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皇上想不了了之？”水溶声音沉稳冰冷：“此事关系我威卫的名声，恕臣做不到！”
水洛被噎住，咬着嘴唇不言语，那神情完全是个犯错被责的孩子，忐忑局促又懊丧。
水汮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到两岁的弟弟，颇有些恨其不争。母亲总说他水汮是长不大的孩子，这个小六弟，不更是幼稚的可以？这样一个局，摆明了有人要栽害水溶，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可他竟然连此都看不出来，还跑来质问水溶，正巧给了人机会。
一时间听到风声的都来了，因为人多，就都站在了西跨院廊下。忠顺王因时气不好，寒腿又犯，走路有些颤巍巍的，但也来了。元春的事早已传开，这些人都是混迹朝堂的积年，怎么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所以都沉默不语。
这个时候，不辨形势，说的多，错的多。
最好的选择就是，推聋作哑。
一片沉默中，雨一直不停的缠绕，因为安静，那雨声显得更加清冽。
水溶站在屋檐下，白衣迎风，那等孤傲风华，让人瞩目，慑服，他只是环视了一眼，众人却都低下头去。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王。
正在这时，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这一吵把众人都吵愣了，咕咚咕咚几个翊卫军头冲了进来，他们看起来都异常的狼狈，袖子前襟都是被撕开的，衣服上带着血，脸上还有擦伤和青紫。
水溶身边的威卫都露出嘲弄。
鄢青尧大没面子起来申饬道：“看看你们，圣上面前，成何体统。”
那几个军头慌忙跪下请罪，然后其中一个就道：“大司马，翊卫左营的人被人挑衅，伤了不少人。”
“什么？是谁这么胆大包天！”鄢青尧勃然大怒。
“是，是威卫副将耶律渊！”军头匆忙的抬头看了水溶一眼，立刻低下头去。
原来是被耶律渊收拾的这副惨样，水汮心里有些好笑，再看气定神闲的水溶，突然觉得味道变了，这场戏说不定会很有意思。
“王爷！”话音未落，耶律渊气呼呼的窜了进来，他看起来并不算狼狈只是软甲上有些许污迹。
“谁许你擅离职守！”水溶眉峰沉了沉：“昨晚去了哪里？”
“末将知罪！”耶律渊单膝跪落，只管把水洛和鄢青尧一干人当摆设。
“何罪？”
“王爷，这要问翊卫兄弟们。”耶律渊瞥了对面站着的翊卫兄弟们一眼。
“本王在问你！”水溶将声音陡然一抬，可是并无什么怒意。
“是，王爷。”耶律渊挺直了身子，一脸鄙夷的看着狼狈的翊卫军头：“昨夜驻跸的道观发现有道士无故丧命，末将得王爷之命，巡视贞玄观周围，可是却发现有人占了四周百姓的宅院，通宵达旦豪饮，又侮辱良家女子，是末将看不下去，所以勒令手下校尉去制止，未想就起了冲突。翊卫兄弟们不依不饶，口出狂言，要火烧了民宅，百姓害怕，末将不能即走，是以纠缠至今。”
一番话把众人都说的怔住。这里面多是素日带兵的人，带兵的人自有一番骄傲，听见如此说，鄙夷谴责的目光都射向几个翊卫军头！
翊卫军头连忙辩解：“不是如此。是咱们兄弟找了家酒肆喝酒取乐，他们威卫来人跟我们抢地方，这才动了手……”
“莫要狡赖！”耶律渊冷笑道：“只消把山腰子上担柴沽酒的老王头叫来，王爷，哦，皇上，问一问就知道端底！现在，咱们威卫的几个兄弟还在下面护着。”
这一说，所有人的脸上表情各异，水洛是懊丧，鄢青尧是意外，而只有水溶波澜不惊，沉声道：“耶律，你昨夜确实不曾在观中？”
“末将确实擅离职守，请王爷责罚！末将领罚。”耶律渊一脸严肃。
“可是有人告诉本王，说你犯了大逆之罪。”水溶悠悠的一字一顿的道。
“什么？”耶律渊怔了一下：“末将愚钝，请王爷明示！”
“昨夜，元妃娘娘为歹人所辱，有人再元妃的房里找到了这个。”鄢青阴沉的插言，将那个令牌扔在地上：“耶律渊，听说威卫的哨子营由你直辖，那就把这件事说清楚。”
耶律渊皱了皱眉，目光略一扫那令牌，便哼着道：“说什么清楚，王爷，探子营的令牌在这里！自王爷交给末将，末将片刻不敢离身。”
他的手一展，从怀中掏出一个符楔印信：“众位看清楚，这才是威卫的探子营印信。鄢司马手里那个，就是个赝品。”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来人，将两个兵符交给皇上比对。”水溶淡然不惊，一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
确实，兵符是假，水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没说出来，他就是要等这个机会，当众拆穿。
水洛颤着手将两个兵符拿在手里，虽然外观颜色深浅仿佛，可是重量不同，耶律那个，精细许多，究其分量却似更轻，这也是威卫独创的，令牌中空，兵符可以传递机密。
水洛抬起头来，惭愧的看着水溶，却没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丝责备或者失望。
从没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也就无所谓什么失望。从不曾关心过，也就没有什么责备吧。
想着身体就有些打晃。
“有人伪造了这东西，要陷害本王。鄢司马，现在，事情可清楚了？”水溶犀利的目光落向鄢青尧。
鄢青尧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起来很是尴尬，目光里燃过火焰……原来还是没有算计过他：“可恶，是谁干的，竟敢侮辱贵妃，又要陷害北王，其心可诛。”
“本王不知。”水溶扯了扯唇角：“不过，鄢司马方才答应，要给本王一个交代，这话，可不曾忘了吧？”
“当然，不曾忘。”鄢青尧几乎是从牙根里迸出这几个字来的：“老夫会令人彻查此事，然后给北王一个交代！”
“好，本王敬候佳音。”水溶的牵动唇角：“希望鄢司马践行诺言。是你说的，其心可诛！”最后四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很重，清晰入耳，分明是雷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