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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诗歌:帮我打开另一个世界(1)

———张永伟及其近年的诗

认识张永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大概是2007年元旦前夕,我去郑州,田桑说大家聚聚吧。我到了后已经是下午,森子、春林和一个颇为肥胖的年轻人已经先于我到了;田桑介绍说他就是永伟。晚饭后,我们几个聊了很久。虽是初识,但话很投机。永伟是一位心胸开阔、心性率直的人,在诗歌上自信而不自恋。几年来我们交往比较多,谈得也很痛快。据永伟自己说,在高二就迷上了诗。他在那个时期借助一个“自选书店”读了大量的诗学译著,尤其俄罗斯白银时代的几位诗人。记得2009年暮春,一干诗人去了一个小山沟,晚上就住在山村的旅店,旁边有一条小溪潺潺淙淙地淌着。晚饭后,几个人与耿占春教授谈起俄罗斯诗歌,永伟发言最多,而且谈得细致到位,见解颇为独到……

一游历者:诗意人生

诗人喜欢游历,古往今来,多有此举。伴随着诗人的行踪,每每有诗涌现,这或许也是诗人独有的幸福。而永伟更乐于此道。多年以来,他游历了国内很多地方(2012年9月份,他又和几个诗人一起游了欧洲四国)。而且他总能留下优美的诗篇。相比之下,在河南诗人中,写游历诗的恐怕数永伟最多了。2008年的10月,森子、春林、永伟我们还有几位美女诗人一起去了尧山,晚上就住在山腰间的旅馆里,一条山溪恰巧从门前流过,愈到夜深水声愈大。我们就在山溪旁喝酒,并惊喜地观看山谷一片行走的云。这些都出现在永伟的《山谷上的鱼》这首诗里:

我们在高悬的走廊上夜饮、长谈,年龄更小的天使、初夏她们在旁边倾听,仿佛山花,张开耳朵。

低处的圆石和流水,也在长谈。有时候,我们会停下来,敬畏于它们的言辞。

……山谷上的天空,像一条巨大的鲫鱼,眨着圆月的眼睛。我们举杯赞同的时候,它向山外游去。

《夜宿白云山》,我也是亲历者。那是参加了一个诗会之后,耿占春、森子、永伟我们一起游了白云山。我和占春教授走到半道,尽兴而归;而森子、永伟爬到了山顶。回来后我们住宿在山坡上的一个旅馆里。晚间就在坡上的石桌旁喝酒。占春不胜酒力回房先睡了,我们三个接着聊。酒酣处,永伟话锋一转,点评起当下的诗坛,包括森子———他的老师的诗来。我回屋后,据说他还叩拜了师傅。难怪占春翌日戏言为“一夜师徒话,半部诗歌史”了。而后来永伟写出的这首诗还着实是让我惊异的:草虫的世界,有着蔚蓝色的寂静。在白云下踱步,直到夜深。坐在石头上,隐约感到它们薄翼的颤动,震落我们思想的微尘。

大家饮酒阔论,修筑一座

虚无的山峰。浩大的星空弯腰谛听:青草的低语。

永伟那夜已经喝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那么细腻而精到的感受?“草虫的世界”是我们都体验了的,而“有着蔚蓝色的/寂静”却是他独有的妙感了;把“薄翼的颤动”与“我们思想的微尘”关联起来也是他的一个妙招。而最后一节尤为精彩:它们体现了小诗的大境界和异乎寻常的微妙———诗人给我们奉献了一首当代绝句!而后来《在会盟镇扣马村赏荷,夜宿王铎故居》这首诗里,同样给我们带来了新异:喜鹊也在荷叶间顾盼,喜欢这个世界明亮发光的部分。在苇草的笔端,有人生出了翅膀,有人长出了脚蹼。鹭鸟盘旋,悠然地观望我们草滩上的试飞。

绕过荷塘,木槿用清甜的小嘴朗诵晨光、雨露;有人在深夜听见万马驰过王铎腕下的沙滩;有人因星辰而变得安静;有人穿过石孔,变成了拍岸的浪花。

我们共同参加了怀金主持的“会盟诗会”。那天晚上,他已经喝醉了,当黑女唱歌时,他总是打岔以至于她很难把一首歌完整地唱下去。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看见了诗中的情景而且又那么细微?这真的需要一个敏感的心灵了!同样,《在内黄枣林》我也亲临其境。那一天,由内黄的女诗人炉子召集,我们共同在枣林度过了快乐的一天,中午就在一片坟地旁“野餐”———我们都喝了不少;自然,永伟也差不多喝醉了。而他的感觉依然独异:“枣树下的草墩儿空着。/脚印杂沓。/我不在这里。也许你/说的对,/我还在枣林里,/在一颗砂和另一颗砂之间”———

但四周分明是空的。数百年前的枣树,星辰闪烁。我是我,还是别人?风吹着窗外,枣树的枝叶。仿佛我们还在那里,在无边的空旷里———留影,谈天,摘着红枣。

近年来,除了省内的游历外,他还多次去了国内其他地方,在那里与诗友同饮同乐。《与飞廉同游杭州凤凰山》就是2010年游历后写的一组诗。其中就有很多美妙的诗句:春天飘落的香樟树叶,秘密飞进我们的心。也许她在等,一个蝴蝶的早晨。

