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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哥哥

“喂!传球!”市区体育馆足球场,一阵欢腾,人山人海,语笑喧哗。足球射门,胜利队伍高兴地聚集,把射门的那家伙抬起扔到空中欢呼。被扔的那个长得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家伙,是我最好的朋友——许光辉。

比赛结束。休息区里若无其事坐着喝水的球员,嘴里噙满水弹起瓶盖玩。或许因为旁若无人的举动引起注意,许光辉走来:“踢得没你好,你的替补也没发挥作用。”这个人嘴角上扬,我,登场。

我叫白清祎,那年还是年少气盛的大学生。首先可以确定的,这是部回忆录。如果一个故事的开始主角天真无邪、温柔善良,那么故事极有可能会以悲剧收尾;当主角若非吊儿郎当、才华横溢或帅得无可挑剔,那么所有剧情都会随着主角的感情而发展了。我不属于这里任何一种。

球场几乎没多少人了,光辉收拾着东西,他真的散发着光辉,摘掉眼镜,五官端正玉树临风,178cm,73kg的完美身材,难怪那些女孩总在我背后的观众席尖叫。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一女孩走来,递出可口可乐,纤细的声音说:“你肯定很渴吧?这个给你。”我望向她:“给我的?”她含笑:“是的,很遗憾没有看你踢到最后,你踢球很帅,长得也帅,是因为身体原因吧,你看上去有些忧郁呢!”再扭脸时,光辉笑得贱贱的。

许多故事里的角色中总会有个有钱或有势的家伙,很不幸,我属于前者。我并非天生的富二代,四年前尚持农村户口,是艰苦朴素的农村人。后来暴富的爸爸把我从农村户口转到城市,接我来到济南,从那时变成多少人羡慕的富二代,变成了所谓的“天之骄子”。而在我眼里,成为富二代并不是什么十分幸运和值得骄傲的事,至少在地球上人们都是一样的。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明明看过了那么多医生,却没有一个治好你的病。这次感冒快两个星期了,附近诊所都治不好,可能抗体了吧,大医院嫌麻烦,听说新巷有家诊所不错,大睡一觉后坐公车往那边去。巷子人烟稀少,多数店铺没开张,尽管没到午饭时间,倒是有家饭店坐满了人。我抬头看饭店的招牌,杨记炒河粉。果真,香味扑鼻啊,我推门走进饭店隔壁的诊所。

诊所的老医生翻看报纸,旁边正狼吞虎咽吃炒河粉的护士赶忙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唯一的病号:“你好,什么事?”我打哈欠:“感冒。”老医生训斥护士:“到外面吃完再进来!”小护士与我对视,乖乖地走到外面。仔细打量她,齐肩发、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左边有几颗痘痘;当她走过,与我身高似乎相差很多,我当时净高172cm,她穿鞋估计才160cm。年纪比我大,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哪里见过她。

看完病,推开诊所的门,发现她蹲在门口狼吞虎咽吃河粉,忍不住说:“你多久没吃饭了?”护士吓一跳,呛得直咳嗽,我在隔壁商店买了瓶农夫山泉给她,她喝后,红着脸说:“那个,早上没有吃,好饿的。”我问:“你是台湾人?”她惊讶:“这都被你发现了?好棒诶!”我平静地说:“口音太重了。你在这儿工作?”她说:“对呀,奶奶半年前带我来这里。我叫婧兰,很高兴认识你。”她的脸出现一抹红晕,于是围着她转了转,笑道:“白清祎。如果猜的准,你用的是‘伊卡露’草本精华洗发露。”婧兰惊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边走边笑:“让河粉告诉你吧。”婧兰手捧河粉:“它不会说话。”我前桌洗头发用的就是伊卡露,一闻就能闻出来。

似曾相识的人,见面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滋味,常常驱使着我到她们诊所隔三差五买些必备药品。婧兰每次又激动又羞涩,但一听说要买创可贴、红花油之类的,会紧张地问半天,直到相信是别人受伤才放心。这个笨蛋,取药还给我取错三次,幸亏老医生总会检查,幸亏我没有真的生病。她似乎像个小妹妹,需要照顾,需要迁就。这样的日子持续两个月。有时老医生不在,我和婧兰各自买瓶饮料,各自保持沉默。只有一次,她主动邀请我,没想到是去逛街。

