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大学,地下秘密生化实验基地。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实验室。意外还是发生了。细如蚕丝的透明气体正在缓慢地渗透空气。路教授紧张地望着屏幕上急剧闪烁的实验代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瞬间豆大如雨,眼神里充满惊慌。
“大家冷静!”路教授颤抖着双手,拿下挂在脸上的金丝眼镜,故作镇定地喊道。
“路教授,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实验服的年轻学生问。
路教授的喉结动了动,犹豫了片刻,说道:“马朔,你跟我来!其他人呆在这里,任何人禁止离开!”说完,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学生,从人群中走出来,跟随路教授离开实验室。实验室的门随之关闭。
“马朔,实验出现异常,触动了龙神系统,你必须携带秘密资料马上离开!只有你的身体先天携带生化抗体元素,这项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答应我!一定要把实验进行下去!”路教授语气严肃,脚步匆匆。
马朔望着路教授的身影,显然还没明白路教授话里的意思。
“路教授,你是要让我离开基地?”马朔问。
“当然!龙神系统一旦触发,不可挽救!我必须立刻摧毁它!”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主控室。
“那你们怎么办?”马朔对路教授的决定依然不解,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严重的意外故事,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故的严重性。
“跟龙神一起毁灭!实验已经泄漏,我们没有选择!记住!你是这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你要明白自己的使命!”说着,路教授打开主控台下的指纹匣子,拿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交到马朔手中。
“马朔!所有的实验资料都在这个芯片里,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千万不要遗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路教授百般叮嘱,终于咬着牙,把马朔送进秘密通道中。马朔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来不及和路教授告别,便被巨大的推力送出密道。
在路教授带领马朔离开实验室的一刻,卡基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是参与实验的十几个精英学生中的一个,但相比那些只懂得实验的青年学生而言,卡基更清楚这项实验的重大意义。它是一项足可以改变人类的伟大实验,但也是一项足可以毁灭人类的实验。
卡基在人群中慢慢地挪动脚步,靠近路教授的实验台。所有人都正处在等候路教授出现的不安中,没有人注意到卡基。
对于路教授的实验台,卡基再熟悉不过了。他明知这是逾越行为,却任由自己每天对路教授的实验虎视眈眈。路教授当然也曾察觉到卡基的不规范行为,对实验项目来说充满危险,但他还没来得及对卡基进行警告。毕竟,卡基是个实验天才,他不想过早失去他。
卡基的左手摸到一支装满紫色液体的透明试管,右手拿起一支小指粗细的注射器,把紫色液体吸入注射器中,盖上针头帽,放进自己的衣兜里,之后,退回人群。
空气中轻薄似蝉翼的烟丝越来越密集,只有在光射的某个角度下才能看见,若隐若现。该死的臭老头子,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的!卡基心想。他眼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在透明无味的毒气中无声倒下,终于拿出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脖颈。
注射器中的紫色液体缓缓地被输送进卡基的血液中。卡基咬着牙,拔掉注射器,眼神中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我可不想默默无闻地死掉!”卡基自言自语,踩着同学们纷纷倒下的尸体,离开实验室。
夜空漆黑,属于自然的光不知何时早已销声匿迹,留下灯火通明的霓虹灯,孤独地照亮大地。城市里灯红酒绿的欢闹声像一杯烈酒,让人们忘记了忧患,沉醉在无法自拔的安逸与喜乐中。
马朔发动车子,疾驰过蛛网般繁错交杂的街道,驶离城市,赶到百里郊外的死水湖畔。死水湖隐藏在森林的中心,湖边呆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小别墅。这是路教授的房子,不过现在已经属于马朔。
马朔打开门,屋子里灰尘弥漫,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马朔挪开摆放在屋子中央的实木餐桌,在靠近地面的桌腿上敲了三下,一块地板弹起,地板下出现一个刚好容纳一人通过的地洞。
马朔钻进地洞,沿着梯子爬下,地洞中的场景让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惊讶。原来路教授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马朔心想。“那里的实验设备足够你继续接下来的实验!”路教授的话萦绕在马朔耳边。
马朔在白色的实验台前坐下,打开电脑,插入黑色芯片,盯着屏幕上的实验代码,眉头紧皱。
卡基在锁死的基地大门上输入一连串解码,终于,大门开了。而此刻的卡基也在紫色生化剂的作用下,身体上的血管徒然增粗凸暴。黑色的血丝爬满他的脸。卡斯焦躁地扭动着脖子,撕开胸前的衬衫纽扣。
透明的生化气体裹挟着卡基的身体,透过门缝,随风扩散到基地外的空气中。基地隐藏在H大的操场与教学楼下。生化气体在风的催送下,瞬间笼罩了操场,钻入教学楼、寝室楼、图书馆,并迅速向校外扩散。
