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合作军战士。
雪纯看着他,温柔地说:“谢谢你,好孩子,你年龄不大吧?好像比小虎子还小。两人成为兄弟该多好。”她看着祈福虎。
“那敢情好。”福虎笑着点点头。宝强和夫人回来了,他卸下了重担,感到浑身一身轻。他正发愁怎样对付这个能说会道的合作军军官呢。
那小合作军战士听雪纯叫他“孩子”,心里很不高兴,高声抗议:“我不是孩子,我十六岁了。我看夫人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这位寨主也不大吧?”他盯着宝强,眼光睥睨。
大家又笑了。
雪纯笑着说:“我心老了,老觉着自己比你们年龄大很多。”猛然看见宝强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叫她别丢人现眼了。她脸红了,笑着闭上嘴,不敢再言。
杨树墩看得有趣:这对仙童夫妻,到底谁降谁呢?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行为举止不像是一般的老百姓?尤其这位寨主夫人,言谈间更有一种华贵的气质,这在周围人中间是绝无仅有的。他当年在北方“鲁院”学习时,在个别中央领导人身上见过这种气质,但现在身边的人是没有这种气质的。这样想着,他更好奇了。
……
和万山帮一战,使壶幽寨的名声大振,投奔的人更多了,算上万山帮改造过来的俘虏及其亲属,人数一下增加到三百来人。
和过去一样,宝强他们把这些人分成男女新兵,进行集训。他们的亲属或住在寨子内,或在寨外开荒种地,尽量发挥其有益的作用。他们还采纳了合作军人士杨树墩的建议,在战斗后的第三天,在寨子大门外的开阔平地上,为这次守卫寨子而牺牲的烈士召开了追悼会。
到会的群众很多,除了本寨的人员外,当地和附近几十里外的老百姓也都闻讯而来参加追悼会。追悼会的中心议题是肯定这些烈士“追求自由,反抗暴虐”的英勇行为,这一主题得到群众的衷心拥护。
大家都唏嘘感叹,这里偏僻,几千年来没有人为普通的老百姓“开追悼会”,赞扬他们功绩。因此他们对寨子大有好感,在赞扬的同时心里疑惑:这该不是传说中的“合作军”吧?听说他们打日本鬼子,打县府民团,很得老百姓拥护呢。
会议由祈福虎主持,“追求自由,反抗暴虐”的演讲也是他发表的。那天天下着毛毛雪花,祈福虎身材高大,满怀激情,慷慨激昂的演讲赢来阵阵掌声。他自己也激动万分,到了动情处泪流满面,和台下观众的感情相呼应,非常有感召力。
会后众人一起埋葬了八位烈士,仪式隆重而感人。烈士的亲属感同身受,感激寨子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大家心里虽然悲痛,但是没有胡搅蛮缠的行为,让寨子高层人员很欣慰。
会后,祈福虎来到后院一个高脚“炮楼式”房间里,见到了在小房间窗户前默默关注会议进程的许宝强夫妇。福虎半兴奋半埋怨地说:“你俩不出面,害我出了身大汗,下雪天内衣倒湿了个透,打仗也没有这么作难的。你们明知道我肚子里没有墨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雪纯瞥了眼默默地沉思的宝强一眼,温柔地夸赞福虎说:“你讲得真好啊,我听着,都感动得流泪了。你那么慷慨激昂,把我写的稿子背得那么熟,意寓理解得那么深刻,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我写的,哪有这么好呢?可见,临场发挥是很重要的,放在我自己身上,不一定有你讲得那么好。我豪气不足……”
“夫人,你太谦虚了。我也是瞎雀碰谷穗,凑巧成功了一回,哪里就有豪气了。”祈福虎憨厚地笑笑,用手搔搔后脑勺,敬佩地看着雪纯说:“夫人才华横溢,稿子写得那么好,我全部记在心里了,一辈子也忘不了了。依我说,这稿子让宝强演讲,效果会更好……”
“你不用客气。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不分彼此的。”雪纯温柔地说,“他想得也对,现在扯杆子标旗号有些早。他太惹眼,等万山帮灭了再出面不迟。”
“可是……”祈福虎还要解释。他心里厚道,对今天赢来的群众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这个荣誉是他偷窃宝强夫妻似的。
宝强不愿意抛头露面,也不许雪纯出面。他还否定了杨树墩的建议,不愿意过早地拉杆子标旗号卖弄寨子的威风,说一切尚早,过几年再说。他还嘲讽杨树墩:“自己忙着和正规军占地盘,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管这块地方,就看上了我们这块肥肉,想让我们出头露面为他打天下。等哪一天时机成熟了,他来一个吞并或‘招安’,就万事大吉了。我偏不上他的当。”
大家惊诧,面面相觑,暗叹他小小年纪,心思竟然这么缜密。雪纯给他使眼色,嫌他对杨树墩说话太尖刻了些。宝强不理她,甩手出了门。
杨树墩倒不生气,“哈哈”大笑着告辞而去,还感叹:“这个玉面小寨主,不是盏省油的灯儿。”
……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末。北方的春季来得晚,而且多风。快到四月了,桃花才开满山峦坡谷。即使这样,人们的心情依旧是愉悦的。
这一天,雪纯和宝强合骑一匹马,徜徉在山间小路上。蓝天白云,桃红遍山,空气那么清新,风景美不胜收。雪纯看得如醉如痴,听着山间的鸟叫,真想大喊一声:“我快乐——”
山谷里吹来一阵凉风,耳边传来宝强温柔的细语:“冷么?”就感到他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到了她的肩上,身体也被他更紧地搂到怀里。
雪纯幸福地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宝强,太阳这么暖暖地照着,到处都是花香鸟语,我感到自己快化了,我是不是太幸福了?”