那次一路都没有多少话。快进巷子时,我两手拎满东西与悠闲喝奶茶的婧兰走上斑马线。眼前绿灯亮了,两边车辆仍来来往往。

婧兰专注地把奶茶喝得“嗞嗞”响,我将左手拎的东西换到右手,腾出左手拉婧兰:“你过完马路再喝行不行?”她这才发现我右手拎满沉甸甸的物品,以至青筋暴起,手上有深深的勒痕;而左手轻松拉住她的胳膊,左顾右盼过马路。走到马路对面,老医生正在等待,将一切看在眼里。

后来明白,似曾相识是真的,婧兰亲口说,在半年前,有次她迷了路,我给她指路的。她笑着说,虽然她的年龄略大一些,但我就像大哥哥似的照顾她,她说,好人一生平安。

光辉和她认识稍微晚了,而且他们相处很奇怪。光辉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得知我来济南,就报考了济南大学。他早熟得多,曾在小学时就暗恋个女孩,因为他老实,女孩被抢走了。光辉温柔敦厚,更多才多艺,在学校很受欢迎,但他似乎没有喜欢谁。我发现光辉看婧兰的眼神里有种难以解读的东西,慢慢的,去诊所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

今天天气很晴朗,阳光明媚,懒洋洋地窝在摇椅上。电脑里,朋友发来聊天,是初中同学。我发信息:“你还记得多少咱们班同学?”她回复:“你。然后。你。然后。啊。对了。还有林宛!其他的大多忘了呢。”我发了一个笑脸:“那天在电视看见李湘,很像你。”同学发了个敲打表情:“李湘太美丽。看来学弟。不。学妹你已经忘了学姐长什么样子。”而后发了张她的照片。

扭头望玻璃外的游泳池,爸爸“扑通”跳进去,钻出水面,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爸爸很厉害,是做什么软件的,身价千万。他第三次结婚,让那个离过婚风韵犹存的女子做我后妈,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孩。有这个妹妹,原本不招爸爸待见的我更不招待见。起先不招待见的原因,就是我的到来夺走了妈妈的命,所以我一出生,爸爸就把我撇给姥爷,自己创业去了。现在不招待见的原因,是因为他说的话我总不听。

后妈对我还好,她“威逼利诱”要我趁好天气去锻炼身体,顺便瞧瞧健身房哪个女孩漂亮,用“风流倜傥”把女孩的心牢牢拴住。她肥皂剧估计看多了。换了衣服,做出学生的样子悠闲离开别墅。除去光辉,连学校领导都不知道我是富二代,我很高兴自己拥有做普通人的权利。

公交车是最廉价的旅游交通工具,途中可以观赏城市的美景。每一站都是不同的风景。我想过当公交车司机,为城市奔波,无奈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现实力量太强,冲淡了梦想。或许,需要做的,就是恬静、执著,再努力争取,抓住并守护自己想要的、所珍惜的。正在公交车上惬意间,手机响了,是婧兰。接通电话,那边的哭声传来。

光辉在紫荆花园租了套40平米的房子自己居住。他有无敌的大脑,空闲时就会搞些小发明,因此学校宿舍与他无缘。不能带婧兰回别墅,暂且到这个地方落脚。

客厅干干净净的。婧兰啜泣,光辉不停地给她递纸巾,一边说:“别哭了,你眼有点肿。”婧兰强忍泪水,使劲咬嘴唇,颤抖着。我说:“哭吧,哭完再说。”婧兰哽咽:“奶奶把我丢下了呢!她订了回台湾的机票,要我自己呆住这里自力更生。”光辉不解:“为什么?”婧兰说:“她全告诉我了,她以前在这个城市捡到我,现在把我送回来。她说观察清祎几月,发现你是个好孩子,要我找到你,然后和你一起找父母。诊所的合同要到期了,爸爸妈妈没有找到,怎么办啊?”光辉想安慰她,我轻描淡写:“社会优胜劣汰,你想完全自力更生会很难。”婧兰啜泣:“我不知道。”光辉语出惊人:“要不让她跟着你回你家吧。”我陷入沉思,婧兰无法上学,她在这所城市果真无依无靠了,孤家寡人,没有收入。我想起那天爸爸阴森的脸,在别墅不方便,住集体宿舍太喧扰,如何决定,突然有了答案。

