!
我在他脸上发现不了什么,我总有那样一种感觉,仿佛能在他脸上抓到蛛丝马迹,可以给我勇气,可转眼间,这感觉就溜走,毫无踪影。
本以为在他脸上寻得了苦楚,寻得了担忧,寻得了为我而有的苦痛,可转眼他又冲我嗤笑一声,像极了不在意,还讨价还价说,“大妈若真过意不去,可以付双倍啊?今晚,两千怎么样?”
两千?那两个字像一个致命的按钮,就那样不经意一碰,射出无数支夺命的箭来,将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委屈和自尊相溶,汇成一条长长的苦水,如洪水决堤般冲进心房,将整个心房添得满满的,满满的苦,满满的痛,再装不下了,就似血一样烫出来,化成浓烈的硫酸,又将周围的血肉溶出无数个血淋淋的伤口来,直至血肉模糊。
“真的吗?”我问,满口的苦痛,顿了顿,我终究问了出来,“三莫真为了两千元才在这里?”
三莫愣了愣,暗淡的眼依旧在我身上,半响才反问,“大妈觉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我看着他,不语。
他看着我,又似在我脸上寻找什么。
我别过眼,在两千元面前,我难以面对他,我没有勇气。
他看了一会,轻笑一声,似自嘲,拉过我的手,无力说,“累了,回家吧……”说着手上用了用力将我往车上拉。
他是半拉半拖将我拉过去的。
也不知怎么的,我的脚像似生了钉子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勉强到了世爵C8面前,我的脚更像被水泥浇注了一般,再也不能动弹。
黑色夜下,黑色的世爵旁,黑色的柏油路上无数个白色的烟头是那样的扎眼,那样多那样多的白色烟蒂就那样躺了一地,仿佛破碎的瓷器,一个个都带着锋利的刃,一不小心就能在你心口上划上一个伤口,划出一道道血印子来。
鼻子酸酸的,眼更加涩了起来,他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在这里吸了多少烟?如果不在乎我,又为什么这样?
“喂,这里真那么让你留恋么?那样依依不舍?”他出口催促,似带着隐约的火气,为我开了车门。
我是不舍,只是不是不舍地方,而是不舍得人。
可我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两千元时刻提醒着我,他不会爱我,他只是在意两百元罚款给他带来的耻辱。
收拾心情,我还是上了车。
车子里也弥漫着烟草的味道,他向来极讲究清洁,在车里绝不会吸烟,可我在手刹的边上还是看到了烟盒,看到了烟盒里头灰灰的烟蒂。
我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敢问,我只是静静坐着,看着空无一物的凌晨街道。
他也没有说话,一直开着车,似有心事,眼一直往别一边的窗户看。
俩俩无声令狭小的车厢更觉压抑,令人更觉烦闷窒息。回家的路像是漫长的酷刑一般难熬。
他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忽然开了车窗,初夏清晨的风带着细微的露水,打在身上泛着丝丝凉意,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我下意识的用手搓了搓手臂。
他这才反应过来,问,“冷吗?”关小了窗子,他又没话讲。
又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过后又是压抑,又是憋闷。
这次他没再开窗,而是开了音乐。音乐是抒情的钢琴曲,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旋律奔放,仿佛被放逐的骏马一般,满满的充斥着自由带来的激情。
音乐委实是个好东西,沉闷的狭小空间因它而变的宽敞明亮起来,整个人也徒然放松了下来。
车子是舒适的车子,音乐是舒心的音乐,气氛是安静的气氛,在那样一种状态下,身心疲惫的我竟随着音乐,随着一晃而过的街道,思绪也随之而去,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于霏凡的那些话在清醒的时候一直困扰着我,在梦里时竟全是他。
我梦见扫盲舞会,梦见了于霏凡将我从我的舞伴手上抢走,拉着我就往外跑,拉到僻静处就狠狠的吻我,吻得我手足无措,吻到我不能呼吸,在我将被一个热吻憋死的当头,他才松开我,用那双无比痛楚的眼看着我,问我,“芳子,为什么你能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还能偷走我的心?为什么偷走了我的心,你又假装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那个镯子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要回到他身边……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
我没听清楚后面我答应过他什么,只是那段被三莫骗着录下的诺言倒是在这个当口响了起来。
……即便于霏凡回到身边我也不离开……那样响亮的声响,是出自我的口。
我窘迫,震惊那录音怎么这个时候发出声来,噌的睁开眼来,才发现是梦。而那声音是桌子上的手机发出来的,一遍又一遍好似是闹钟。
揉揉眼,疑惑的起来,才发现自己在三莫的房间里,思绪莫名的回到那天清晨,脸蓦地红了起来。
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三莫的人,只是那手机还在不停的响着。
我下床,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果真的早间七点的闹钟,三莫竟将我的话当做闹钟。
心似漏跳了一拍,只觉得脑袋混混的,不知该作何感想。
是手机边上那个醒目黑色盒子吸取了我所有的注意。那是一个黑色的女士鞋盒,盒面上硬着耀眼的白色香奈儿loge。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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