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京迎住陈若玉,搂在怀里,手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慰着。陈若玉靠在他怀里又哭又笑,表达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复杂感情。其他人也响应似地泪眼婆娑。
林子京拥着陈若玉,最后怜悯地看了大哭着的聂红梅一眼,镇定自若地离去。
聂红梅哭得更厉害了。
林子京打败了聂红梅,“英雄救美”了陈若玉,舆论一片看好,大家都众星捧月般地奉承着他,让林子京的脸上非常有光彩。
晚上,在司令部的大厅里举行告别宴会。林子京心情不错,在众人的祝贺下,不知不觉地多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了醉意。只是前胸后背疼得慌,让他暗恨聂红梅那个娘儿们手狠,只有用手不时抚摸着。大家看他这样,猜想是被聂红梅打重了,又看他有了醉意,连忙劝他回房休息。
林子京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由周宏扶着走回了卧房。陈若玉看见了,连忙应酬了客人几句,跟着回房陪林子京去了。
主人一走,客人立马不再拘束,轻松活泼地跳舞唱歌起来,场面一片和乐。满冠玉风度翩翩,在香槟、舞步和人们的吹捧声中,开始完成自己白天对周宏的许诺:把葱儿景天翔的一切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细细回顾了今天的情形,想起白天聂红梅大闹司令部时,和林子京“打机锋”般的对话非常让人生疑:景天翔的失踪两人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由于某种原因都不好说出口罢了。那是什么原因呢?两人多次提到“冯建、王振华夫妇”,让满冠玉更加生疑。他知道这三人和景天翔关系密切,而且都犯了“通敌叛国”罪,已经被处死。那么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真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决心弄个水落石出。
平日闲暇的时候,满冠玉经常化妆来小方家消遣,对这座城市的情况非常熟悉,知道王振华及其私立医院的知名度很高,不是说倒闭就能一下子倒闭的。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在里面。他刚才暗中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林子京没有说谎,王振华夫妇和冯建确已死亡,王氏私立医院也已经解散,物资被充公。
还是那个问题:是什么原因使林子京动这么大的肝火呢?真的是他们的“通敌”行为吗?现在是非常时期,“通敌叛国”的事情屡见不鲜,身经百战的林子京什么没有见过?划得来发这么大的火吗?听说他还亲自抓人呢。这就怪了,放着城里那么多的警察干什么?吃干饭?
刚才听手下人汇报下午调查的结果说,据王氏住宅小楼外的住家反应:一个月前,那座小楼上一直传出争吵声,好像是一男一女。他们天天吵,吵了四五天呢。
满冠玉听着,心算了一下,日子和葱儿从他手里失踪的时间相符。他心里震惊:难道从我手中掳走葱儿的不是林子京,而是和王振华夫妇、冯建来往密切的……景天翔?这一推测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透了。但细想想的确是的。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前几天和手下闲聊的情景……
几天前,他和手下闲话时,侍卫长刑大个报告说:“司座,您说奇怪不?那天我们暗中保护您和葱夫人给那两位上坟时,看见景天翔团长来着。天那么冷,他独自一人到郊外干什么去呢?手下侍卫一个也没见。”
满冠玉听着,笑了笑,没有在意。
现在,他听到关于王振华楼上吵架的情报,联想到事情的前前后后,一时气涌,派人把刑大个叫到无人处狠狠地训斥起来:“刚才他们的报告你听见了吗?很显然是关于葱夫人和景天翔的。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大意?碰见景天翔为什么不向我汇报?以致闹成现在的结果。这个后果谁负责,真想毙了你。哼!”他气得转过头,不愿意再看邢大个,点燃一根雪茄抽起来。