转眼夏天已经过了大半。我和光辉、婧兰合租几个月了,气氛还算和谐。租的房子非常灵异,他俩可能没觉得,但我自从搬到这里,经常梦见神仙之类的,还有那个从未迈过的坎儿。这倒并不影响生活,或许因为压力太重的缘故。身边很多同学英语过了六级,有的甚至开始考研读博,似乎只有我整天无所事事。

夜静更深,坐在打开窗子,清光射进屋内。陌生的老爷爷在月光中出现,他捋着胡须问:“第二次,你选择什么?”我莫名其妙:“啊?”老爷爷说:“那一世无尽遗憾,因为身体,不能做自己,这一次呢?”我更迷糊。一声巨响,似乎楼顶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我睁开眼,楼上的住户还在不顾别人地大力走路,大声歌唱。刚才,是一场梦?

房间里,开着空调,玩着电脑,暑假过的百分百劲爽,百分百舒适。电脑中CS战斗打响,我边吃西瓜边狂狙击敌人。婧兰敲门而进,手捧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声响,笑眯眯挡在电脑前。我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大叫:“走开!”这可是生化危机啊!果然,我被感染,队伍的最后希望破灭,游戏结束。

“你在干嘛?!”我退出游戏质问。婧兰看到我的样子:原来的清爽短发变成鸟巢,T衫纽扣开了两颗,锁骨分明。没能憋住,一口“噗”地将嘴里的西瓜吐到我身上,而后循序渐进的,将西瓜籽一颗一颗接着吐完,尴尬地笑:“那个,你看我像不像豌豆射手?”我低头看T衫和八分裤上的西瓜,忍住的火爆发:“你神经病啊!”婧兰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一脚绊到地上的电脑线,电脑立马黑屏。一声巨响,半个西瓜滚落,婧兰大字型趴在地上。

我忍无可忍,扶起她,指向门口:“出去。”这家伙,打碎花瓶打碎碗,又把衣服给烫坏,这岂止是智商问题?婧兰惶恐:“我帮你收拾干净。”我说:“别再找麻烦,在家里还穿高跟鞋,你不累不摔倒谁摔倒?”这时发现她手臂有烫伤。她忙解释:“做饭烫到的。”我的气消了大半:“小心点。”她呆呆地说:“没关系啦。对了,光辉去他学生家教课啦。”我拿了消肿药给她抹上:“哦。你有梦想吗?”她的脸泛出红晕:“什么?”我说:“一般问人的理想,都是科学家、发明家、教授,甚至想做官、当领导一类的,你呢?”婧兰想了想:“我要当一个妈妈。”我诧异:“妈妈?”婧兰笑:“对啊!我可以给自己的小孩子做饭洗衣,天天陪着她,然后有个很棒的男朋友,一家三口健康、开心,这是我最大的梦想。”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又情不自禁微笑了。嗯,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理想。

新区高楼一户居民家中传出美妙的吉他声,板寸头的男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大男孩弹着吉他,边弹边与他对视。板寸头是光辉在说:“G大调的和弦再练练吧,今天的课就到这儿。王年,等你妈回来你跟她说,吉他课还剩两节,我们学校也快开学了,你的学费什么时候交?”王年从旁边手提包中拿出一个信封:“许老师,这是三千元。”光辉打开信封,又还给他几张大钞:“我不多收。”王年有些忧伤:“你拿走吧,我预约你寒假继续来可以吗?”光辉说:“我请你吃饭。”等光辉转身时,王年一把在背后抱住他。

暑假在俯仰之间溜走,光阴似箭。这学期应该很轻松,课表安排后两个月没课,对我来说必须玩得尽兴;对某些勤奋加天才的学生,比如光辉,每刻每秒都是要利用的时间资源。当然,课程外的私人生活更紧张,每到双休日,光辉一有空就得赴约,陪伴王年。

