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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贾似道擅权和度宗朝的政治(1)

理宗晚年,嗜欲既多,怠于政治,贾似道通过削弱外戚和宦官势力、笼络和压制三学生员等一系列措施,独擅了朝政。朝廷众多官员,大都为“徒资虚谈”的理学之臣,他们除了高谈性命之学,相蒙相欺以外,对国事几乎一无所能,因而此时的南宋君臣皆被贾似道玩于股掌之上,使得政治更加黑暗和腐败。作为权相的贾似道,为了掩盖鄂州议和的真相,还扣留蒙古使臣郝经,从而遭致蒙古的加速南侵。为了挽救垂危的南宋政权,贾似道也作出了一定的努力:首先是推行公田法,以解决军粮不足的困难和减少楮币发行。

其次是实行推排法,以招刮隐瞒田亩,增加赋税收入。复次是对武将和主管军政的大臣实行打算法,表面上是为了清查战争中官物的支用情况,实际上也怀有抑制武臣和迫害异己的目的。由此损害了官僚、地主和部分将帅的利益,加上实施中出现的各种弊端,因而遭到官僚、地主的猛烈反对和破坏。

贾似道虽然依靠自己巨大的威势,将公田法等强制推行了下去,却使他在南宋统治集团中日益陷于孤立。

景定五年(1264)十月,理宗去世,度宗继位。度宗既无德,又无能,而荒淫无耻的程度却要超过理宗。在他统治的十年间,将国事拱手交给贾似道处置,自己并无半点作为,贾似道虽然知道国事已不可为,但依然擅权不放。

此时的南宋,在蒙古军的大举压境下,疆宇日蹙,危机四伏,已经濒临灭亡的边缘。

第一节 贾似道擅权的开始

一、削弱外戚、宦官势力,笼络和压制太学生

景定元年(1260)四月,贾似道以少师、卫国公、右相兼枢密使奉召回到临安。进国门日,理宗本要为他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百官郊劳如文彦博故事”,以表示对这位“再造宋室的功臣”的器重,但被贾似道谢绝而罢。

贾似道是一个权力欲极强,嫉妒心极重的人,他凭借在鄂州之战中所获取的些许功劳,决心独揽朝政,凡有可能与他争夺权力者,无论是朝臣,还是外戚、宦官,都在他的排斥与打击之列。

在贾似道为相以前,宦官卢允升、董宋臣等得宠用事,他们为讨好皇后谢氏,任用外戚子弟为监司、郡守,并“引荐奔竞之士,交通贿赂”,以“窃弄权柄”。吴潜等以前的一些宰执和台谏官虽想驱逐宦官势力,“往往反受其祸”,或受诬陷,或遭排挤,从此群臣中无人再敢对他们置一辞。贾似道入朝后,首先全部罢去了受卢、董等内侍推荐而获得升迁的林光世等人的官职,并将董、卢两人调为外任,于是“余党慑伏,惴惴无敢为矣”。同时,贾似道玩弄权术,表面上与外戚诸谢中最为骄横难制的谢堂深相结交,“日亲狎而使之不疑”。时谢堂刚以朝奉大夫、集英殿修撰知绍兴府,数月后贾似道就不动声色地突然将他罢为祠官,仅奉朝请而已。“堂虽知堕其术中,然亦未如之何矣”。接着又下诏,命外戚不得为监司、郡守。从此,“子弟、门客敛迹,不敢干朝政”。贾似道以上这些做法,虽然是为了独揽大权,但客观上对于抑制宦官、外戚腐朽势力的发展起到了有益的作用。

两宋之交,民族危机深重,过去一贯受到朝廷厚养的太学生,先后为反对蔡京、童贯等“六贼”和黄潜善、汪伯彦等妥协投降派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斗争,惨遭高宗杀害的陈东可以说就是南宋太学生运动的先驱。高宗朝以后,由于民族矛盾依旧尖锐,以太学生为主体的三学(太学、武学、宗学)和京庠(临安府学)学生,继续参与国家的政治生活,不断揭露朝廷中的各类腐败现象,逐渐形成为一股不小的政治势力。太学生们经常抨击朝政,臧否人物,伏阙上书,甚至掀起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赵宋统治者本来就有优待士大夫的传统,又鉴于陈东事件的教训,惟恐背上“坑儒恶声”,所以对太学生也不得不让步三分,故太学作为一种教育机构竟有了“无官御史台”之称。到理宗朝时,随着政治腐败的加深和民族危机的加重,太学生对参与国家政治生活更加积极,凡是他们认为不满意的官员,“虽宰相、台谏,亦直攻之,使必去权,乃与人主抗衡”,史嵩之和丁大全的罢相,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太学生的持续反对所致。

