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南蛮,凯旋而归。皇帝为各将士在宫中准备了盛大的洗尘宴。宴会进行到一半,众将士喝得正起兴,花岚月悄悄将齐镜生叫到殿外,与他闲谈。
“师弟,你这回立了大功啊。”
“皇上别说笑了,若不是秦丞相为我挡了一刀,我早就成了一缕孤魂了,哪还能和师兄你在这里谈笑。”
“一功将成万骨枯,这也是天意。听说秦淮最后的愿望是要你娶他的女儿为妻,师兄问你,你愿意吗?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另外替秦时遥寻户好人家便是。”花岚月收敛了私下吊儿郎当的模样,郑重其事的询问齐镜生。
“我自然。是愿意的。”齐镜生一字一字的开口,脑海中却浮现万里桃林中巧笑倩兮的单纯少女。终究是无缘了吧,抚萤。心中隐隐作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日早朝。
“参见皇上。”
对着底下拜跪着的黑压压一片大臣,花岚月轻吐出几个字:“维玖,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将军齐氏,上阵杀敌,平定南蛮有功,特封为横江将军。丞相秦氏,英勇报国,特追封为忠烈侯,其女秦时遥封为遥安郡主,嫁为齐将军正妻,择吉日成亲。其余各将士按军法依功封赏,钦此。”维玖高扬着声音,读完后,将圣旨递给齐镜生,“恭喜齐将军,可记得给洒家留杯喜酒啊。”
齐镜生接过圣旨,缓缓抬头:“臣,谢主隆恩。”又转头对着维玖耳语道:“还请维公公赏脸赴宴。”
维玖笑起了一脸菊花褶子,“一定,一定。”然后踱回花岚月身边去了。
散了朝会,各位大臣纷纷向齐镜生道贺,齐镜生勉强扯着个笑应付着,走出宫门,便也慢慢散开了。
秦府。
“小姐,宫里来旨了,要将你封为郡主,并许给齐将军。”
“哪个齐将军?”秦时遥抬起红肿得不行的眼。
“花酉国莫非还有第二个齐将军吗?就是小姐从前一直挂念着的那个呀!”小丫鬟的声音有些激动。
“泉玉,果真?他愿意娶我?”秦时遥不可置信的看着泉玉。
“宫中的圣旨都下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宣旨呢,哪里会有假。恭喜小姐如愿以偿。”
“可是爹爹却不在了。”秦时遥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姐,你不要再伤心了,想想高兴的事情吧。”泉玉小声劝慰着。
“遥儿,快梳洗打扮一下,齐将军奉旨来提亲了。”秦夫人苍白的脸上总算因为女儿的好事而有了几分血色。
“娘,女儿知道了。”秦时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胭脂,对着铜镜细细描绘。杏眸不怒自嗔,半挽的发髻勾勒着少女温柔的浅笑,不及倾国色,却有倾城姿。
秦时遥走到正厅时,齐镜生正和秦夫人话着家常。
少年将军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在斑驳的光影里明明灭灭,四周静寂无声。
看见少女出现,齐镜生扬起一抹微笑,恰到好处的温柔。秦时遥便在那温柔中沦陷,万劫不复。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惊艳云城的齐将军呀。
后来就是天翻地覆的忙碌。裁喜服,纳吉礼。直到成亲当日。
齐镜生的父母在多年前遇刺身亡,和皇帝共同的师父舒添成了他唯一称得上长辈的人。
舒添自己是个奇人不说,在徒弟的婚宴上甚至请来了隐居多年的言蹊公子。
白言蹊面无表情,冷冷向齐镜生道了声恭喜,便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婚宴上来宾几乎都是朝中重臣,等花岚月带着维玖出现时,众人齐声跪拜,只有白言蹊直直站立,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花岚月,冷漠的脸上绽开了笑颜。不知他从哪儿变幻出一支长笛,轻轻吹响,四座皆惊。众人如闻仙乐,更有甚者已是泪流满面。
没有任何人斥责他的无礼,花岚月也只是让众臣随意,然后挥退维玖,向白言蹊走过去。
“你不是向来不喜这些场面,今天怎么来了。”花岚月挨着白言蹊坐下。
“你师父硬将我拖来的,留下抚萤一个人看家,她委屈得紧呢。”白言蹊笑得狡黠,“再者,怎么说这齐镜生都是源月剑的新主人,我应该来看看的。”
见花岚月沉默不语,白言蹊靠近他的左耳,小声说道:“岚月,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一会我们去继续上次的棋局如何?”
