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干什么?我又没惹他。”葱儿噘起嘴,一扭身,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林子焕被她的神情弄得越发痴迷了,连忙更紧地抓住她的双手,生怕它们脱离出他的手掌。一紧张,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他不是怕你,他怕的是有一个人又复活了。”
“又复活了?谁呢?”葱儿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林子焕迟疑着,偷看了林葱儿一眼。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他似乎感到葱儿好像朝他身上靠了靠,很依赖他的样子。他一阵激动,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低头深闻着她头发间的清香。
葱儿并不挣扎,半晌,似乎无意地问道:“谁复活了呢?哦,天好热呢。你不愿意讲算了,我得回去睡午觉了,还真有点困了,这又不****的事。”说着试图挣出林子焕的怀抱。
林子焕心里一慌,连忙紧紧搂住她,紧张地说:“你别走好吗?我告诉你就是。是那个女人和她丈夫呀。实际上不是她的丈夫,是情人什么的。因为他们并没有举行婚礼,只是偷着同居罢了。后来他们都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好不好?”他又吞吞吐吐了,声音也低下去。
葱儿感到天旋地转,不是林子焕搂着她,她就摔倒了。她无力地靠在林子焕的怀里,闭上眼睛。
林子焕偷偷地看着她,嘴唇轻轻伏在她的头发上。半晌,喃喃地说:“我也是在无意中偷听到老爷和钟管家的谈话才知道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在铺子里,钟管家看到你表情很怪异,我就留了心,才知道你似乎和那个死去的女人长得很相像。我觉得没有什么,天下相像的人多得是,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听说他们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他们死时你也许还没有出生呢。不要担心好么?老爷和钟管家如果对你不利,我第一个不饶他们。我一定保护你。”他发誓,并郑重地看着葱儿。
葱儿不做声,只是闭着眼睛,满头汗水。
林子焕有些心慌,连忙问道:“你怎么啦?葱儿……哦,嫂嫂。”
葱儿不回答,只闭着眼睛喘息着。林子焕心慌意乱地抱起她,走到一条小溪边蹲下来,把葱儿揽在怀里,掏出手绢蘸着溪水轻轻地给她擦拭着额头。
葱儿闭着眼睛,任林子焕擦洗着,脸上的汗水、溪水混着泪水滚滚而下,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林子焕轻轻地擦洗着,心里难过:“葱儿……嫂嫂,你不要难过好么?都怪我多嘴,让你伤心。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老爷其实挺看重你的。上次大哥警告了他,他还说以后要对你好些,说你对大哥很重要呢。”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感到底气不足,就丧气地停下来。葱儿依旧不言语,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一个男声:“二少爷,葱夫人怎么了?”让他不由抬起头来。
他看见大哥手下的钟副官和几个军人站在他们身后,钟副官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神情严肃。他一时慌乱,说不出话来,只看着葱儿。葱儿闭着眼睛,头上依旧冒汗,眼角泪水汩汩而下。
钟副官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严厉的神情。林子焕只好嗫嚅着说:“嫂嫂她……我……”他说不下去了,不知怎样解释才好。
钟副官对身旁的军人说:“叫医生”,就伸出手来说:“二少爷,葱夫人似乎病了,我带她回去。”就要抱葱儿。
林子焕一慌,本能地紧紧搂着葱儿,慌乱地说:“不要你动手,我送她回房间。”
“二少爷……”钟副官沉声叫道。其他几个军人也冷然看着林子焕,眼中露出警惕的表情。
林子焕心里难过,看着林葱儿,无奈地瞟了钟副官一眼,站起身,递过葱儿。钟副官的手刚一碰到葱儿,葱儿就反射性地睁开眼睛。她看了林子焕一眼,又看了看钟副官他们,眼神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钟副官和身边的几个军人连忙立正行礼:“葱夫人,受司座委托,我们来看望您。”
