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臭,你很香。你今晚的打扮非常漂亮,充满风情而不妖娆,让男人一看就……动心。”满冠玉开玩笑地说,同时故意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聂寻真不喜欢大红大紫的衣服,今晚穿军装又不合适,就穿了一套湖青色的丝绸裙装,云鬓高盘,两耳上的坠子晶莹闪烁,加上她脸庞的梨花带雨,别有一番风情。现在听见满冠玉这样夸赞,猜测他有客气的成分,心里却也很高兴。
试想哪一个女人不喜欢听好话?何况是出自满冠玉这样风流的男子之口。因此她不由眼睛发光,脸发红,笑吟吟地说:“谢谢满先生的赞赏,真的假的也让女人心情不错。林子京就不是这样的,他老说我……辣,好像只有他的陈若玉温柔似的。那天我们回家,他当着我的面夸陈若玉温柔贤惠,是难得的好妻子,好像是说给我听似的。”
“是吗?那么他对葱夫人是怎么评价的呢?”满冠玉淡淡地问,若无其事地低头喝茶。
聂寻真一顿,低声说:“他俩从不说话,也很少见面。我回家了几次,都没见他俩碰面,林子京也从来不提起她。葱夫人很少露面,她住在花园里,只和玉夫人形影不离,别的人她一概不理的。说真的,我过去很恨她,恨她夺去了景天翔的心,现在看见她这样,倒很可怜她。她虽然外表平静,默默地读书写字,可是我想她心里一定很痛苦,像个可怜的小鸟似的躲在……只靠着陈若玉的庇护活着……”她声音低下去,最终不说话了。
满冠玉低着头喝茶,虽然极力掩饰着脸上的表情,但是手指却在颤抖着。
半晌,又听聂寻真继续低语,口气中带着惋惜:“可惜她这个人了,其实挺有才华的。那天我和林子京、玉夫人一起去逛后花园,到了她的房间,她没在。我们看了她写的字,我非常惊讶,她的字写得那么好,非常像景天翔的字,我心里又激动又难过。可是林子京看着脸就黑了,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我想不明白他干嘛那么恨她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说真的,作为她的情敌,我都很同情她呢,好在我还救过她的命呢。”
“是吗?”满冠玉漫不经心地问,夹了口菜放在嘴里。
“是啊。一年多以前,林子京把葱夫人软禁在森林里……”
“森林里?”满冠玉吃了一惊,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活找不到葱儿呢。
“是的。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在他们和王老板搞交易送走葱夫人时,就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了。后来葱夫人杀了王老板……”
“杀了王老板?”满冠玉又吃了一惊:不是说王老板是“风流致死”的吗?
“是啊。”聂寻真说,口气有些得意:“我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发现?我天黑了后挂在他们屋檐下,那群混蛋一个也没有发觉。葱夫人耗着王老板消磨时间,要他请手下姑娘唱歌跳舞弹琴,一直到午夜……王老板实在熬不住了,对她动手动脚的。也是,她那天那个美丽呀……一身粉红纱衣,头发束在头顶披在后背,高贵得王孙公子似的……后来……”她说着,有些害羞,停了下来。
“后来怎样?”满冠玉急忙问,声音禁不住高起来。
聂寻真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的风流病发作了,因“好奇”而问。可仔细看了看,似乎不是这样。只见满冠玉目光炯炯,里面含着悲愤和痛苦,声音也颤抖得厉害。她心里一怔,脑子转了转,便明白了,联系事情的前前后后,她恍然大悟:满司令爱林葱儿。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说不出话来,呆盯着满冠玉发愣。
满冠玉焦躁,催道:“你说呀,怎么说到半截不说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言不由衷,完全忘记了对聂寻真应有的戒备之情。
聂寻真看他这样,不敢怠慢,连忙继续讲道:“后来好像那王老板身上有病,不能‘成对’的。葱夫人也似乎很有把握。没想到那晚王老板见了葱夫人的模样,激情难耐,又成了男人了。葱夫人惊慌,王老板却高兴坏了,搂着葱夫人调笑,连我偷偷进了屋子也不知道。
后来……他努力了四次,可是葱夫人变着法儿不让他得逞。王老板年龄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这样折腾了四次就死了。葱夫人倒头就睡。我看没有事了,也就离开了。第二天一早我又想法把消息送给玉夫人,让她到警察局去救葱夫人,不然她落到林子京手里又完了。她到警察局的时候,林子京正好派人来接葱夫人呢。”