刑大个立正站在满冠玉面前,心里又丧气又不服:今天真是窝囊,什么时候爱过满军长这么毫不留情的训斥?不是么,他一向是眼睛朝天上翻的。他挨着骂,心里也微微动气:满军长,你就知道骂我,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德行呢?想想当初的情形,你满当时和女人忙着缠绵,我哪来的机会来给你“汇报”?再说前几天给你“汇报”的时候,你不也没有说什么嘛。真是的,事情一出来就怪我了,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他直挺挺地站着,虽气恼景天翔破坏了他的任务,让他挨骂。转而想想景天翔的遭遇,又觉得他可怜:都是为了女人遭了这么大的殃,真是肿了头了。由此他对那个叫“林葱儿”的女人非常反感。什么玩意儿?不好好地守在家里过日子,跑什么跑?看,这不是出事了?你看看,连累了多少人?哼,她那天要不是碰见满冠玉,早被人抓走了。
所以在他的下意识中,葱儿丢不丢了倒没打紧,关键是要保护好满军长的安全,这才是他的职责。因此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失职,相反,任务完成得挺好呢。至于满冠玉骂他“失职”、“渎职”,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管他呢,那女人死了活该,也少了些是非。当然,这些“腹诽”只能埋在心里,是万万出不得口的,让满军长知道,还不把他撕成碎片片?满军长什么都不错,体贴军士,口碑很好,就是太风流,让侍卫很辛苦,否则他真的就是一个“完人”了。
看着五大三粗的刑大个低头不语,任自己训斥,满冠玉觉得他认错态度较好,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命令让他下去继续调查。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表情,又笑吟吟地回到舞场中,来到了五大三粗的周宏身边,开始给他做工作。
满冠玉语带怂恿地说:“周宏,我俩商量商量白天提到的事情吧。呶,就是关于葱儿和景天翔的……我有个建议,需要你帮忙。你不妨从玉夫人和张副官身上着手,看看能否找出有关景天翔和葱夫人的线索。你看怎样?”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宏。
周宏和景天翔、林葱儿的渊源也很深厚,感念满冠玉的真情和努力,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点点头说:“没问题。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帮忙。呶,你稍等,我去想想办法。”
他对满冠玉又点点头,边走了,飞快地去寻找妻子林子宁。满冠玉远远地看见夫妻俩说了几句什么,就见林子宁点着头向林子京夫妻休息的房间走去。
林子京的卧房里,林子京已经沉沉地睡去,陈若玉温顺地坐在床边,给他拉着被子。看见林子宁推门进来,她连忙站起来,温和地低声说:“二妹,有什么事情吗?客人还好吗?”
林子宁点点头,微笑着低声说:“大家都好。我看见大哥醉了,一直用手抚摸前胸后背,不放心,进来看看。怎么样,他还痛吗?”
陈若玉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我看了,前胸后背肿起来老大一片。唉,段时间内很难消肿下去呢。那个聂红梅,真是个凶悍的女人,太可怕了。”她说着,眼中露出又惊恐又怨恨的神情。
林子宁看着,低声说:“她是有些过火。不过,嫂嫂,你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丈夫没了,家就散了。唉。”她叹了一口气。
陈如玉听着,低下头,没有吭声。林子宁察言观色,试探地说:“这个聂红梅,万事不冷静地想想,到这里闹什么闹?他的丈夫怎么会在大哥的手里呢?他们上下级关系一向不错的。想当年,景团长和大哥、二嫂还一起打天下呢,这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情。大家怎么会忘记呢?大嫂,你说,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要是葱儿嫂嫂在这里就好了,她看问题透彻,一定会弄明白事情的原委的。可是,她在哪里呢?”她这样说着,脸上真诚露出思念的神情。也是,葱儿是她一辈子的恩人,她终生难忘她的情义。
陈若玉听林子宁提起葱儿,眼圈发热,连忙掩饰地转过头去。
林子宁看得蹊跷,连忙趁机追问道:“大嫂,二嫂是那么好的人,不光是你我,是全家人的恩人呢。她救过大哥的命,救过周宏的命。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一切?大嫂,”她恳切地说:“看着二嫂往日救人的份上,你能告诉我她到哪里去了吗?我真的很想她,也为她的安危担忧着。她该不会和景团长一样……”她说不下去了,流下泪来。
陈若玉听着,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住林子宁,低泣着,流下伤心的泪水来。又惊慌地看看熟睡的林子京,连忙捂住嘴唇。
林子宁反手搂住陈若玉,冷静地说:“大嫂,别怕,大哥睡着了,你轻声说,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