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快凉了,看看婢女小丫还有情调地给澡水中撒下些花瓣,聂寻真笑了笑,温和地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好。洗完澡吃了午饭睡一觉,下午不去部队了,你准备一下。”
小丫笑着点点头,答应一声:“是,夫人”,就出去安排了,并合上了门。
聂寻真心里好笑:夫人?我算什么夫人?是景夫人还是林夫人?她不知道。平时林子京听见小丫这样叫她,微笑着没有吭声,她也就懒得计较了。
洗完澡,聂寻真穿上小丫放在椅背上的白绸衣裤,站起身准备吃过午饭后睡一觉。这种薄绸衣裤宽宽松松,夏天穿在身上很舒服。她不喜欢穿裙子,旗袍也很少穿,不是军服就是长裤上衣,不修边幅的。林子京对此倒不在意,只微笑。
叫了声“小丫,叫人倒掉洗澡水”,聂寻真就擦着头发从屏风后走出来,心里思忖:中午吃什么好?什么也不想吃,只想睡。记得第一次怀儿子时,反应好像没有这么剧烈的。转出屏风,她站住了,擦着头发的手也停下了,脸沉下来:林子京正悠闲地躺在凉椅上,手中把玩着茶杯,正看着她微笑着。
聂寻真皱皱眉,面无表情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心里发恨:二十多天没见面,这人死到哪里去了,还知道回来?
上周碰见林府侍卫长罗肖,问他见到林子京了没有。罗肖说林军长十几天都没有回林府了,不知道在哪里。听文秀说城内哪座青楼来了名才貌绝顶的“花魁娘子”,达官贵人捧得红呢。这个混蛋是不是也去凑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她最近越看林子京越不顺眼。过去的林子京留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儒雅有理,沉默冷淡的,一年四季都是军服。但这几个月来,她发现他渐渐地走样了,军服不太穿,便装层出不穷。话也多起来,嬉皮笑脸的,手中经常握着酒杯,轻佻浪荡,惹人生厌,哪里还有过去那个令人敬慕的少年将领的影子?
聂寻真猜想,他这段时间不是去青楼,一定就是让新来的云副官给他拉皮条找“黄花闺女”去了吧。听说他在这一方面很有嗜好呢。哼!如果他是这样,她聂寻真可不是好惹的。她一定要想法找到林葱儿,她俩联合起来和你林子京对着干,气死你。
想到这里,她无声地一笑。
林子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聂寻真的身后,俯身看着她,闻着她头发上的香味。现在从镜子中看到她的笑靥,他不由搂住她的双肩,笑问道:“在想什么?一会儿怒一会儿笑的,表情这么丰富?”说着俯头吻向她雪白的脖颈。
聂寻真已经挽好头发,懒洋洋地说:“我在想,某人既捧了青楼娘子,又厮磨了哪个黄花闺女,怎么想到回到我这个穷丫头的贱地来?倒让我受宠若惊了。”
林子京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做声,俯身吻向她脖颈更深处,再也不抬头。
聂寻真从镜子中看到他的表情,气往上涌:真是个混蛋,怪不得当不上集团司令呢。不过新上任的集团司令满冠玉也不是好东西,风流韵事连续不断,这恐怕就是他们这个阶层的通病,难怪他们这个阶层臭名昭著,官逼民反呢。不是抗日,他们早就被老百姓恨死了,迟早要被颠覆的。等赶跑了日本鬼子,让林子京、满冠玉和他们的阶层,以及许许多多官僚一起去死吧,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那时说不定她聂寻真还能找到一个好男人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想着,她脸上可恶的笑容更显了。
林子京已经解开了聂寻真的衣衫,看她半天没有动静,心里奇怪,不由抬起头望着她,低声问:“瞧你的表情,幸灾乐祸的,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连我……呶,都没反应。”他用嘴指指聂寻真的香肩,那上面已经布满了红印。
聂寻真掩好衣服,不屑地说:“要什么反应?我对你的碰触已经没有反应了。你这个混蛋,集团司令落选了,我以为你难受得要死呢,没想到心情好好的,风流快活更厉害了。也是,上台的满冠玉和你半斤八两,也不是好东西,你落选了当然不用羞愧。我诅咒你们都死吧,越快越好。”她说完绕过林子京叫道:“小丫,摆饭,我饿了。”走到饭桌前坐下,不再看林子京。