葱儿顿了顿,凄然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难为他牵挂。钟副官,我没事,只是有些中暑,如果不是子焕在这里,我就晕倒了。”
林子焕听到葱儿刚一醒来,就四两拨千斤地为自己圆了谎,不禁佩服她的聪慧。又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了,不再生分地称呼他为“二少爷”,不禁喜笑颜开,感情激动地叫了一声:“嫂嫂。”
葱儿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有气无力地说:“子焕,抱我回去。我带着医生,到房间后麻烦你叫他来给我挂上吊针,我睡一觉就没事了。”又转头看着钟副官,轻轻说:“谢谢你们来看我,钟副官。大哥这两天忙,我身体不好,帮不上他的忙,心里很抱歉。你不要告诉他我身体的状况,这只能给他增添烦恼。我在这里静养三四天就回去,如果你能让大哥这几天快快乐乐地办完手头的事情,不要为我分心,我会感激你的。钟副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钟副官连忙立正敬礼:“是,夫人,我保证。”
葱儿一笑,对林子焕说:“我挂上吊针后,你就跟钟副官他们回去吧,老爷该想你了,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林子焕低头答道:“是。”
葱儿点点头,闭上眼睛:“我们回去吧。”
留下钟副官看着他们的背影思索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陪着林子京视察部队,林葱儿心中的悲伤也似乎减轻了些。一个多月来,除了她前段时间由于患病没有见着那个满冠玉军长外,其他军官倒几乎见遍了。为了便于三军调度,林子京把军部(现在叫兵团司令部)搬到了靠近黄龙驻地的丰州市,是个靠近群山峻岭的风景名胜之地。
黄龙军长是个四十多岁干瘦矮小的半大老头,没有大的背景,所以也就没有满冠玉那么踌躇满志,对林子京的抵触情绪也不强烈,和林子京的关系表面上还算融洽。
和过去一样,他们还是征集民宅居住。这里远离日军,官宦客商很多,生意兴隆。一个官绅把他们的一套宅子让出来作为林子京他们的办公用地。宅子本是一个少数民族头人的财产,后来卖给了这个官绅。因为宅子大的得惊人,林子京在安置了司令部以后,把五百米外一个有楼有水、环境幽雅而又花团锦簇的花园,命人隔了院墙作为葱儿的居住地。
葱儿嗔怪地对他说:“干嘛打墙?这样往来不是很方便吗?现在你回家还得绕路,真是多此一举。你总是想着把我和大家隔开,什么意思?”
林子京听得笑起来:“又小心眼了。你虽然在军队上呆过,但现在是我的眷属,一直和机关混在一起不好。”
葱儿冷笑一声:“那你干嘛走到哪里都带着我?既然这么藏着掖着地怕影响你,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自个儿过就行了。或者让我到重庆去吧,八、九个月没有见到玉姐姐了,怪想的,她也快生了吧?”
听她口气不善,林子京低声叫了一声:“葱儿。”轻轻转过身去。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两个月前从陪都回来以后,他就感到他和葱儿之间的关系变得怪怪的。生活表面上和过去一样平静,没有大的变化,但夫妻之间的感情是最敏感的。他发现葱儿发呆的样子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像过去的某个时候一样,他对葱儿发呆的样子很着迷,但这样无限度地发呆,就让他怀疑葱儿肯定有什么心事瞒着他。他曾暗暗查访过,在他回来不久林老爷就带着付姨太和林子焕回北方老家忙子焕成亲的事情去了,豪宅中的下人都说他到怀旬市后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让他无处追究。
对此,李涛更是矢口否认,说葱夫人即使有什么心事,也会在第一时间告诉给他林子京的,他们毕竟是夫妻嘛,还劝他不要胡思乱想,会伤葱夫人心的。这后一句的警告真的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了,连葱儿的两个丫鬟的轻易失踪,他也不敢追查了,(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葱儿为了小瓷瓶赶走丫鬟的鬼话)。他真的很怕葱儿发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葱儿对他的态度明显地冷淡了。虽然两人很少拌嘴,但葱儿对他的感情之门似乎封起来了。夫妻间最敏感的莫过于同房了。每当晚上他对她热情有加时,她的冷淡和隐忍都让他奇怪甚至怀疑。过去虽说她对他的“放肆”也有不满,但埋怨的话也是用撒娇的方式表现出来的,最后还是在半推半就中让他得逞了。这段时间她虽然也没有拒绝,但那例行公事的表情让他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