南宋太学生参与政治,有其积极的一面。他们一般比较年轻,富有正义感和爱国热忱,许多人敢于藐视权贵,与朝廷中的腐败现象展开不屈不挠的斗争。他们的行动对于打击权奸,改良政治,振奋民族精神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是,也有一些太学生抱着个人目的来参与政治活动,这就给朝政带来了消极的影响。他们或“招权受贿,豪夺庇奸,动摇国法,作为无名之谤”,以陷害良善;或“阳为矫激,阴为附丽”,哗众取宠,借此抬高声誉,以猎取功名。如理宗赐驸马杨震宅第,要拆去四旁民居以拓宽地基,太学生方大猷的私宅也在被拆迁之列。宦官董宋臣负责该项工程,颇感为难。一天,董宋臣携带礼物去方家拜访,未等他开口,方大猷就主动将私宅投献。理宗大喜,“视其值数倍酬之”,“自此擢第登朝”,后来方大猷又成了丁大全的党翼。再如前面已经提到过因反对丁大全而获“六君子”美称的太学生陈宜中等六人,入仕后便纷纷投靠贾似道,成了他的鹰犬,陈宜中因此被拔擢为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南宋末年,黄镛知庐陵(江西吉安),千方百计破坏文天祥起兵勤王,后来又与曾唯等人率先投降了元朝。

贾似道吸取了史嵩之、丁大全垮台的教训,知道要对付在京生员,只能以权术驾驭。于是,他一方面不顾官吏冗滥、财政极端困难的现状,加大对太学生科举、授官的恩例,增拨学田以补充太学经费,给太学生改善住宿、伙食等各种待遇,对他们竭力加以笼络和收买。另一方面,又凭借其巨大权势,对太学生施之以威,随时注意太学动向,“学舍纤悉无不知”,对触犯学规和反对自己的太学生皆严惩不贷。如咸淳三年(1267),京学生叶李与同舍生康棣等八十三人伏阙上书,揭露贾似道擅权误国的罪行。贾似道知书稿出于叶李之手,即命知临安府刘良贵诬以“僭用金饰斋扁”,将他投入监狱,后来又将他发配到漳州。在贾似道的利诱和威逼下,太学生对朝政噤若寒蝉,完全失去了过去舆论监督的作用。有些太学生被收买后,惟以对贾似道歌功颂德为能事,不是称他为“师相”、“元老”,就是称他为“周公”、“魏公”,“无一人敢少指其非”。

至此,贾似道极大地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二、拘留郝经

开庆元年(1259)闰十一月二十日,忽必烈从鄂州前线返回燕京,于次年三月会诸王于开平(在内蒙正蓝旗东闪电河北岸),在那里宣布继承汗位,并定当年年号为中统元年(1260)。接着,与阿里不哥为争夺汗位而展开了长达四年之久的激烈战争,直到至元元年(1264年,南宋景定五年)七月,阿里不哥众叛亲离,彻底失败,才不得不向忽必烈投降。

在这期间,为了从中原腾出兵力以对付阿里不哥和稳定自己的统治,忽必烈认为有必要暂时改善与南宋的关系,遂于中统元年四月派翰林侍读学士郝经为国信使使宋,告忽必烈即大汗位,并商讨和议。

郝经使宋的消息传到南宋以后,理宗对宰执说:“北朝使来,事体当议。”

明确表示了接待的意向,可是贾似道过高地估计了南宋方面的力量,以为既然淳佑元年(1241)南宋曾拘囚蒙古使者月里麻思等七十余人于长沙飞虎寨,未见严重后果,这次也不妨故伎重演,而更主要的是害怕蒙使的到来会暴露他在鄂州之战中曾主动求和,请求退兵,答应岁币的事实,所以故作强硬地对理宗说:“和出彼谋,岂容一切轻徇?倘以交邻国之道来,当令入见。”从而为阻止郝经入宋埋下了伏笔。果然,在贾似道的一手操纵下,理宗一反对和议的常态,下诏告谕道:“誓不与北和。”并令人拆毁都亭驿,以表示坚决不接待蒙古使臣的态度。

郝经出身儒生,不像蒙古军事贵族那样黩武好战,他以为蒙、宋两国“暴骨几三十年,遗黎残姓,殆欲歼尽”,现在应该是坐下来进行和议之时,所以尽管他的出使遭到南宋拒绝,还是不顾个人安危,率从者三十七人,渡淮进入扬州。结果,贾似道以扬州使馆已被大火烧毁为由,命李庭芝以真州仪真(江苏仪征)的忠勇军营改建成使馆,将郝经一行拘留在那里。郝经被拘留后,曾多次给理宗和贾似道等人写信,希望说服他们能同意议和,但贾似道既不同意议和,又不肯将郝经放归。

南宋方面对郝经一行的生活虽然还比较优待,郝经本人也承认自拘留真州以来,“恩礼加厚,坐享饔牢”,但长期丧失人身自由,对他们毕竟是一种残酷的折磨。郝经深信南宋的灭亡已经指日可待,他在与南宋君臣不断进行抗争的同时,潜心研究经史儒学,着书立说,同时教授随从读书。后来,郝经成为元朝初年着名的儒家学者,并培养出了几个有学问的弟子。