花岚月一脸尴尬,“白言蹊,你都是几千岁的狐狸了,说话也不嫌害臊。想下棋就直说,何必借口说特意来看我。”
白言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故作潇洒的摇了摇,“我们白狐脸皮厚些,向来不拘泥这些的。看,新人来拜堂了。”
齐镜生牵着秦时遥的手,从正门进入。大红的嫁衣比鲜血还艳丽三分,整个将军府一派喜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伴随着维玖尖锐的声音,有侍女将秦时遥扶去新房。酒宴开始了。
花岚月招招手,将齐镜生叫到身旁,“师弟,这是万里桃林的言蹊公子,快来谢公子予你源月剑。”齐镜生这才知道,名扬天下的言蹊公子竟就是那白狐,抚萤竟是言蹊公子的亲传弟子,难怪生得如此有灵气。
“多谢公子赐剑,烦请公子替在下感谢令徒的寻路之恩。”齐镜生笑道。
“我说你怎么轻易便出去了,原来是抚萤。真是不听师父话。”白言蹊无奈的看看花岚月,花岚月温柔的笑,“抚萤做得对,你这师父太过分了些。”
花岚月提到抚萤时眼里的温情是齐镜生从未见过的。莫非师兄喜欢那小姑娘?齐镜生心中一沉。不过,自己都是成婚的人了,谁喜欢谁又与我何干呢。思及此,齐镜生端起酒杯,对着白言蹊虚敬一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白言蹊饮尽杯中酒,起身向齐镜生告辞。花岚月叫来维玖,吩咐他继续主持好齐将军的婚宴,便拉着白言蹊回宫下棋去了。
齐镜生与百官轮番喝酒,一壶又一壶的琼浆灌下,他的眼神渐渐飘忽不定起来。
红艳喜堂,觥筹交错。
齐镜生已醉了七八分,维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叫来齐府管家,差他将齐镜生送入洞房,自己一一送走百官。
婚房内。
“将军,该和新娘子喝交杯酒了。”穿红戴绿的喜婆一手捏着一块手帕,一手将酒杯呈到齐镜生面前。
齐镜生微微勾起嘴角,将酒杯斟满,又轻轻掀开秦时遥的红盖头,将酒杯递给她。
秦时遥的脸红红的,不知是烛火的映衬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接过酒杯,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看着齐镜生,眼中盛满了喜意。看着她的眼眸,齐镜生心中闪现过桃花下的少女,他把眼狠狠一闭,不再去想。
齐镜生挽过她的手,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喜婆见时辰不早了,便带着下人悄悄退下,齐镜生熄灭了烛火,解衣上床。
“睡吧。”他轻轻开口,拍了拍身旁秦时遥的背,翻身打开另一床被子,缓缓入睡。秦时遥虽有几分疑惑,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也兀自睡去。
齐镜生在酒意中睡得极沉,梦中似有一个少女对他微微一笑。
清风明月,一夜安眠。
万里桃林中。
少女正倚在桃树下仰望星空。千变万化的星象闪烁不止,正如生命不息。抚萤指尖轻点,一朵盛放的桃花便落到了她手掌心。
想到一年前迷路的青衣少年,抚萤心中甜丝丝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鲜灵得让掌中花也黯然失色。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他还会记得我吗?”少女小声默念,一字一句尽是对少年郎的思恋,“齐镜生,我已经到了碧玉之年啦,你会来娶我吗?”
星下桃花事,是劫还是缘。
翌日清晨,春意正浓。早起的雀儿在柳梢上放歌。
“早啊,夫君。”秦时遥浅浅的笑,坐在床边看着睡眼惺忪的男子。
齐镜生猛一睁眼,竟是呆愣了几秒,才惊觉自己昨日已成婚,眼前这位正是自己刚过门的妻子。
“你倒是起得很早,可有困意?”齐镜生半是温柔半是冷漠的问到。
“没有,我也是才梳洗完罢了。我来服侍夫君穿衣梳洗吧。”秦时遥温温柔柔,令人生不出厌恶。
一盏茶的功夫,齐镜生便在秦时遥的帮助下整理好了着装。两人一同到花厅用早膳。吃完后,齐镜生用清茶漱了口,缓缓说道:“今日本是拜见公婆的日子,但我父母早亡,长师如父,一会我们便去拜会我师父吧。”
“我一切都听从夫君的安排。”秦时遥吞下最后一口羹汤,用脉脉的眼神看着齐镜生。
“那你小憩一会,我去让管家备马车。”齐镜生不敢对视秦时遥深情的目光,几乎是逃离了花厅。秦时遥看着齐镜生不自在的离去,无奈的笑笑,笑容中隐有几丝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