林子京讪讪地跟着她坐到桌前,涎着脸说:“对你说实话吧,我集团司令落选了心里难受得紧呢,哪来的心情风流快活?你误会我了。”
聂寻真不理他,等小丫端上饭来低头吃饭,好像跟前没有林子京这么个人似的。林子京看着她美丽洒脱的侧影,心里一笑,也不再说话,自己拿起筷子吃饭,边吃边不停地给聂寻真夹菜。
聂寻真看着满碗的菜,白了他一眼,有心夹出去,又忍下这口气,端着一碗饭扭过身子,给林子京个脊背继续吃。
林子京心里好笑,也不再给她夹菜,自己埋头吃饭,心里想着:这段时间生活没有规律,把身体搞垮了,确实需要休养休养。现在回来好好在玉儿和寻真这里呆一呆,让精神恢复一下。不是么,人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他看不尽然。“野”花再香,时间长了也厌倦了,不如“家花”来得自在。寻真这么美丽,我看着爽眼呢,饭后一定要好好地抚慰她一番,让她高高兴兴地快活起来。不是么,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是功臣呢。这样想着,他吃饭的速度快了起来。
很快吃完了饭,聂寻真板着脸站起来去漱口。漱完口后躺在了床上,理也不理林子京。她实在很累了,懒得和林子京说话。
林子京看着小丫收拾碗碟,吩咐说:“我和夫人说说话,没事不要打搅。”
小丫答应一声,迅速收拾好桌子,走了出去。
林子京坐到床边,看着聂寻真闭目合睛的美丽样,偷偷一笑,侧身躺到她身边,一只手悄悄地去解她的衣扣……
聂寻真像没有感觉一般,不理他。
林子京又一笑,继续着自己的行动。好久,他低声问:“怎么样?没伤着孩子吧?”
聂寻真闭着眼睛,不吭声。
林子京吻着她,温柔地索取着,喃喃地笑道:“寻真,你知道你多美吗?尤其胸部,如此高耸,比任何女人都……”他笑着不说话了,低头吻向她的胸部。
聂寻真却怒从心起,一下睁开眼睛,抬起一脚就把林子京踢下床去了,指着他骂道:“林子京,你个该死的。你风流够了回来消遣着我,还拿我和你那些混账女人比。你……欺人太甚!好,好!”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怒极反笑:“我也没资格骂你,反正我们也是露水夫妻,没有什么名分。我也把你看透了,归根到底坏蛋一个。我今天也不想把话说绝,好歹我们认识一场,你情我愿的,我怪不得你。只是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林子京,你迟早会众叛亲离的,你好自为之吧。”她冷冷看他一眼,忍住哽咽,复又躺到床上,拉条被单盖住自己的身体和头脸,给林子京个脊背。
林子京坐在地上不吭声,盯着聂寻真的背影,眼光深邃……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聂寻真一骨碌爬起来,就着院里的灯光看见床上一片凌乱。想起白天的一切,她心情灰白:有什么前途呢?真想一走了之。她胡乱穿上衣服,就见小丫走进来,开亮了点灯。
聂寻真并没有问林子京哪里去了,她权当他死了。这个机灵的丫头却自己答道:“先生在书房里,和云副官在商量事呢。”
聂寻真心里一动,问道:“商量什么呢?”
小丫机灵地看着她,抿嘴而笑。聂寻真笑着嗔怪她:“小丫头,笑什么笑?告诉我,亏不了你的。”
小丫笑嘻嘻地说:“怎么敢勒索夫人呢?小丫只是怕……”
“你别怕,一切有我呢。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聂寻真保证。
小丫一笑,低声说:“小丫今后可全靠夫人了。我刚送茶进去,听云副官告诉先生说‘森林女神’什么的,好像有人要抢她。”
“先生怎么说?”聂寻真连忙问。
“他开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小丫想着说着:“我出来后隐隐约约听他对云副官说:答应他,陪他两夜,两万大洋……好像购买军火急用钱什么的。”
聂寻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捂住小丫的嘴巴,拉她藏到床帐后,低声嘱咐:“小丫,好孩子,今天的话告诉我就行了,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要杀头的。好了,你下去吧。这两块大洋给你,拿着补贴家里什么的。以后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记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