蒙古见郝经一去不返,于翌年五月遣人到南宋“访问国信使郝经等所在”,并责问南宋“稽留信使,侵扰疆埸”之罪。贾似道采取鸵鸟政策,不予理会。七月,忽必烈再次派人赴南宋交涉,同时发布了一道伐宋诏书,责备南宋“尝以衣冠礼乐之国自居,理当如是乎?曲直之分,灼然可见”,声言将“约会诸将,秋高马肥,水陆分道而进,以为问罪之举”,企图用武力迫使南宋交出郝经等人。但这时忽必烈正忙于与阿里不哥的战争,尚无力对南宋采取真正的军事行动,所以南宋对此依然置之不理。中统四年二月,忽必烈又遣信使使宋,致书理宗,“诘其稽留郝经之故”,南宋方面仍然拒绝作出答复。

德佑元年(1275)二月,丁家洲之战失败以后,南宋灭亡已成定局,宋廷才急忙将拘留时间已经长达十六年之久的郝经等人以厚礼放归。郝经在回国途中不幸染上疾病,七月在大都(北京市)去世,终年五十三岁。

诚然,忽必烈派郝经去南宋议和只是权宜之计,宋、蒙之间即使达成了和议,也不会太长久,但南宋毕竟可以借此暂时缓和一下与蒙古的尖锐矛盾,求得喘息时间,现在这样一个机会也被贾似道所断送。贾似道为一己私利,拘留邻国使臣,这就为蒙元的大规模南侵找到了借口,他对后来南宋灭亡应该负主要责任,扣留郝经当是他的主要罪行之一。

三、招纳李璮

李璮为李全之子。绍定三年(1230)李全攻扬州败死后,蒙古以李璮袭父职,出任益都行省,“仍得专制其地”。其后,蒙古多次征调李璮的军队,他都借故不遣。蒙哥南侵,命李璮率军队前行,他又以“益都乃宋航海要津,分军非便”为由加以拒绝。李璮在山东三十年,常以南宋的进攻或虚假的战报恫吓和欺骗蒙古,以扩大势力,领取赏赐和粮饷,“自为完缮益兵计”,从而成为蒙古统治下山东地区的一大割据势力。

景定三年(1262)初,李璮在贾似道的利诱下,趁忽必烈的军队北调之际,决定投降南宋。对于李璮的投降,理宗开始时心存疑虑,他说:“逆雏一再纳款,情伪难凭,不可苟目前之小安,贻他日之大患,切须审处。”贾似道则以为:“当与之要约,如能归涟、海之地,始足取信。”正月底,质于蒙古的李璮之子李彦简自燕京逃归。二月初三日,李璮尽杀蒙古戍兵,以涟水(今属江苏)、海州(江苏连云港)等城降宋,并献京东州县以赎其父李全之过。于是南宋授李璮为保信宁武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等路军马,封齐郡王,并追复李全官爵。

理宗对李璮的投降并归还涟、海诸州,可谓欣喜若狂,似乎太平已唾手可得,特作诗赐贾似道云:“力扶汉鼎赖元勋,泰道弘开万物新。声暨南郊方慕义,恩流东海悉来臣。凯书已奏三边捷,庙算渐消万里尘。坐致太平今日事,中兴玉历喜环循。”贾似道也认为李璮归降是自己的功劳,更加不可一世。

李璮趁山东空虚,领兵攻占益都(山东益都)、淄州(在山东淄博南),进而入据济南城。忽必烈立刻展开反击,他首先处死了与李璮相勾结的李璮岳父、平章政事王文统,同时调集各路军队,命诸王哈必赤率领前去攻打李璮,进围济南。是年四月,忽必烈看到李璮兵势甚盛,再命右丞相史天泽前往节制诸军。史天泽来到济南前线,对哈必赤说:“璮多谲而兵精,不宜力角,当以岁月毙之。”于是蒙军深沟高垒,对济南实行长期围困。可是贾似道只满足于收复涟、海诸郡,并无远图,所以对蒙古攻打李璮基本上采取观望态度。直到六月,南宋看到李璮已岌岌可危,才拨银五万两,作为益都军队的犒赏,并命蜀人青阳梦炎率军援助。宋军进至山东,因害怕蒙军,不敢前进而返回。

八月,蒙军加强了对济南城的包围,李璮的亲信将领田都师缒城出降。

李璮虽日夜率领士兵守拒,终因南宋援兵不至,城中严重乏食,甚至以人为食,无法守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李璮投大明湖自杀,因水浅不死,为蒙军所俘虏,当即被杀。于是,蒙古又重新占领了济南、益州、淄州等地,忽必烈以董文炳为山东路经略使管军政,并取消了汉族军阀的部分特权。南宋并未从李璮的归降中获得太多的好处,却进一步加剧了与蒙古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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