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强忍住痛，低声说：“你难受就这样靠着吧，马上就到了。”
雪纯不说话，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宝强发慌，低声叫道：“雪纯，没事吧？”
正在赶马飞奔的小虎子听到宝强惊慌的叫声，连忙押住速度，低声问：“怎么样宝强哥，夫人能行么？交给我吧……你也受了伤。”他低笑一声。
“不行，你算什么东西？小混蛋。”宝强冷淡地说，速度却慢了下来。
大家都低笑起来，一起减慢速度保护着他们。
小虎子低声笑道：“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你们就这样慢慢磨吧，小心掉下马来就糟了，这可不是闲庭信步。”说着骑得更慢了。
大家刚才一阵疾驰，都有些累，正好借此喘口气，反正快到寨子了。徐徐跑了几里路，距离寨子只剩下四、五里路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激烈的枪声。
小虎子大吃一惊，低声说：“是寨子那边传来的。寨子里肯定出了事，不知是内部还是外人偷袭。”
“是不是丁湛他们？”一个人问道。
“不知道福虎哥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住？草妹车贤没有经验。”小虎子说。
“冷静。”宝强低声命令。
大家都静下来，听他派遣。
“小虎子，你和朱冒带着几个人到前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其余人跟我在后面悄悄靠近寨子，和祈福虎里应外合，一举歼敌。记住，万事要冷静，不可慌张，这不是我们第一次遇敌了。”宝强叮嘱。
小虎子答应一声，又问道：“我们里应外合的时候，你和夫人怎么办？”
宝强沉声说：“我们当然和你们一起上阵，难道临阵脱逃？”
小虎子笑道：“宝强哥多心了。我是怕我们战斗时你们有危险。我们那么拼命地办事业，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宝强顿了顿，低声说：“这样吧，夫人现在情况很不好，让朱冒陪着她找个地方躲起来歇歇，我们一起去救寨子。”
小虎子刚要说“好”，黑暗中传来朱冒的闷答：“我不去，我没有经验照顾女人。谁的女人谁照顾，我去救护寨子。”
小虎子笑了：“瞧，宝强哥，我想照顾夫人你不让，要朱冒哥照顾他不肯，还是你自己照顾吧。你受了伤，跟在我们后面也是累赘……”
“闭嘴。朱冒，服从命令。”宝强发怒。
小虎子吐吐舌头不说话了，朱冒也不吭声了。
马儿跑慢了，雪纯感到好过些，轻声说：“让宝强随你们去吧，他要指挥战斗。把兴民兄弟留下来陪我吧，我不要紧……”
“朱冒执行命令。”宝强冷冷地说。大敌当前，在雪纯和寨子中间他选择了寨子，心里正痛得慌呢，还能把雪纯交给旁人？除了他们兄弟四个，危难时刻他谁也不相信。
朱冒瓮声瓮气地答道：“是。”
小虎子笑了：“朱冒哥，你可要当心啊，雪纯夫人和寨子一样重要的，大意不得。”
“我明白。”朱冒又瓮声瓮气地答道。
大家不再说话。宝强跳下马，把雪纯抱到朱冒的身后。朱冒向前移了移，让雪纯骑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
宝强他们驰马加鞭向寨子赶去。朱冒闷声说：“夫人，抱紧我的腰，我们从寨子后面拐过去，找个山洞躲起来。”
“好的，朱冒大哥。”雪纯温柔地说。她对宝强这个沉默却心思灵透的兄弟很感激，也很尊重，受他保护心里也踏实。
朱冒不再说话，拍拍心爱的马头，马儿懂事地向寨子后方悄悄潜去。
寨子战斗激烈。留守的祈福虎和草妹分工守寨。福虎顶住前寨正面进攻的敌人。草妹从侧面和后寨巡逻着，以防敌人分股偷袭。车贤指挥后勤兄弟姐妹准备好石头、拱木和火箭等，准备等寨子危急时做最后的顽强抵抗，誓死保卫寨子。
寨下的敌人黑灯瞎火地看不清面目，不知什么来头。
只听一个人大叫道：“壶幽寨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听着，你们的寨子被包围了，快快投降，我们可同享富贵。交出你们的寨主许宝强和夫人王雪纯，每人赏大洋二百元……”他越喊越响，就是不报家门。