城市渐渐安静下来,是让人恐怖的死寂,随后,接二连三的撕扯声、惨叫声、怒吼声、击打碰撞声、枪声、逃亡声……让整座城市陷入恐慌。
卡基站在一栋百层大厦的顶楼阳台上,听着惨绝人寰的叫声,望着拥堵在街道上的感染者,以及被感染者追索的逃命者,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一丝月光穿透厚厚的云层,照亮卡基的身体。此刻的卡基,身材暴长,肌肉汹涌,剑锋似的指甲扎紧阳台的钢铁护栏上,一副怪物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卡基的身体还在发生着可怕的进化。
手机的震动铃声足足响了两分钟,才归于平息。然而马朔趴在电脑前,沉沉地睡着。他正在做噩梦,梦到实验基地发生泄漏,生化气体像光一样,迅速笼罩了城市,而他的四面八方,有成千上万个感染者正在向他逼近。他钻进一个小巷,拼命奔逃,路嘎然而止,前方突然出现万丈深渊,他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瞬间惊醒。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四点钟,手机上显示五个未接电话,是从家里打来的。马朔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紧张地握着手机,回拨号码,迟迟无人接听。
噩梦与无人接听的电话,让马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爬出地道,驾车急驰往城市的方向。
天边露出菠萝白的亮光,亮光穿透血色的红云,照在他的脸上。连天色也变得如此异常,马朔恨不得立刻飞到家里,脚下的油门已经被他踩得深陷。
往常这个时候,习惯早起的母亲早就开始勤快地收拾屋子了,而现在,家里所有人的电话都无人接听。弟弟虽然喜欢睡懒觉,可他睡觉之前,总是把手机忘在客厅的茶几上,如果有电话打来,都是母亲帮他把手机送回房间。
马朔越想越觉得不妙,他紧握方向盘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手心的汗浸湿了方向盘上的皮套。方向盘变得又湿又滑,马朔的心像是架在被烈火烧红的刀刃上。
车子几乎被他开得飞了起来,突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浓稠的血浆溅满车窗玻璃。急刹车,车子停住了。马朔死死地抠着方向盘,牙齿咯咯打颤。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五秒钟过后,才打开车门。半截破烂的尸体横在他的面前。尸体手臂上的手指犹如风中残烛,还在微微急颤。另半截尸体被车子撞碎一地,血污肉泥溅满了车身。
粘稠的尸酱与浓烈的恶臭,顺着马朔的五官七窍,爬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一阵恶心反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马朔来不及让自己吐出来,便迅速调整状态上车,把车子开得飞速。
这种气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以前面对的只是实验中变异的小白鼠或者别的什么动物。他没时间细想这些,只是祈祷病毒不要这么快找到他家里。
接二连三的恶尸出现在马朔的视线中,马朔为了躲避恶尸,车子开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儿翻车。尽管他很清楚,这些变异的人类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和意识,只不过是一具毫无任何感情的行尸走肉,但性格里的仁慈依然强迫他把它们当成人类对待。他不忍心伤害这些无辜的变异人。
终于,车子躲开了数百只变异人的追赶,停在了家门口。家门紧闭,家门口一切如旧,不像被侵袭过的样子。马朔跳下车,一边掏出钥匙,一边呼唤着母亲和弟弟。无人响应。
马朔打开家门,脸上的担忧终于化作悲痛,爆发出来。家里像遭过贼一样,乱七八糟,明显是因撕扯和痛苦导致的。
马朔警惕地踏进屋门,弟弟突然向他扑了过来,冲他的脖子一阵狂咬。第一口咬进马朔的皮肤时,马朔便意识到一切都晚了。马朔一把推开弟弟,痛苦地摸着脖子上的咬痕,寻找母亲的身影。他刚向前踏进一步,弟弟立刻又向他扑过来。马朔躲闪不及,手臂又被弟弟咬了一口。弟弟灰暗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行为动作僵硬麻木,就连那张一向爱笑的阳光帅气的脸也变得阴森恐怖,狰狞不堪。
如果马朔的身体里没有天生的抗体,他早就在弟弟的撕咬下变成和弟弟一样的人。有那么一瞬间,马朔为自己的特殊感到悲哀和痛心,他宁愿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就什么也不用管了。但母亲的出现瞬间打破了他迷失理智的幻想,把他拉回现实,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份。
马朔用绳子把弟弟的双手双脚捆绑起来,死死地抱着母亲,让母亲无法动弹。母亲因衰老而深陷的眼窝和松弛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比弟弟更加可怕。
母亲瞪着灰白的眼睛,盯着马朔的脸,身体拼命地在马朔的怀里挣扎。然而她的一条腿已经被弟弟撕咬扯断,分离了身体,毫无生气地落在不远处的墙角。
马朔的脸已经被泪水淹没,流淌到母亲的脸上。他的咆哮与悲痛的呜咽声,并不能唤醒母亲一丝一毫的清醒。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在拼命地呼唤她,不肯放弃不肯面对。直到在他毫无防备的怀里,母亲狠狠地冲他的胸部咬了一口,他才猛地清醒过来,用绳子小心翼翼地把母亲捆绑起来。
为了不伤害到母亲,不弄疼她,他任由母亲的嘴巴咬在自己的身体上,一口一口,鲜血淋漓。身边的弟弟受血腥的诱惑,眼看就要挣脱捆绑。
马朔发誓,一定要研制出血清,让母亲和弟弟复活。
马朔把母亲和弟弟的身体扛到车上,发动车子,开往死水湖别墅。他要在那间路教授留下来的实验室,唤醒母亲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