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儿被他摇得骨头散架,睡衣滑下肩膀来,露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景天翔盯着那些吻伤,眼睛渐渐地变红了。他摇着她,低声而嘶哑地喝问:“你说不说?”
葱儿睁开眼睛,看着他,悲伤地说:“我说什么呢?你那么愤怒,我的解释你还听得进去吗?”
看她语气那么悲伤,景天翔一顿,头脑冷静下来,盯着她冷冷地命令道:“说下去。”
葱儿凄凉地说:“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后我就到码头打听船,想离开这里。却碰到一些陌生人追杀我。我跑着跑着就遇到了满军长,他救了我。他给了我资助,本打算帮助我逃走……”
“于是你就委身于他?”景天翔嘲讽。
我还能怎样呢?葱儿悲伤地偏转头,闭上眼睛,算是默认。
“那么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景天翔看着她,吼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不见了,我到处找不见,都不想活了。我派人四处打听你,才知道城内刘家大少爷的轿车莫名其妙地跑到城外山坳里去了。我觉得蹊跷,骑着马抄近路去截,才发现是你和满军长躲在车里聊天。告诉你,凭你化装成什么模样,也休想瞒过我的眼睛,你烧成灰我也认得。告诉我,你们干什么了?”
葱儿看着他,明白由于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对她和满冠玉跟踪到底,对他们给李涛觉儿上坟的情形也不知情。想想他和李涛觉儿的恩怨,她不想再刺激他,于是低声说:“他要助我逃跑,又怕司座发现,只好找个山坳商量商量。”
“顺便欺负于你。”景天翔冷冷地说。
葱儿无语:这场谈话怎么进行下去?
只听景天翔冷笑道:“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我会掳去你。他那些愚蠢的侍卫还问我干什么,根本没想到我会打你的主意。”
葱儿这才明白满冠玉一路上有侍卫暗中保护着呢,怪不得他那么放心大胆地独自出行。想想满冠玉和景天翔相熟的程度,侍卫也许没有想到景天翔会坏满冠玉的事情。满冠玉自己和葱儿一直缠绵在一起,对景天翔的行动也不知情。
真是天意!思前想后,葱儿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出林子京的手心了。预见到前途的黑暗,她一时心灰意冷,低下头去。
只听景天翔凄凉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他情投意合,才会从我那里跑出去投靠于他。也是,我无德无才,杀了李涛和觉儿,让你伤心,又没有帮助你。我无钱无势,我比他官小,比他钱少,保护不了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掳来了你,破了你们的好梦,真是该死!”
他根本就不相信满冠玉放葱儿走的鬼话,以他的感受:独特如葱儿,得到她是男人最大的愿望,怎么会放手?绝无可能。
葱儿不想让他自责,也不愿让他胡思乱想,凄凉地说:“你别乱猜好不好?我对他和对你的感情是一样的。只是你已经成家,有了妻小,我不忍连累你。你已经协助我完成了玉姐姐交给的任务,我心里感激得很,怎么能再麻烦你?你想想,我再待下去有什么好处?你不了解司座的脾气?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会怎么想?你想想后果吧。”
看景天翔脸色发白,她温柔地说:“好好地爱你的妻子吧,她们为你生了那么可爱的一对儿女。你负了她们,老天也不会原谅你的。我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作为普通朋友,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次为我所做的一切,包括你从满军长那里掳来我,都是为了我好,我很感动。只是让这一切都过去吧,我累了,不想再奋争了,这就回去见司座。”她疲乏地闭上眼睛。
景天翔听到她的话,绝望地说:“我们是普通的朋友?我们是普通的朋友么?这话亏你说的出。我那么爱你,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和司座决裂,可以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让我忘记过去,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狠心?你要回到司座那里去,可以,先杀了我吧。”他掏出手枪递过来,“不错,我已经有了家小,我也爱他们。可是为了你,我宁可让他们和我一起死。我想过了,只要能救你,我大不了和司座决裂,像救赵氏孤儿那样救你。”