……一个个被松风石语洗亮的词,在你的腹部闪闪发光。

还有:“黄鹂隐身叶簇,婉转地/测试我们和树叶的耳朵”,“一只半醉的孤鹤飞上/阴雨的天,一眼清泉,/依旧在凤凰山的枝叶间缓慢流淌”。同年,《8月15日深夜,与韦白、魔头贝贝、汤凌诸友对酌于衡山》一诗写得更为精到:山峰移动的声音,打着旋涡。

鱼,啄破冰层,游进

禅寺床上几张无弦的焦桐。

我们嗡嗡作响,朝山间游去。恋爱的小虫,在茶树上对歌,采摘着云雾。

大家用话语的小铲,清理着腹内的冷灰。填进50度米酒,醇香的木炭。

岚雾,带来了竹叶和栏杆。词语的闪电,焚毁了肉体的书页:群山落光叶子,火焰变得青蓝。

此刻,他们一定是醉眼蒙眬了,所以才会听到“山峰移动的声音”,看见小虫恋爱,“在茶树上对歌”“词语的闪电,焚毁了肉体的书页”。其乐融融,其情深深,不着一字而尽得风流。永伟也是一个看友谊重于一切的人。他勤于游历,除了欣赏山光水色之外,也是为了交往与友谊的传达。他司酒乐天真,“但得酒中趣”———追逐那迷幻的美妙,更重要的还是寻求知音和灵魂的交流。他是一位胸怀很宽的诗人,容忍而且慷慨。他即便谈到某个诗友因生活困窘或心灵扭曲而做出意外的举动,他也予以同情而不是奚落或疏远。多年来,他资助了不少诗友。平时,去南阳,一切的应酬几乎也都是他负担。“知道你病了,一夜没怎么睡好。/电话中的碎花、萤火虫,/搅扰着睡梦”;跟朋友聊天喝酒:“我们谈着现在早已忘记的话题,/亲切,带点伤感。分手的时候,/我们像两棵风中的落叶树,抱在一起”。而诗人与母亲更有其他人无法替代的感情:“……走到/黑暗的铁路桥下时,我禁不住/大声呼喊,带着哭腔———/仿佛这样她就会近些。”现在,阔别故乡了———

如今,在恐惧的途中

我常常想大声呼喊,可是每次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真的应验了臧棣所说的诗歌是关乎友谊的话题的论断。所以,我们不得不佩服张永伟的诗意人生!是的,在这个物欲横行、人心浮躁、轻薄文化的荒诞世道里,永伟在众多的场合,都声明自己是一个诗人,从来不避讳谈自己写诗。他和朋友们聊天时常喜欢说:“诗人,一半是诗,一半是人。”他解释道:首先人要做得好,要生活得好,诗歌就是内心的星空,而不是累赘。他还说过:“你生活得好,比刻意写好一首诗重要得多”———这恰恰也符合了拉金“一个人只需回到自己的生活,从那里写开去”的善良意愿。

二酒醒以后,天地都是假的

永伟的能饮在国内诗歌界是颇有知名度的。难怪木朵在访谈中,就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一位善饮者,饮酒成为了写作的前奏,或者是写作的素材,抑或是写作的力量源泉之一……”永伟透露早年他曾经练习过“自动写作”———那是超现实主义的技法之一,诗人往往会在梦里寻觅诗句,有的还极端地靠吸大麻制造迷幻而制作诗歌。永伟的酒中、酒后作大概也是一个寻找幻象的继续,但他却多了几分自觉,让诗句与意象更加贴近了心智。我们也总能欣喜地看到他的酒后诗的美妙———相比之下,他那过于清醒状态下的诗倒有些平白了;所以,以我个人的偏好,我更乐于读他酒后的诗篇。《黑豹》据诗人交代就是酒后作,那么,就一定有意料之外的气象在诗里:你蓬松的头发,像一个新的星座。你用白云擦着面颊———那时候,我们是房间里的火焰,窗外的雪,悄然地添着木柴。

你用蓝色的刀片,在我的声音里

雕刻着往日,雕刻着轻烟般散去的道路。赌气的黑鹊,越过黄河,缓缓地往北飞去。

举起酒杯,灯光就变得轻柔,像是一件羊绒背心,罩在身上。在星空的草丛里,你独自潜伏:一只黑豹,随时会腾身跃起。

果然,开句就很蹊跷、魔幻:“蓬松的头发”像“星座”,白云擦着面颊———设喻宽远而新奇———这几乎是永伟惯常的修辞法。我们,火焰,雪,木柴在这里描述着现实的图景又有极度的夸张,同样亦真亦幻;黑鹊句似一个逸出或神来之笔。刀片“雕刻着”我声音里的“往日”“道路”几乎带有几分诡异的知性了。诗里还有两个细节:酒杯和灯光,交代了事象与时间,为“一只黑豹,随时会腾身跃起”作了有效的铺垫。在这首诗里,“黑豹”显然是在暗示一个东西———是心思?念头?思想?或是瞬间的一个幻象?我们唯有猜测,个中真实恐怕只有诗人自己知晓了。我们可以看出这首诗虽是酒后之作,而语言与气息贯通,形象丰满而集中,实属不易。看他的同样写于酒后的《什么也不想》,那简直是一个超现实的童话:听着你的声音,我在犁地。蚂蚁在开心地喝着豇豆花汤。我用一根银线,牵着月亮,牵着你内心的一小块薄饼。

没有人发愁,真的。

文竹在小花盆里试着天线———

一匹雪马快乐、自由,

奔下刚刚改过名字的石人山。

真的。贝壳中的新娘,

坐在树梢,听风的浪花

描述着过去。我什么也不想,真的。

一地的卵石,悄悄打开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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