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没有阻止,他也无力阻止,并且他相信莫问。
月舞裳低声嘤咛了一句,然后张开了樱桃小口,一口酒将莫问手中并不大的褐色丸子给吞了下去,可爱的眉头皱了皱,大概死药丸比较苦涩吧,莫问摇了摇头,有点苦笑,用自己还温柔的手掌轻轻的抚过小女孩冰冷的面颊,满是怜惜。
看着月舞裳将药丸吃下去,继而段垣淡淡说道:“放心好了,只不过是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对发烧倒是有点奇效,现在小姑娘也没事了,放心帮我办事,不会亏待你的。”
莫问微微松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这完全是不平等的交换,用自己的命去抵偿,要办什么事,无非就是满足这位监狱长大人的野心罢了,还能有些什么,于是背对着段垣,莫问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发出丁点的声音。
雨渐渐的停息下来,药效见得很快,没多久,月舞裳的脸上便恢复了红润,这让莫问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段垣一点也不急,站在那边,目光始终凝聚在莫问的背上。
而在段垣的身后,杨雄唐紫白刹三人则是并列在一起,三个人一声不吭,他们也都只不过是被控制了自由的可怜人,现在处境和当时在监狱里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对于死囚来说,至少可以活的更久一些。
“当然,你知道的,你这只血契凶兽是要留在我这边的,这样你才有所顾忌,我要你办的事情很简单,进入北煞陈家,别多说什么,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进入的,他们需要你这样的天才!”段垣说的很自信,不自觉的就会扬起嘴角,那张始终没有波澜的脸上只有在这个运筹帷幄的时候才会有些波动。
莫问站起来转过了身体,低着头,像是聆听教诲的学生,或者说是下属,角色间的转换对于莫问来说是轻而易举的,莫问没有任何筹码,所能选择的只有屈服,毕竟自己的命在段垣的手中,这大概就是别无选择的悲哀了。
段垣没有说完,莫问也就没有插嘴,并且这倒是和莫问最初的打算一样,逃亡北煞城,进入陈家,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显然要带点目的性了,而且小灰终究是自己的心病,真是讨厌这样的感觉。
段垣似乎是稍微注意了一下莫问的脸色,但是得到的却是一张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情绪波动的脸,也没有犹疑什么,继续说道:“进入陈家之后,你只要好好的表现就行,尽量上位,一个外人么,最多能做到总管,这也就是你的目标,我需要你提供的便是陈家所有的信息,所有你知道的!可以做到么。”
莫问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明显的抵触,“嗯”了一声,应答了……
“喂,你个臭小子,拽个毛啊,敢对我们老大不敬,腻歪了是吧!?”倒是白刹首先不满于莫问的态度,一脸凶煞地跳出来指着莫问唾沫横飞。
莫问冷冷地注视了一眼,段垣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嘴角带着一点点的笑意,似乎乐得见到这样的反应,莫问淡漠地说了声:“疯狗咬人倒是很常见的事。”
“你!”白刹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莫问的意思,顿时青筋暴露,却是恨的牙痒痒,偏又不能将莫问怎么样,这家伙一跟脑筋,却是不知道变通,也是活该如此,段垣没有一丁点的表示,反而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道:“在陈家的时间你应该会比较充裕的,这个小女孩我看着挺有灵气的,你可要好好辅导,到时候也是一个得力手下,当然既然你是一个天才阵纹师,那么在这期间我希望你多雕刻一些阵盘,在陈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不久的将来,我会需要的,记住,现在你是在为我工作!”
段垣又显露出那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来,莫问只能逆来顺受,在这监狱长的手中,无奈的小灰却是只能够眨着令人怜惜的紫色小眼睛,什么也做不了,它根本不想成为主人的负担,但是它也知道自己死了,主人也会死,这小家伙的心思同样的复杂,灰光在凶兽中的智慧本身就是极高的,所以在八星之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而凶兽榜第四十八位的凶兽却是一个九星兽!