葱儿大惊,这才发现景天翔的眼神疯狂,情绪已经失控了。非常危险!一刹那间,她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很久以来对景天翔的愤恨似乎随着他现在赤诚的表白也烟消云散了:他本身也是厚道、善良的人,是可恶的世道让他误杀了李涛、觉儿。前段时间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矜持、冷淡,只是因为他把感情深埋在心底,不说罢了。
这样想着,她轻轻抬起头,偎在他怀里柔声说:“你乱嚷嚷什么,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好?我刚才不过说说罢了,我不回去了还不成吗?瞧把你吓的,额头上都出汗了。来,让我擦擦,低低头好么?”她抬起手臂,温柔地位他拭着汗。
景天翔听着葱儿的温言细语,感受着她温柔的擦拭,果然安静下来,疲乏地闭上眼睛——他熬了两夜一天,的确累坏了。
葱儿走下床,扶他躺到床上,温柔地说:“你歇歇吧,我换换衣服就来陪你。告诉我,衣服在哪里?你总不能让我整天穿着睡衣吧?”她笑起来。
天翔不睁眼,疲乏地指指柜子。
葱儿连忙打开柜子,几套内衣外套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葱儿连忙拣选了几件淡色的内衣和一件白色的旗袍换上,袅袅婷婷地走到床前。
景天翔睁开疲乏的眼睛看着她,似乎生怕她跑了。葱儿温柔地一笑,躺在他身边,像对待孩子一样把他的头搂在怀里。景天翔呼吸一顿,反手搂住她,沉沉地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葱儿被景天翔缠得快奔溃了,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甚。
景天翔完全变了。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她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人真是糊涂得可以,空长了一副好皮囊。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干什么事都得人领着走。往常葱儿的意见和建议他还听,这次葱儿和满冠玉的接触似乎对他的刺激很大,加之后来明白自己把葱儿从满冠玉那儿掳来的确是办了件蠢事,影响了葱儿的出逃,为此他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把家人、事业和身家性命忘了个光,每天只是抱着葱儿求欢。
想起起他去年执拗“出家”的闹剧,葱儿既恐惧于他的消沉颓废,更恐惧林子京的搜捕。他们这么无谓地耗下去,不是等死是干什么?可是不论她怎么对景天翔劝说,他都置若罔闻。
那天葱儿病好后,晚上景天翔吃晚饭时喝得大醉,醉后对她进行了侵犯……天亮以后呼呼睡去,醒了后继续索要。葱儿病后身体虚弱,被他折腾得如霜打残花般憔悴不堪。可是任她怎么骂他,打他,景天翔聋了般不理不睬,继续喝酒。
三天了,三天来的折磨和等死的感觉让葱儿快疯了。如果不是牵挂着景天翔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她真想和景天翔一起自杀算了。至此她才体会到一个男人堕落的可怕,也内疚自己成了“红颜祸水”,毁了景天翔的生活和前途。
无计可施中,葱儿了解到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是景天翔的侍卫冯建的姐夫家。冯建的姐夫王振华(就是那位言笑晏晏的医生)家道丰盈,西洋留学归来后开了家私家医院。他现已成家,有一对可爱的儿女,家庭生活幸福和睦。他对人对家都热忱关切,那天晚上景天翔掳来葱儿后,就潜来藏在了他家。
这天,天刚亮,葱儿看看熟睡的景天翔,不顾身体的疼痛,悄悄爬起身穿上衣服,偷偷地从他的衣袋中拿出个小小的电话本,蹑手蹑脚地拉开门走下楼去。在一个房间门口,她轻轻敲响了门。
房门开了,王振华夫妻诧异地看着衣衫不整的葱儿,不知怎么办好。他们整天听到楼上的吵闹,可是他们无可奈何。景天翔是他们弟弟的上司,谁敢得罪他?
葱儿瞟了他们一眼,走进去合上门,递过景天翔的号码本,低声说:“快给景团长的妻子聂红梅打个电话吧,让她把她的丈夫接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王振华夫妇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葱儿心里着急,冷冷地说:“你俩发什么呆?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助纣为虐还不够么?让林司令知道你俩干的好事,你们还要不要活?你们不想要这个家了?”
两人吓得脸发白,王振华连忙接过号码本就拨号。刚握起电话,敲门声响起来。王振华示意妻子去开门,自己放下电话,和葱儿一起惴惴地看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