祈福虎不知道攻击山寨的敌人是丁湛的侍卫还是县府的武装，抑或是别家的土匪。不管怎样，这么大胆地叫嚣攻寨，来头肯定不小。后寨靠山不好进，这些人本来打算从侧寨偷袭，被巡逻的弟兄发现报告给他，他立即带兵打退了偷袭。
进攻山寨的敌人几次偷袭不成，索性从正面强攻。
福虎看他们黑灯瞎火的，他也命令寨子一律灭灯，因此寨子内外一片漆黑，不是对方喊话，让人很难相信黑暗中剑拔弩张，存在着深深的杀气和危险呢。
对面敌人也不敢贸然冲锋，停了一会儿，又有人大喊起来：“寨子里的人，你们听着，快快献出寨子，把你们的金银宝物和武器献出来，我们便饶你们不死，还留下这些人的性命。你们看。”
祈福虎听得心里一动：关于“金银宝物”和“武器”的事情，丁湛不会自曝家丑，县府不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听这些人的口气，倒好像很清楚事情的原委似的，那么是……
祈福虎正思索着，就见寨门外亮起了火把，他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对方有一百来人，穿着凌乱，肯定是土匪无疑了，而且是势力最大的万山帮，别的小匪帮没有这么多的人——他们壶幽寨才一百多人呢。再看看这些人最前面，站着本寨兄弟姐妹的亲属，他们自愿住在寨外垦荒开田，养活寨子人马，可是现在都成了这些坏蛋的俘虏。
祈福虎感到眼圈发热：这些可亲的人，生命正受到威胁呢。这个混蛋万山帮，前几天还派人跑来自愿帮着他们打退县府的人马，现在倒来打劫了。他心里愤怒，就看到站在俘虏最前面的是白发苍苍的宏麽麽。
他想起半年前宝强接受这些难民时说的话：“收下这些难民，就抓住了他们儿子女儿的心，有利于寨子的同仇敌忾。”他于是大声说：“兄弟姐妹们，看看我们的亲人，正在受苦呢。大家团结一致，守住寨子，才能给我们的亲人一条生路。违抗命令者，军法处置。”
寨子里的兄弟姐妹情绪悲愤，一起大声喊道：“团结一致，守住寨子，违抗命令，军法处置。”
对面坡下的土匪被这暗夜中传来的同仇敌忾的呼声吓了一跳，一个土匪头目狞笑道：“团结一致？我让你们团结一致。看！”他手一挥，被押着的宏麽麽的人头就被砍下来了。
其他被押的俘虏一起吓得大哭起来。寨子里的亲人也悲哭起来，要冲出去。
草妹冷冷地说：“你们敢违抗军令？刚才怎么喊的？”
“我们不救他们了？”有人不满地质问。
“我们办寨子不是为救他们的么？”有人低声附和，声音渐渐大起来。
草妹冷冷地说：“这样冲出去就能救他们？我们连敌人的虚实都不知道，冲出去是白白送死。救不了他们，也毁了寨子，这个责任谁负？都给我闭嘴，再有胡言乱我军心者死。”
大家不敢再言，静静地等待着。
那些土匪见寨子里还无动静，心里焦躁，天亮了他们就没有优势了。于是又杀了几个寨众的亲属，高声叫道：“祈福虎，你再不出来就是狗熊。”
祈福虎心里诧异：黑灯瞎火的，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指挥战斗，而不是宝强？他们知道宝强不在寨子里，是从丁家村得到的消息还是我们有内奸？思忖着，他大声喊道：“我干嘛出来？你们这些坏蛋有种的靠近寨子来呀。我们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等到天亮，哈哈哈哈……”他故意狂笑，让那些人以为他不在乎被杀的寨众亲属，以便心里着忙。
那些人果然着急起来，他们远离老窝，天马上亮了，不速战速决后果严重。于是几个头目商量了一下，把抓来的七八个人都杀了，指挥手下的匪徒一起冲上来。
车贤立马命人点起火把，照见寨下冲上来的一百多匪徒，比他们全寨人还多呢。
“打，给我狠狠地打，为死去的亲人报仇。”祈福虎一声大喊，寨内人一起呐喊射击，寨下的匪徒顿时倒下一片。大家的愤怒不可遏制，枪打得不亦乐乎。
祈福虎大声提醒道：“要瞄准目标打，节省子弹。”可是枪声人喊声乱成一片，激战中谁还听他的？大家只顾怎么解气怎么来，哪还管什么节省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