天色欲晚,一个电话突如其来。没成想,光辉和王年在酒吧喝多,砸了场子。王年被父母接走,临走让酒吧老板把赔偿金等钱算到光辉头上。光辉早醉得不省人事,老板夺他手机把通讯录的人全骚扰一遍。可喜,光辉存的号码仅仅远在故乡的亲人和我、婧兰、王年以及几个同学的。我果断到银行取钱,婧兰则先去酒吧照顾那个醉鬼。

婧兰进酒吧,恰巧光辉被踢了一脚,忙扶起他,生气:“喂!你在干什么啦!”老板说:“你替他还钱的?”婧兰说:“对啊!朋友很快就到这里,别再打人。”老板身后的肌肉男把瑞士军刀耍得呼呼生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听老板凶:“妞!你没钱?”肌肉男抓住老板衣领:“怎么说话?”老板呆若木鸡,如惊弓之鸟:“韩哥韩哥,我错了。”婧兰瞠目结舌:“别打架!”韩晋大笑:“没有打过架的男人不算完整的男人!怎样,还的起钱吗?”婧兰以为白清祎去哪里借钱贷款,摇头:“可是,如果没办法还完,你会让派出所抓走我们吗?”韩晋说:“你陪我就不用给任何钱。”婧兰问:“陪你?做什么呢?”韩晋说:“吃饭,唱歌,能做的都可以做。”婧兰傻傻地问:“真的吗?吃饭,唱歌,做了这些就不用还钱了吗?”韩晋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婧兰嘀咕:“他是好人吧?嗯,就这样决定啦,给清祎省很多事,他一定会高兴的。”

我拿了银行卡匆匆赶到,婧兰开心:“清祎,没事啦,可以不用给钱了哦!”我气喘吁吁,见光辉鼻青脸肿,咬牙切齿:“谁把他打成这个样子?”韩晋说:“那男的自作自受!”说完,牵着婧兰的手往外走。我拉住婧兰的胳膊:“站住!”韩晋盛气凌人:“放手!”我问:“婧兰姐,他是谁?”韩晋吼:“放开!”婧兰同时被两人拉着,显得手足无措:“他,他是好人,他帮了我们。”我问:“帮的什么?”婧兰说:“陪他吃饭唱歌,就不用赔钱了,要报答他的。清祎,老天要帮我们呢,陪他一下就好啦。”我怒视韩晋:“这个人是谁你跟他走,你傻啊?你有没有搞清楚情况?”婧兰说:“可,可是,那个……”韩晋用力将她拉到身后,连我也险些带过去,狂妄地笑:“哥叫韩晋,是这条街的街霸!婧兰这三天是我的,超过期限她没回家,哥断指谢罪!听懂了,就滚蛋!”我冷冷注视他们,韩晋恶狠狠环顾四周,拉婧兰入怀,大摇大摆走出酒吧。

回到合租的公寓,背着的光辉醒了,我放下他,端起茶壶喝个肆意横流,才说:“你该减肥了。”光辉问:“婧兰姐呢?”我说:“帮你赔钱。”光辉闭目,无言以对。我用毛巾蘸了凉水,敷在他青肿的地方。

两天,婧兰没有回来。20:00之前若仍未见到她,有必要报案了。

上午前两节没课,我悠哉游哉走进自习教室。里面穿的白色圆领T衫,外穿白纹戴帽卫衣,牛仔裤,耐克鞋,一身休闲装;或许因为敞怀背单肩包,嘴里吃棒棒糖的样子有些不良,原本没多少人的教室忽然嘈杂一阵。我若无其事地走到倒数第二排,那里全是空位,坐下一会儿,教室才安静。翻开《肖斯科姆别墅》和漫画《名侦探柯南》,准备两节课把它们全看完。但才看几页,烦躁不安让我双手插入头发——韩晋的事还让人耿耿于怀。肩膀被拍了下,回过头,真是说谁谁到,那个把婧兰强行骗走的肌肉男韩晋正瞪我。