段垣对于莫问的任务简短的两句话就已经交代完了,但是莫问还是必须要好好的琢磨,这段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条件听上去并没有怎么限制自己的自由,大概是和自己原本就想要做的事正好奇迹般地相符合了,所以本身的抵触并不多。
北煞陈家对于莫问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在其中他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人,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些天的经历让莫问建立起一种属于自己的自信来,对于未知,恐惧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挑战……
只是这种挑战却并非是在为自己而战……
自己所喜欢的阵盘雕刻,终究是要成为为人服务了么,自己想要雕刻出来的阵盘,那最初的心愿不过是能够让莫薇能够用上,那从童年便开始的心愿,以及真心的对于阵纹构造研究的热情,还有对生存下去的渴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但是这一切都仿佛那么的易碎。
段垣带着杨雄三个悄然而去,走之前,唐紫深深的看了莫问一眼,其中不免有太多的复杂之色,这两天对于她的冲击最大的便是自己的第一次,也就是初夜了,他就那样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样轻易的,甚至自己都没有多少象征性的反抗,想要杀了他,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明显不可能的。
对于莫问,这个纯黑发色,眼睛清澈并且还拥有强大实力的女人总是有着些莫名的复杂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却是不知道要如何的去面对这个以后必将面对的……同僚……
至少唐紫已经如此的定位了,她本身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少女,在先前的不大不小的组织里算是顶级的特务,出于对组织抚养的报答,而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一直以来,对于组织的贡献都是源自于那个对自己一直如同爷爷一般的首脑,但是这些东西在段垣之前短短的几个例证下便已经分崩离析,关于那个长者的本来面目,在段垣的口中竟然是显得如此的可怕,而他依旧是相信的……
现在她想要做的只是活下去而已,这么简单,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而且又是一个没什么朋友,从小唯一的信仰都崩碎的了人,你不能期盼她有什么远大的报复,很简单,活下去,活的更好,这就是生命全部的意义。
而为段垣做事,或许自己同样能够得到不俗的地位,当然其中肯定是有危险的,现在如果说还有什么牵挂,大概也只是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大男孩,自己对于他的感情还是那般的复杂,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段垣给她的任务,不出所料,回到原先的组织,成为了一个反间谍,而她原本奉命前来越狱的那个组织很看重的人物,也就是一个好色的糟老头子,原来早就已经被段垣给保护起来,关在一个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某个黑暗房间里。
未来依旧是一片黑暗,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光明么,蓦然之间,唐紫忽然有些伤感……
而留给莫问的一个落寞背影,却是让那十六岁的少年不免生出几分唏嘘,这就是他吗狗血的生活,比自己以前看的小说还他吗的狗血!
莫问恨恨的想着,本来一个少年该有的热血,该有的叛逆,他都没有享受过,自己就要这样艰难的活着,很压抑,但是为了肩上所担负的责任,又必须他吗的走下去,过这坑爹的生活。
少年始终没有忘记长辈们地话,始终没有忘记,赫迪拉一直念叨着挂在嘴边的那句,你将会比我看的更远!
握起了拳头,莫问的目光无比的坚定,从燕青的手里接过月舞裳,紧紧抱在怀里,雨完全的停止了,整个林子寂静的如同坟场,那些凶兽大概都安静的睡觉了吧。
莫问很困,身心俱疲,现在在这个林子里也终于没有了任何的危险,似乎有些东西可以被放下了,但是莫问不能够停止些什么,他还要继续的前进,在这荒野之外总是不安全的。
便如同上次,和莫薇回家的时候不就碰到了狂傲洛里么,那恐怖的九星巨兽,连磁悬浮列车都能够轻易的玩弄,若不是赫迪拉一直尾随着,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我们就去北煞城了么,然后一直呆在陈家?”燕青犹豫的问道,颠沛流离的生活并不是他所想要的,如果能够得到一时的安定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并不会拒绝。
莫问轻轻点了点头,怀中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是药效上来的同时使得其很困顿了,也是昏沉的睡去,莫问的眼睛依旧如同此时雨雾散去之后,天边最最耀眼的明星,夺目生辉,其中无比的深邃让人不敢逼视。
“走吧……”莫问轻声道,带着长长的尾音,踩碎了脚底的一根枝桠,燕青急急忙忙的跟上,天空看上去都要明朗一般,马上就要到黎明了吗,但是却怎么还是觉得前方一片黑暗呢。
小灰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心中瞬间又挖空了一些什么,现在莫问的心是支离破碎的,不断的有人离去,一开始的莫薇,然后是元坎,古奇……再到花随缘,现在就连和自己签订了血媒的小灰也已经被段垣带走了,撕心裂肺的孤独感受让莫问有些难以承受,只是生活还在继续,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
也只能够逼迫自己去相信,终究会有那么一天,会将他们全部都给找回来,都回到自己的身边,那个时候自己该有保护他们的力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