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成了仇人,说出去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竟同妹妹成了仇人,还是为了个男人。”我不由地自嘲,素梧心眼里打的什么算盘我怎么会琢磨通透,本以为她不会交出方印,那我就好顺理成章地接回白楼里。
万般想不到,素梧竟将方印给了我,她明知她娘亲为了这个方印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拿到了手里,又眼睁睁地看着方印拱手让人,素梧的情是否到了对白楼里无法自拔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明明白白地知晓,邪德吟不会就此罢手。
我拢紧了袍子,乐芙怕这突如其来的雪冷着我,赶紧抱来大氅给我披上,邪太一副不怕天寒地冻的模样,在一旁深思,乐芙冷得不行,我瞥了一眼鹅毛大雪,心里犯怵,这走的是甚么运!
随即转身引了邪太和乐芙进了殿。
别看邪太个子小,可毕竟是个三万岁的人,心智成熟,又思忖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雀姐姐,表姐将方印又给了你,姑母势必会动手,姐姐还是防着一些好。”
正欲开口与他搭两句话,先前嚼舌根的胖婢女,端了药进来,至于那日同她一起嚼舌根的瘦婢女,早已处置。
留下了胖婢女是她本身就是极乐长生殿的人,都处置了瘦婢女以儆效尤,她也不太敢造次,好歹规矩了。
胖婢女打出生就在极乐长生殿里,虽说对我这个主子不甚上心,可对这宫殿感情却很是深厚。
换言之,就是不爱主子爱宫殿,她把它当家,偏生不将我当主人,她一向乖巧,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那日要和那宫女在我寝宫的窗外嚼舌根,瘦婢女是邪德吟的人,不知道那是我的寝宫也算情理之中,喜叶也会如此不避耳目,在窗外闲言碎语?
看她老实本分的模样,我突然就有些困惑了。
乐芙将那一盅药给倒在碗里,又从碗里倒出一小杯,索性碗大,不然药全没了。
乐芙让喜叶喝了那杯药,见喜叶没事,又用银针测了测毒,一来二去,我看得都有些乏了,“不用这么谨慎,只是喝药死不了。”
乐芙抿着嘴不说话,呈上了药,一口喝下去,气顺了些,向邪太招招手,“邪太,你过来。”侧了侧头:“乐芙你先出去,喜叶你留下。”
“姐姐,你先休息,有什么事都比不上身子重要。”
我点点头,喜叶扶着我上了榻,脑袋有些昏沉,“邪太,如今方印即使在我手中,也没有几个人会服我,麻烦你去叫来长老们,说我有要事商议,若他们来了,便让他们在正殿候着。”
邪太点点头,倒没说立马起身去找长老,那温吞的模样倒像是想让我歇一会儿。眼皮打架得厉害,没一会儿就睡得沉沉的,喜叶在一旁守着,火炉里的炭燃得正旺。
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可是只觉得有东西拖着我向下沉,睁不开眼。
那东西拖着我坠入了一个梦境,玄乎得很。
梦里有个长相极好的男子,一身红袍,他望着我笑,我犯糊涂地想,我从不认识他,他对我笑什么。
我和他之间隔着滚滚奔流的江水,谁若沾上了水,只有被卷食的命。那么远那么远,而我看他的脸依旧那么真切,我想着这人可真俊,谁也比不得他,女人见了他都会失色。
他身穿嫁衣又如此深情地看着我莫不是来娶我的?那可怎生是好,我没有一身好看的嫁衣,滚滚的江水又阻断了我们的路。
急得满头大汗也想不出个好方法,再晃眼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渡过了江海,我一拍脑门才明白自己是个神仙。
他渡过了江,是来娶我的,我心下万分高心,使出浑身的力向上前去,却发现还在原地打转,像是被人锁在了那里。
眼前忽然被人挡了去,那是个穿嫁衣的女子,我着急地想推开那个女子,女子好像知道我要看新郎似的,转过头对我得意地笑,微微侧身,我看见了那如玉般人,瞬间眼泪从眼里涌出来。
奇怪,我不知道他是谁,却甘愿为他落泪。
“东凝。”
听见声音,我用袖子遮住了眼,怔怔地也回不了话,这梦还真是真切。
龙盉倒是好脾气,抓住我的手腕从脸上拿开,还掂了掂,我瞅他一眼,脸色不太好,想他也不容易,态度也软了软,“龙……龙……”我没想好怎么开口,反压住他的手,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喜叶不在。
龙盉盯着我看,忧心忡忡,“你怎么得病了?”
“跌进池子了。”逢谁都要扯着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这样才能让人信服。
龙盉眸光淡了淡,“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已经很好了。龙盉,我想问你,白楼里他……”话还没说话,就看见龙盉一脸伤神,嘴角还挂着苦笑,我不忍心伤他,毕竟成仙的路上没人教我狠。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没想到他还是个好性子,对我耐心解释:“有一种药,服了后,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心上人。”
那不对啊,如果睁开眼白楼里看见的是个男人,也会爱上吗?我如实地问了龙盉。
“不巧,他睁眼时没看着我。”
“就是说,你给他用的药里有那一味?”
龙盉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药引子里加了忘川水?”
龙盉一惊,显然知晓了我话中的意思,神色古怪,我撇开头,假装没看见地继续说道:“你不回我就是没给他加忘川了吧?龙盉你心地可真好,没教白楼里忘了我。我还怕他同素梧一道回来并未来看我,是因为忘了我。”
似有不忍,龙盉扶着我的背,我知道我面色不好,可我心里窝着火,龙盉他凭什么给我喝了忘川,还要教白楼里爱上了素梧,他我只是萍水之缘,他何苦在我身上费这么多心思,多有不快,咳了几声。
“东凝,”他皱着眉,“你的身子究竟怎么了?”
“只是染了风寒。龙盉,我不打算嫁给你了,北海龙王那里你自己交代。”
“就为了离泱?”
我摇头,“不是,是因为你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让我喝了忘川水。”
龙盉眸光闪了闪,“我不否认这件事。但是你已经记起来了。”
“是。可你欺骗了我。”
龙盉还想多为自己辩争几句,我目光笃定,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他黑着脸,“好,不嫁可以,不过你的身子虚,我留下来照顾你,等你病好了,我就离开。”
这又是何必,我和龙盉不熟,他这样缠着我倒像个蛮横无理的小孩,我不得不想想活了这么久是不是欠了谁谁的银子,或在记忆的某一处,我和龙盉也有一场小纠葛,只是时间长了给忘了。
我不认为自己身上有诸多优点能让人倾心。现在想得清楚的只有两点,不是龙盉在愚弄我,就是我被龙盉戏弄了。
罢了,有龙三太子照料,面上有光,反正众仙也不是八卦之人,照顾就照顾罢。
只是龙盉这么爽快地答应,倒让我有些吃惊,苍白的脸上带了丝笑意:“那有劳三太子照顾。”
龙盉一直黑着的脸,也总算温和了些。
“龙三太子,麻烦您叫醒殿下,长老等在正殿了。”是喜叶的声音。
我打量了一眼龙盉,嘴角有些抽搐,“你不会是告诉了喜叶,你是我未婚夫婿吧?”
“都知道的事,对了,喜叶是谁?”龙盉不要脸地坏笑。
我暗骂无耻,见我不太高兴,龙盉收敛了神色,将大氅披在我身上,又将自己的披风穿上,“我会告诉我父皇,说这门亲事作废,双隺帝君那里也是。如今我想照顾你,只能暂时已成亲一事做幌子,才能名正言顺。”
末了又说了句,“所以快将病养好。”
我冷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