他愤恨地问:“你对婧兰做了什么?”我翻书:“你怎么进学校的?”韩晋低声斥道:“你!婧兰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渣子!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我吃糖:“别拿你龌鹾的思想去衡量别人。”韩晋气道:“她是老子的妹妹!亲生妹妹!”我扭脸望他,听他继续说,“老子,逼的她绝食绝眠。她肩胛骨上有半块青胎,月牙形状的,爸妈常说,妹妹叫韩洋,如果还活着,今年有26岁了。婧兰与我所了解的全部符合!她将近虚脱时,我问她很多,她嘴里竟喊的全都是你白清祎!”我将棒棒糖嚼得粉碎,收拾东西装进书包。

韩晋愤怒地拽住我的衣领:“听见没!那天为什么不拼命保护她?你说啊!”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我推开他的手,笑:“所以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背好书包,变得严肃,“她自愿跟你走,我没有义务限制她的自由。”韩晋叫:“白清祎,婧兰那么爱你,你就这样对她吗!”我气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十几秒的鸦雀无声,对面教室正讲课的老师走进来:“同学,请安静!”我抱歉地说:“哦,老师,不好意思。”老师转身走掉,我再没看韩晋一眼,正要走出教室,看见讲台边有箱农夫山泉矿泉水,想起第一次给她的水正是农夫山泉,于是拿了两瓶。在校门口搭上计程车,司机问去哪儿,语塞,气急之下忘记问婧兰在哪里。车门忽然打开,韩晋坐进来。

房子乱糟糟的,进门就见婧兰躺在沙发上。我越过堆堆垃圾,走到她身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手伸在被子外面,轻轻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婧兰沙哑的嗓音唤:“清祎。”我打开农夫山泉:“喝些水吧。”婧兰的泪从眼角流出:“又给你添麻烦了。”我说:“我去给你买河粉。”婧兰喝了水,疲惫地躺下。

走进电梯,韩晋怒道:“她对你的心意你明白吗!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我说:“你妹妹现在能吃能喝,休息几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你还想怎样?”韩晋吼:“向她求婚!”我咬牙:“闹够没有?你以为爱情就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吗?就是嘴里的山盟海誓吗?就是你馋我,我馋你,占了便宜再你烦我,我烦你的冲动吗?懂什么叫爱情吗?懂什么叫责任吗?如果你什么都不懂,那你凭什么去左右别人?”韩晋无言,任凭我甩开他的手,换走步行楼梯。

虽说韩晋是社会普遍存在的类型,但这个起先让我讨厌的家伙,却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哥哥。自从妹妹找到,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为妹妹考虑。婧兰加入他们一家后,叔叔阿姨更开心了。后来我才知道,在韩晋的世界里,青春,就是可以不计后果的做事,那些满满热血的年代只为不留遗憾地走过。

生活逐渐恢复平静,仿佛昨天从未经过。婧兰依旧充当保姆的角色,每天负责我和光辉的饮食起居。有时韩晋会拎大包小包的礼品探望妹妹,尽管话语少之又少,他却存在。光辉闲暇之余还是搞些小发明,王年的名字再没出现过,有时会看到光辉独自弹吉他,弹完又开始吹口琴,他不愿让自己闲下来。

最与众不同的我果然与众不同。大家忙碌时我很清闲,发会儿呆,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或者骑单车、坐公车,整个城市的乱跑,跑个一整天没音讯,回家只带城市的照片。人们总忙忙碌碌,奔波在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他的世界,难以静下心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我总无拘无束,想到什么是什么,却没有争取自己想要的。

记得在年少轻狂的年代多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当时对小孩子毫无感觉,而今,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又无可奈何。有了个可爱的妹妹,我再喜欢,也轮不到我管。爸爸给她取名刘静祎,还让我把姓改过来。姓刘怎么样,姓白怎么样,都无所谓。抱着妹妹时,我幻想何时有个女儿像她这么可爱。光辉说,他的理想很容易实现,随便找个性格好的女孩结婚,随便生个平凡的孩子,随便有份稳定的收入,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足够了。我如果像他那样想,命运的航线必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不会有以后精彩的故事发生,更不会在漫漫宇宙间,有个人把那段往事用笔墨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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