宝强忍俊不禁:“你呀,土匪婆当上瘾了,乐不思蜀了。这里风景再美,哪里比得上我们江南的山清水秀?你忘祖了,我们都是南方人呢。当年的你光彩照人,风姿绰约,哪像现在灰头土脸的,换一身新衣服就引来大惊小怪,还缺吃少穿的,而且我们都快断水了。”
“扑哧,”雪纯听得笑起来,依旧闭着眼睛:“断水就断水,灰头土脸就灰头土脸,我愿意。我土匪婆子就当上瘾了,干嘛要光彩照人风姿绰约?我就是乐不思蜀了,你怎么着?你不悦意就找个美女回南方去吧,省得老要我打扮,烦死了。我不喜欢做花瓶,我明天连脸也不洗了,那么缺水。你们这些臭男人,干嘛要女人打扮得……哦……咯咯咯……”嘴唇被咬住了,她疼得叫起来,腋下却被宝强胳肢着,笑得喘不过气来。
宝强贪婪而凶猛地肆虐着她的芳唇,威胁道:“再胡说?”
雪纯笑得岔气,央求道:“宝强,快停下呀,我要掉下马儿去了。后面的卫兵看着呢。”
宝强一顿,放开她的柔唇回头一看,只见那几个侍卫虽然骑着马跟在后面,但是距离较远,头也识趣地看向别处。
他一笑,又转过头继续欺负雪纯,边吻着她边说:“他们比你聪明识趣,很会看眼色,从来不惹我生气。哪像你,刚才的话就该挨一顿揍。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为缺水愁得发疯呢,你倒好,幸灾乐祸的,一点儿也不替我分忧。”
“你愁?愁是这个样子?”雪纯白了他一眼,“吊儿郎当的,不关心寨子事务,老盯着我打转。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到处瞎逛,真是荒废了少年心。说真的,你不跟着我我会更开心一些。我和洪珠打马飞驰,指点江山,那个爽呀……哦……咯咯咯……”她的嘴唇又被咬住了,身上被他胳肢得笑软了。
过了片刻,她又笑又赌气地说:“你这家伙,太霸道了吧。不爱听真话,就喜欢别人假惺惺地讨好你,我以后有实话还敢对你说?”
“不要说。”宝强干脆地说,“这样的实话我一句也不想听,你最好闭嘴。否则……”他四处看看,不怀好意地一笑,低声说:“你猜,我敢不敢把你抱到树背后……枯叶上……然后……也不避开他们……”他不说了,得意地轻笑着。
雪纯面红耳赤,捶打着他:“你这家伙,这话也能说出口?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你自找的。以后还敢胡说?还敢想着自己瞎逛?”他不说了,低头尽情地吻着雪纯。
雪纯也不再说话,回吻着他。两人如醉如痴,感到自己年轻的心融化到了彼此的热吻里。
几个月来,寨子发展异常快,人数已经达到五百多人,吃水就成了问题。过去他们是下沟挑水吃的,路途较远,原本想过迁寨,可是太费事,想想寨子已经成了规模,弃了太可惜,就没有搬迁。曾试着打了几次水井,都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