她讲完了,惊讶地发现满冠玉满脸红光,眼睛洋溢着笑意,为葱儿的机智和勇敢自豪。他惬意地向后一仰头,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说:“干得不错,你和她、玉夫人……都是好样的。真是个好故事,给我倒杯酒吧。”他抬抬手,要求道。
聂寻真抿嘴一笑,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口气神秘地低声问:“这么说,王家是你毁了的?听说他家最后一无所有,成了穷光蛋了。”
满冠玉不吭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含着冷笑。
聂寻真心里一笑,低声说:“我们谈到这里也就尽兴了,到此为止吧。我这里有件礼物送给满先生——是你最喜欢的,叫‘翡翠珊瑚花架’,希望你满意……小丫——”她转头叫了一声。先前跟着的丫头就走进来了。
小丫走进来,指指聂寻真跟前的椅子。聂寻真笑了:“话说得我倒忘了,东西在这儿。”说着就要打开包袱。
“不必了,这里人多,小心出事。”满冠玉挥手止住她,淡淡地说:“我知道子京兄最近得了副‘翡翠珊瑚花架’,是我的那件的姊妹架。不要说是你偷出来的子京兄知道了会不高兴。”
聂寻真的脸红起来,她的确是背着林子京偷偷拿出来的,打算以后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行了,却听见满冠玉继续说:“就是子京兄堂堂正正地送给我,我也不感兴趣了。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聂女士,你这样做像个孩子似的。”
他口气冷淡,但看到聂寻真满脸通红,羞得无地自容,眼角噙着泪水,连声向他道歉:“对不起。”他又顿了顿,温和地笑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花架就拿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提了。只是,我看你的性子不给我做点什么,怕回去难受得睡不着觉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给你个机会吧。”他笑了,语气有些莫测高深。
聂寻真连忙擦擦泪,挥手让小丫出去,悄声问:“做什么?”
满冠玉久久地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见葱儿,非常想,你安排一下吧。过了这件事,你我就两讫了,你不用再内疚欠我的。”
聂寻真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在预料中,她还是感到为难:“你的心意我可以理解。只是这……怕不好办呀。你知道,林子京是……不同于常人的,他很难对付的。现在他心系着陈若玉是他的结发妻子,才容她护着葱夫人,别人……”她摇摇头,知道自己在别的事情上林子京还可以通融,在这件事上连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的。万一让他知道……她不敢想下去了。
却听见满冠玉坚决地说:“如果容易,我早就救走葱儿了。我告诉你,我只要你办成这件事,别的一概不用麻烦。至于用什么办法瞒过林子京,你自己思谋吧。”他狡黠地一笑,“刁蛮机智的聂寻真,这点事情是难不倒的,就看你的高招了。三天后给我消息,我静候佳音。说真的,你毕竟可以和葱儿见上面,比起我救景天翔来容易多了……”
他不说了,心里惭愧:自己实在是太渴望见着葱儿了,不然不会这么没水平地要挟聂寻真,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想起葱儿,他心情激动:一年多没有见到她了,她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她身体还好吗?真如聂寻真说的“谁也不理”,冷漠内敛,不沾纤尘?
聂寻真沉思着,看到满冠玉盯着远处的灯火通明,眼睛深处露出渴望激动的神情,不禁好笑,揶揄道:“满司令在想什么呢?按理说,你的命令我敢不从?只是我刚才好像听你说过,我似乎是个喋喋不休、喜欢向男人刨根问底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男人看着就生厌,怎么会要她办事?”
满冠玉被她的话拉回思绪,抬头看看她调皮的眼光,知道她一定会把事情办成功的,心里高兴,也开玩笑地说:“我刚才也好像说过,你是例外,你不臭,很香,不会惹人生厌。不是葱儿一直在我心里,我有空……”他学着聂寻真前面调侃他的腔调,笑着说:“我也想会会闻名遐迩的女中豪杰聂寻真,看她到底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